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样很珍贵的东西在我们短暂的生命中消失了,而现在,我一定会将它找回来。——赵政
……
“嘿,我看见你了!”世界门中的小人阴恻恻的说道。
赵政猛地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晴空,飘荡着一圈白云。他坐起身,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大鱼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头顶上,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就是脑子有点昏。”赵政站起身,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头,问道:“他是谁?”
“他是这个世界的守门人。”大鱼道。
老头自我介绍,他叫嘭哒,是今天轮流值守此地的人。
接下来他领着众人来到一个部落里,部落名为大家达,建设在一个巨大的盆地里,盆地最中心的位置是一个大型土制圆柱式高楼,楼顶上放着一座石像,围着高楼四周是成扇形的低矮的建筑物,一道两米高的围墙隔绝墙内建筑物与墙外部落群。
薇菲斯星球是目前已知的最小的星球之一,星球直径为131千米,一条渭泾大道把薇菲斯分成两半,一半是盆地肥沃区域的大家达,一半是峡谷暴乱之地的蒙合达。蒙合达素来与大家达势不两立,蒙家达经常会组织部落的人穿过渭泾大道,袭击大家达。
大家达中心高楼里,一位老头闭目盘腿坐在石像前的木桩之上,他是大家达的首领,名叫阿撒。嘭哒引导大鱼一行人在其他木桩上坐下,有侍女端着食物和水放在木桌上,对着阿撒作揖后依次退下。
阿撒睁开淡紫色的眼,目光淡然的平视眼前,嘭哒走上去,躬身亲吻阿撒的额头,然后在他耳边轻声的解释大鱼他们的到来。他听后点点头,对着大鱼他们温和的说着话,嘭哒在一旁翻译道:“首领,说,欢迎,你们,来,能为你们,吗,做,什么,我们。”
“这翻译不专业啊!”东灵小声的吐槽道。
“能把音念准就不错了。”点说道。
“我们是来寻找一本书,封面是黑色,请问你们有见过吗?”大鱼问道。
阿撒听着嘭哒的翻译,点点头,温声喊着嘭哒,嘭哒扶着他从木桩上下来。他对着大鱼他们每个人都微微的躬了一身,对着嘭哒说话,嘭哒点头,一边扶着他向着石像后面走,一边回头对着大鱼等人恭敬的说道:“这里,来走,请。”
一路跟着下了中心九层高楼的楼梯,来到一处低矮的平顶草制房屋里,打开草做的大门,日光从大门外照射进来,里面全是排列整齐的书籍,一股淡淡的清香从草房里飘出来,嘭哒搀扶着阿撒进到屋内,在椅子上坐下。
“这里,很多书,黑色,有,里面,找到它,一起。”嘭哒说道,便走到一排黑字排版的书籍前,开始查找。
大鱼低声对着其他人道:“看来他理解错了,是黑色封面的书,没有书名。”他环顾了周围一圈,继续说道,“书应该都放在这里了,我们自己去找。”他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时已陷入沉睡中的阿撒,补充道,“记得翻书的声音小一点。”其他人应声分散在草房四周开始寻找丢失的文献。
赵政站在一处窗前的书架上,阳光照在他的手上,带着些许热度,他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上有着一轮太阳,真的是好久没看见过太阳了,但不知这是不是地球上的太阳。他回过头继续翻着书本,一本纯白的皮制书本出现在眼前,没有书名,他好奇翻开其中一页,里面没有任何字符,页面是一片纯黑,他又翻了几篇,全是无字黑页。
“怎么了?”曼诺尼在一边轻声问道。
“没事,只是好奇这本书里没有字。”赵政继续向后面翻着,还是无字黑页。
齐泽格探头看了看赵政这边,走过来,看着那本无字书,小声道:“不是所有的语言都有文字的表现形式,在我们眼里,可能看不出它记载了什么,但会有人看得懂这种表达的。”
赵政点头,他合上书放回书架上,继续翻找着。
高楼上传来了敲击声,一共五声。
“时间,到好了,我们,开始祈祷,这里你们,找它。”嘭哒说道,他扶着刚睡醒的阿撒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们离开,大鱼沉声道:“书已经不在这里了,肯定有人先一步到达了这里,把它去走了。”他来到门口,抬头看着太阳,“走吧。”
“我们就这样回去吗?”冬灵问道。
“嗯。”大鱼简单的回道。
赵政望着大鱼的背影,微微有点出神,提出找书的是大鱼,说书被拿走了淡然离开的也是大鱼,这些似乎都有预料,早在论剑比赛之前,大鱼就提到了书的下落,如果书很重要,为什么不直接先把它取下,或许大鱼只是想让他们来一趟薇菲斯散散心?
“之后,还要继续寻找这本古文献吗?”点问道。
“嗯。”大鱼回道。
“有人先我们之前取走这本书,说明那人或许掌握了跟你一样的线索,这次既然他先取得,那么后面我们会很难再有机会取回书了。”曼诺尼分析道。
“嗯。”大鱼道。
“那还要继续寻找古书吗?”点再次问道。
“嗯。”大鱼道。
“现在回去么?”齐泽格问道。
“不,等天黑之后。”大鱼道。
其他人抬头望着天空,明亮的太阳挂在高空,照耀着万物。
“这是什么星球,光度那么强,上面有生物吗?”冬灵问道。
“很像我们世界那边的太阳,它是一颗火星,表面上附着超高温度的火焰,那上面没有生物存在,温度太高了。”赵政看着天空的太阳,“它们好像啊!”
“相信你自己,过不了多久,当你能自己通过门的时候,就可以回家了!”冬灵拍拍赵政的肩。
“嗯,我知道!”赵政笑道。
回到高楼的时候,看到一大群当地的居民围绕着高楼跪坐在地上,双手放在双膝上,仰着头,闭着眼睛,每个人都轻轻吟唱一首听不懂的歌谣。
大鱼带着其他人绕着空出的一条小路继续向中心高楼走近,爬上第八层楼梯的时候,他停下看向一边远处的黑压压的一片。
“那是什么?”赵政惊讶道。
“是人!”冬灵道,她跑到围栏处,探出整个上半身,半眯着眼,“有很多人正在向这边靠近,他们的装扮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她说着,突然没了声,表情呆滞。
大鱼来到冬灵身边,手伸到冬灵眼前,捂住眼睛,他轻轻道:“不要看,管好自己。”
齐泽格抱着手靠着柱子站着,目光深沉的看着那片移动的人群,“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不要干涉他们之间的恩怨,记住,我们只是来找书的。”大鱼严肃道。
点手中紧紧抓着围栏,看着大军压进,身后铺着一片尸体,而前面的当地居民却仍然跪在地上祈祷,任由着身后的敌人砍下他们的头颅,咬牙道:“为什么他们都不反抗?”
“知道信仰吗小子。”大鱼淡淡的说道,“这场祈祷没有结束,他们就不会停下来。”
“可他们会死!”点吼道。
那是点第一次那么生气,赵政静静的在一边看着,心态出乎意料的淡定,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但我们只是傍观者,只能是旁观者。”大鱼沉声道,“这是我们的规定,这也他们的宿命。”
点咬着唇,有血溢出。
“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有些事我们没有权利去干涉。”大鱼道。
杀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眼前,但赵政知道这只是因为害怕而造成的感觉错乱,产生幻觉。他的手指微微的颤抖,抬头却发现曼诺尼正看着他,他转头发现齐泽格和冬灵也正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而点正一脸苍白的和大鱼对峙。瞬间他觉得空气变得寒冷起来,冷得他张开嘴却发不出音。而他也知道其他四人正在等他的命令,只要他微微一点头,其他人会不顾大鱼的命令立刻奔赴战场。
但是……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它说道:“嘿,我看见你了!”
赵政感觉自己又回到世界门内,门中遐想,他一直没有明白那些是无意识的形成,还是想表达暗示什么?
“赵政!”冬灵喊道。
赵政一惊,回过神。所有人都看向他,大鱼也看向他,这是一个选择,一个难以做出选择的选择。他吸了一口气,一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膛前的衣服,表情略显痛苦的抓住扶手慢慢的蹲在地上,有泪从他的眼角低落。曼诺尼率先反应过来,去扶住赵政,齐泽格和冬灵也奔过来,查看赵政的身体。
点愣了一下,嘴巴微张,看着赵政痛苦的抓着心脏的位置蹲在地上,那一瞬间,眼泪滴在干土烘制地面上,被吸收,染湿了地面,他耳边的兵戎声消失,眼前只有赵政无声痛苦的画面。他奔了过去,与其他人一起紧张兮兮的看着赵政。
赵政知道大鱼所说的重要性,他们如果参与战争,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都违背了条例,会受到惩罚,一旦这个世界会发生变化,不自然的变化,不能控制的变化,所造成的最终结果可能并不能帮助大家达,反而会害了大家达,也害了自己。但他现在也不能确定他现在的决定是正确的,他选择相信大鱼,当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如果以后发现这个决定是错误的,那么这些逝去的生命是不会再回来的,而自己再也无法弥补这个巨大的错误。如此想着,内心剧烈争斗,心脏跳动的声音变得异常的沉重,就如同在世界门里门中遐想的最后的心脏声,他的眼泪忍不住的一直流着,表情异常的悲伤。
大鱼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五个人,面无表情。其他四人手慌脚乱的扶着赵政,询问着伤势。
然后赵政并没有回答他们,却是一脸悲伤看着一直立在原地不动的大鱼,他可以通过眼睛看到别人的内心,但大鱼戴着头巾遮住了大半部脸,他看不到大鱼的眼睛,他只能看到大鱼那没有幅度,略显冰冷决绝的嘴角。
“他到底怎么了?”冬灵转过头,看着大鱼,表情急切,“你不是说他已经没事了吗?”
“我不知道。”大鱼淡淡的开口道。
“我们都没有受到门的影响,为什么他会这样?”曼诺尼问道。
“因为他承受了你们所没有承受的。”大鱼淡淡道。
“承受什么?”齐泽格略显愤怒道。
这时,敲击声在顶楼响起,这声音像极了门中遐想中的鼓声。
“结束了。”大鱼轻声道,他抬头望着上一层。
慢悠悠的鼓声响起,一声起,敌人杀到了大家达外墙不远处。二声起,跪在街道里的头颅横飞,无头的尸体慢慢的倒下,铺成一道绵延漫长的路。三声起,魔鬼的步伐不做任何停留,他们狰狞的笑着。四声起,血液迸溅到两米高的外墙上,绘成一幅绽开的缤纷多彩的红色花朵长卷图。五声起,血液渗透土墙,土墙终于坍塌,成千上万的敌人从四方土墙塌陷处冲进来。
嘭哒抱着阿撒从顶楼上冲下来,向下面跑去,后面跟着十几个年轻人。
赵政被曼尼诺搀扶着,一步一步的艰难的移到围栏处,趴在围栏上,看着下方的动静。
墙内的民众慌忙的从地上爬起来,都向着中心高楼靠拢,他们是手无寸铁之人,背部对着兵刃,面对着前面的人喊道着什么,一句话没说完,就死于刀下。
生存圈不断的缩小,所有的人都在靠近,中心高楼,他们站满了高楼下空地,而嘭哒正扶着阿撒在人群中,人们看到阿撒都安静下来,面朝他跪坐下。
阿撒对着天空伸出了双手,久久的伸着,直至他面前被杀出了一条血肉,一名骑着像马一样的兽类,手持着沾有鲜血的长刀的年轻力壮的男人,来到他面前。
嘭哒挡在阿撒的面前,男人一刀挥过,嘭哒倒下,阿撒慢慢收回双手,平静的看着男人。
即使敌人杀到了眼前,跪在地上的民众没有一个人害怕,任由刀架在了脖子上,他们也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阿撒,赵政发现现在的他再也看不懂眼神了,这些人眼中的深意,他看不清。
男人说着一大串听不懂的话语。
阿撒平静的回答他。
男人耻笑,几个跪在地上离阿撒较近的数十个人被割破喉咙倒下。
男人继续说着话,他跃下坐骑,来到阿撒面前,大声说着话。
周围的民众突然情绪爆发起来,他们没有攻击敌人,而是飞蛾扑火般用身体去撞敌人的兵刃。
男人挥刀指着阿撒,全体民众都挣扎的起身,想奔向阿撒身边。
阿撒伸出手,暴怒的民众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他直起因年迈而佝偻的背,重重跪了下去,对着男人磕了五个响头,额头处有鲜血汩汩流出,他张口说着话,突然间伸出枯瘦的双手伸向自己的深深凹进去的眼窝,一声大叫,鲜血迸溅,他把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忍着剧痛,把双眼向前递过去。
其他人都被一场景震撼到了。
男人伸手抓过鲜血淋淋的两颗眼球,大声说话,其他人都在后退,他们的脸上都是惊恐。
男人看着手中的眼球,他睁大眼,一口吞下,一口又一口的咀嚼着,全场静的可怕,只听得见他咀嚼的声音。
阿撒颤抖的说着话。
男人一边感到有兴趣的听着,一边使劲吞下口中的东西,但听着听着,他脸色就变了,他趴在地上开始干呕。
阿撒最后盘腿坐下,而男人一边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一边不断的用手使劲往自己嘴里伸,最后他绝望的取出自己沾满唾液的手,拿起刀对着自己的嘴巴切下去,然后一边痛苦的嘶吼着,一边决绝的用手抓住自己的下巴顺着切口向下撕扯,另一只往着被撕裂开的口腔中死命的向里面伸。
没持续多久,男人痛苦的声音停止,他死了,其他人抱着男人的尸体撤走了。
剩下民众如同从噩梦中惊吓醒来,他们哭天喊地的从地上爬起来,围绕着阿撒,一个接着一个上前轻吻他的额头,每个人的嘴上都带着血。
赵政站在中心高楼第八层的围栏台上,缓缓转头对着大鱼说道:“是我选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