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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只不过是回到从前

由于先生临时有事,今天课程早早的便结束了,墨白回到村里时也不过才申时二刻左右。

“潜静以养其心,强毅以笃其志。去恶于人所不知之时,诚善于己所独知之地。毋贱彼以贵我,毋重物以轻身。毋徇俗以移其守,毋矫伪以丧其真……”墨白低着头,边走边回忆着先生今日所讲的知识。

先生今日所讲的是一些关于“礼”的知识,而墨白此刻嘴里念叨的正是今日讲到的众多文章中的一篇。

此时虽然已经下课,但对于墨白来讲,学习还并没有结束。

学习学习,学是一个方面,温习提升有时候也很重要,接下来他便要在温习的同时进行自己的思考,从而获取独属于自己的理解和感悟。

这,也是他“想太多”的一种表现形式。

“教人养心毅志,不要轻视别人高看自己,也不要过于重视外物而轻视了自身吗?不屈从流俗改变操守,不矫揉造作丧失纯真,这里面是否也包含了要给自己一个正确的定位,不随波逐流,要认清自我,保持真我的意思在里面呢?”

同一篇文章,一千个人读可能就有一千种不同的理解,这些理解无关于对错,思考,本身就是很个人的事情。

墨白就这样一边思考这自己的问题,一边缓缓前行着,偶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回到了家门口。

他笑着摇了摇头,将脑中所想暂时放在了一边,推开院门快速向里走去,边走还边开心地朝屋内喊道:“大叔,我回来了!”

之前两年,墨白不爱在家多待,因为这个“家”里除他以外便再无他人,冷冷清清的,家也不像个家。

可如今不同了。

如今,出门时家里有人“相送”,归来时亦有人“等候”,这里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家的感觉,因此墨白自然也就愿意在这家中多处一会儿。

同样的,虽依然不知其姓名与过往,但墨白心里对于这位“贪睡”大叔也有了一丝亲人般的感觉。

墨白推开屋门向内屋走去,打算像往常一样先与大叔打个招呼。

“大叔……”可刚一开口就又立马打住了。因为此刻,屋内那张床上,那原本躺了半年之久的、一直存在的那个身影……不见了!

“咦?人呢?哪儿去了?是醒了吗?还是给村里谁家接走了?”墨白抓抓头,心中有些疑惑,“应该是给村里哪位接走了,我就说嘛,都在这睡了大半年了,要醒早就醒了……不知道是谁接走了,也不说一声,我去找找看吧!”

于是,刚回到家的墨白,还没待多久就又一次转身急急地出门去了。

此刻,他的心里有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心慌,如同当年父母离去时一般的感觉,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知道,自己要找到大叔,想要确认一下他是否平安。

“大牛叔,你有看见我家里的贪睡大叔吗?”

“没有,咋了?他不是一直在你家躺着吗?他醒了?”

“我也不知道,我刚刚回到家,就发现他不见了!我现在也没搞懂状况。”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醒了离开的,还是给村里谁接走了……先不说了,我再去别人那里问问!牛叔你之后要是看见他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

见大牛叔不知道,墨白语速极快地回了几句话,便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张叔,你有没有看到……”

“王婶你……”

“李老伯……”

……

墨白挨家挨户地找,见人就问,焦急之下,与人交流时也没了平日里的拘谨与不自然,但他自己并没有察觉,此刻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寻找“贪睡大叔”这件事之上。

村子不大,墨白寻遍了村子,也问遍了他能看到的所有人,可依然没人知道这位一觉“睡”了大半年的“老邻居”的下落。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渐渐西沉,天边的云彩也不知在何时偷偷换上了一屡金色短衫,晚风悄悄掠过田间,它告诉那些幸苦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该归家了。

临近傍晚,多方寻找无果的墨白一人独自坐在村口,他正对着通向村外的那条小道,双眼望着远方默默发着呆。

他的心情有些低落。

“大叔是自己醒了离开的吗?他为什么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呢?没有等我回来,也没有告诉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真的没事了吗?”

墨白手里拿着一根不知在哪里折来的野草,无聊地挥舞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视线里,远处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小道上。他眼睛一亮,赶忙凝神看去。

可接着便是一阵失落,来人并不是大叔。

……

“怎么了墨白,独自一人在此……是有事?”

教书先生办完事情后正要回村,从村口经过时,刚好看到了坐在那里独自发呆的墨白,于是驻足问道。

“先生。”墨白连忙起身行礼,而后苦笑,“我家里那位睡了大半年的大叔失踪了,我找遍了村子也没找到他,我想……他可能是醒了,然后自己独自离开了。”

“哦,是这样……”先生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一副沉思的样子。

“怎么?你担心他?”见墨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先生又问。

对此,墨白先是摇了摇头,但最终还是抬起头望向先生:“嗯,有点吧。他昏迷了这么久,这才刚醒来。先生,你说他……一个人离开,会不会出事?”

“嗯,不清楚,不过他既然选择了独自离去,那想必他自己应该是有些把握的。”

“可是……”

见墨白依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先生想了想,再次开导道:“放心吧墨白,那一位并非普通人,没那么容易出事。他呀,即便不是我说的那些仙人,怕也是差不了太远的!除他以外,你可还见过其能如他这般不吃不喝、一睡半载的人?”

说着,他又抬头看了看天:“好了,别想太多了,他与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走了也好!天色也不早了,赶紧回家吧!吃了饭,好好休息一晚,明早还要上早课呢。”

墨白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向先生鞠躬行了一礼,“先生说得对,我明白了,墨白多谢先生!只是我还想再在这里待会儿,先生先走吧,无需等我。”

先生看着墨白,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的,他叹了口气。

“别待太晚了,早些回去。”

先生最终还是先走了,墨白站在原地目送着渐渐他远去。

大叔不是普通人这件事,村子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先生说的那些他也都懂,只是他依旧有些难过。

自己照顾了大半年的人,那个相处了大半年的人,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离开了,没和自己打过一声招呼。

他倒不是说想要对方的报答或是其他什么的,孩子的心思很简单,半年的相处让他觉得自己与对方很亲近,甚至他还把对方当成了家人。

他也想过大叔醒来后可能会离开,他没有奢求大叔能永远留下来,他只是纯粹地希望大叔在离开之前,能与自真正地、面对面地交流一次,仅此而已。

毕竟这大半年来,每次的“交流”,实际上也只是他一个人在说话而已。

大叔的不告而别,家里再次只剩下墨白一人,这让墨白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人给抛弃了,一如两年前的情形一般,虽然也同样不会有恨。

“是我自作多情了,擅自以为我和大叔关系亲近如同家人,可实际上大叔连我的存在可能都不知道吧?”墨白自嘲地苦笑,“我墨白,果然还是只适合一个人生活呢!你说是吧,小黑?”

“……”

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墨白笑了笑,他抬头望了望天,双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明明才刚刚入秋,他却觉得有些凉了。

今天,似乎格外的冷呢!

……

夕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隐去了身影,天色已黑。分明是晴朗的一天,可天上星光却不明亮,只有那么几缕,零星地点缀在天空各处。

“该回了,小白。”抬头望着天空几缕零星,久未出声的墨突然说道。末了,他又加了句:“也没什么,不过是回到从前的日子罢了。”

之后便不再作声,也不知他是何心思。

白笑了笑,他收回目光,起身拍去身上的尘,转身离去。

“也对,只不过是回到从前罢了……”

夜空下,一缕轻笑顺着晚风飘向了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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