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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舌辩之士郦食其

郦食其:秦末陈留(今河南境内)人,好读书,关注各国局势。性格狂放,曾做过秦朝小吏,后来成为刘邦的谋士。他献策攻下陈留,使刘邦的西征军获得许多粮草和辎重物资,解除了后顾之忧。在楚汉两军相持苦战难解难分情势被动的局面下,他建议汉王夺取荥阳,占据敖仓,获得巩固的据点和粮食补给,为日后逆转形势反败为胜奠定了基础。

秦二世元年(前209),陈胜、项梁先后发难,起兵抗秦,一时间风起云涌,兵荒马乱。带兵巡行经过高阳发号施令的将领,犹如走马灯一般,居然达数十拨之多。郦食其知道机会来了,但他能沉得住气。他冷眼旁观,见那些将领们一个个卑微拘谨私心自用,知道他们只是过眼烟云,难成气候,便隐居不出。

后来,刘邦带兵攻打陈留到了郊外,此时的郦食其已经六十岁了,堪称是“书生老去,机会方来”。刘邦手下骑士恰好是郦食其的同乡,刘邦时常向他询问陈留一带有哪些贤豪。一次,骑士回家探亲,见到郦食其,郦食其对骑士说:“我听说刘邦一向高傲自大,不过据你所说,他倒是足智多谋有大见识的人,这才是我愿意追随的人。您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骑士连声说:“那简直太好了!我已经向刘邦推荐过贤昆仲。刘邦最看重的就是老先生这样的奇才。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郦食其说:“你就说,我家乡有位郦生,是个有学问的读书人,六十多岁年纪,身高八尺,大家都叫他狂生,他自己却不认账。”骑士说:“刘邦不喜欢读书人。有些书生前来拜访,他生气了就不管不顾破口大骂。你老先生要以儒生的身份去见他,那可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了。”郦食其说:“你尽管按我说的那样转述就是,我自有计较。”骑士点头应允,他回营后,找个机会一五一十地把郦食其的话学了一遍。

刘邦得知后,召见郦食其。郦食其来到刘邦住所时,刘邦正叉着腿坐在床上,让两个女子给他洗脚。郦食其进门后见此情景,很不高兴,只是拱拱手,并不跪拜,说:“足下是想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呢,还是要与诸侯击败秦朝呢?”刘邦见此人出言不逊,便骂道:“贱儒生!天下已经吃够了秦朝的苦头,因此诸侯群起而进攻秦朝,你却为什么说我要帮助秦朝攻打诸侯呢?”郦食其于是说:“如果一定要聚众惩治无道的秦朝,就不该傲慢地接见长者。”刘邦见他出语不凡,忙停止洗脚,站起来整理好衣冠,请他坐在上座,然后又向他道歉。郦食其这才同刘邦谈论起来,讲述了战国时的一些历史经验教训。刘邦听得入了神,特为他安排了酒席。酒席间,刘邦向他问起争夺天下的计策,郦食其说:“足下起事后,聚集的是乌合之众,散乱之兵,又不足万人,想凭借这样的人马攻秦,就像用手去探虎口一样。陈留这地方,是天下的要冲,城中又粮草丰足。我同陈留县令有交情,请让我去说服他投降。如果他不听,足下就发兵进攻,我做内应。”

刘邦于是让郦食其先回陈留,自己随后带兵进发,夺取了陈留。陈留城的攻取,对于刘邦以后的发展意义重大。在此之前,刘邦手下不足万人,而攻占陈留后仅归降于他的士兵就有一万多人。城中积蓄的大量兵器和粮草,不仅能充分保障军需供应,也为他招兵买马、扩充力量创造了有利条件。

更为重要的是,郦食其的出色表现,让刘邦认识到了读书人的重要性,从此不再鄙视读书人。后来刘邦称郦食其为广野君,成为刘邦创业初期的重要谋士之一,并且常派他作为说客出使各地。

刘邦先率军北上攻击开封之敌,然后千里转战,攻城掠地,步步西进。在攻克南阳、抢占武关之后,刘邦大军打开了由东南方向进入关中的门户。但在武关和咸阳之间,还有秦军的最后一道重要防线,名为峣关。峣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驻有重兵把守。刘邦听从张良的建议,派郦食其等人前去游说守军投降。郦食其等人不辱使命,经过威胁诱惑,守关的将领答应投降。张良、郦食其等人又建议刘邦:趁秦军麻痹大意发动突然袭击,结果大获全胜。最后,终于兵临咸阳城下,秦王子婴见大势已去,只得献城投降,秦朝灭亡。

楚汉相争之际,刘邦在彭城战败,几乎全军覆没。各地诸侯纷纷背汉降楚,情势相当被动。为减轻压力,刘邦派郦食其去魏国游说魏豹。魏豹看不起刘邦,劝降没有成功。但郦食其却详细掌握了魏豹手下大将的情况。刘邦根据他提供的情况派兵攻打魏国,战事的进展果然十分顺利。

刘邦多次战败,一度心灰意冷,曾打算放弃成皋以东的地盘,与楚国讲和。郦食其却告诉他:王以民众为天,民以食为天,谁占有粮食谁就有获胜的希望。敖仓是天下粮谷的集散地,现在守敖仓的楚军战斗力低下,正好乘虚而入。

他分析天下形势,建议刘邦急速进兵,收复荥阳,占有敖仓的粮食,阻塞成皋的险要,堵住太行交通要道,扼制住蜚狐关口,把守住白马津渡。如此一来,就占据了有利地形,形成了克敌制胜的态势,天下人都会投靠我们的。

刘邦与项羽在荥阳一带对峙时,郦食其请求前往齐国,劝说齐国归顺刘邦。刘邦同意了他的请求。郦食其到了齐国,先问齐王:“大王知道天下的归向吗?”齐王说:“不知道。”郦食其说:“大王如果知道天下的归向,齐国就可以存活;如果不知道天下的归向,那么齐国就难保了。”广齐王忙问:“天下归向哪里?”答:“归向汉(刘邦)。”又问:“先生根据什么这么说?”郦食其答:“汉王与项王当初合力攻秦,约定好先进入咸阳的就尊他为王。汉王先进入咸阳,可是项王背信弃义,不让汉王称王,只给他汉中之地。后来汉王起兵攻克三秦(旧秦地),讨伐项王,扶立各诸侯的后代,得到的城池都分给部下,得到的财物都分给士人,与天下人同甘共苦,因此英豪贤士都愿意为他做事,诸侯也纷纷归顺。项王背信弃义,对别人的功绩不记,却对别人的过错不忘。战胜的得不到赏赐,夺城的不被封地,不是项氏的人不被信任。虽然有被封侯的,但是印刻好后也舍不得交给。得到的财物堆积如山,却不分给部下。天下的人都背离他,英豪贤士都有怨言,没有人愿意为他卖命。天下的士人都归向汉王,同汉王共商夺取天下的大计。汉王征发蜀汉之兵平定三秦,渡过黄河,巡略上党之地,出井陉口诛杀成安君陈余,攻破北魏,一连攻下三十二城。这简直是蚩尤(传说中的帝王)之兵,不是凡人力量所能达到的,是上天在福佑汉王。汉王现在已经占有敖仓的粮食,雄踞险要之地。天下后归顺的将首先灭亡。大王应该尽速归顺汉王,齐国才可以幸存。不归顺汉王,危亡之日就临近了。”齐王田广听他这么一说,答应归顺刘邦,而且撤除了东部的守备,与郦食其终日畅饮。

刘邦在派郦食其之前,还曾命令尚在赵地的韩信率兵东进,夺取齐地。韩信在东进途中,听到了郦食其已经说服齐国投降的消息,就准备停止前进。谋士蒯通对韩信说:“难道是汉王下令让停下来吗?为什么不乘机攻齐呢?”韩信于是渡过黄河,袭击齐国。齐王听到此消息,以为郦食其出卖自己,便对他说:“你能让汉军撤退,我让你活,不然,我将烹(一种酷刑,放在水中煮死)了你!”郦食其镇定地说:“成就大事就不能顾小节。你就不用再多说了。”齐王于是烹了郦食其。

韩信乘虚攻入齐地,又经过一番战斗,征服了整个齐国,齐地从此归汉王刘邦所有。可惜的是郦食其成了牺牲品。

郦食其这位著名的舌辩之士,为兴汉大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他献策攻下陈留要地,解除了刘邦西征大军的后顾之忧;他建议夺取荥阳,占据敖仓,获得巩固的据点和粮食补给,为刘邦反败为胜奠定基础。他单骑出使齐国,游说齐王田广归顺,不战而得70多座城池,更是不世奇功。最后却因为韩信争功,惨遭油烹,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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