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割断了两个人所有的羁绊和联系,桑落站在姐姐的房门前,踌躇不前。
她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没有有任何的动静,心里很是担忧。
秦家两个女儿脾气秉性不一样,桑落若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哭闹,可以肆意打骂,但是落桑就不同,她喜欢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那时有季槐安,他可以轻易看出她的心事,现在却是唯一的知心人抛弃了她,她的心事又该跟谁说。
秦天海走了上来,看着在门外干着急的小女儿,让她稍安勿躁,自己敲了敲房门,沉闷的咚咚声响在耳畔,落桑却充耳不闻,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劲,她想自己应该笑着走出去,跟他们说自己很好,但是一想到失去至爱,心里钻心的疼痛像密密麻麻的针插在自己的心上,她完全哭不出来,这是哭也解决不了的心情。
人生总是要失去点什么才会懂得什么是爱,就好像被猫抓了一爪子才会知道什么是痛,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季槐安,但是现在失去了这个目标,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就这样不知道瞎想了有多久,门外父亲敲了多久,慢慢的,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了,窗外的夜色也随之而来,盖在院中的梧桐树上,笼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色,梧桐还在风中摇摆,像骇人的鬼影。
她突然想到了那晚槐安受伤后,她夜不能寐,担心着他的安危,于是向上天请愿,至今言犹在耳,“天若有情天亦老,若上苍感知卿卿心思,吾愿郎君千岁,作为报答,舍去相守亦可......”
那么是到了自己守住誓言的时候了,她想到这里,心里的不舒坦竟消散了许多,就当作是她的自欺欺人好了。
桑落看着满桌的饭菜,食不下咽,姐姐在房中也不出来进食,自己哪里有心情吃饭,同样,秦天海也不时地往楼上的方向瞟去,味同嚼蜡。
然而,下一秒,落桑出现在了楼梯口,桑落最先看到,欣喜的叫道:“姐姐,来吃饭吧,人是铁饭是钢,就算是天大的事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啊。”
然而,落桑径直走出门去,像得了失魂症一样。
两人担忧的跟在她身后,她走到门房,找到正打算去小厨房的张嫂,道“给我一把斧头。”
众人吓了一跳,落桑温柔的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干傻事的。”
张嫂望着站在她身后的秦天海,询问他的态度,见他点点头,才去了工具房拿了一把钝斧,心里嘀咕着,大小姐也不知道要这个做什么,安全起见还是拿一把不怎么锋利的,万一要伤害自己这斧头也不容易割伤人。
夜色朦胧,疏影婆娑,桑落拽着父亲的袖子,轻声询问,“爸,姐姐她这是怎么了,会不会这儿出毛病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秦天海不悦道,“别胡说,你姐姐也许只是想发泄情绪,别打扰她,她没事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眼里的担忧之情是掩盖不住的。
落桑拿着斧头,缓慢走到了她窗下的两棵梧桐树旁,看着它一点点长大的她自然明白这两棵梧桐对自己的意义,是爱情,也是寄托。
她像对待爱人一般抚摸着树的年轮,做着最后的告别,仿佛在她面前的并不仅仅是树,而是人。
缓缓闭上疲惫的双眼,干涩的眼里埋藏着复杂的情感,待她再次睁开眼睛,一股决心和恨意萦绕心头,举起手中的斧头向梧桐的根坎去,硬生生地在树上留下了一个缺口,像一条丑陋的疤痕。
她还是不解气,再次使用蛮力一下又一下,那个口子越来越大,越来越触目惊心,这样的场面让桑落都震惊了,从小自己就是个破坏王,爬树摘花,甚至有一次摘了梧桐的叶子想当书签,那一次,她姐姐跟她发了好大的火,让她离自己的梧桐远远的,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没想到现在破坏她的命根子的竟然是姐姐自己。
“姐姐,你疯了?”桑落想上前制止,还是父亲拉住了她,看着这一幕心平气和,道,“让她尽管折腾,伤害的还是她自己。”
是的,她的心在滴血,落桑眼角划过一滴泪,浸入脚下的泥土,手上的动作随着力气的消失缓慢了下来,她喘着气,蹲在湿软的土地,受了伤的梧桐还是顽固的屹立原地,它好像在诉说着自己的不屈,又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坚守。
落桑笑着又哭着,最后只能化作无声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