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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历尽沧桑终落幕(2)

赈灾救济不属省党部的业务范围,汪宝暄有些顾虑,他特意到南京晋见时任国民党中央组织部部长的陈立夫。陈立夫说:“既然杜先生对你重视,你便去做好了。这也是党对于老百姓的服务工作,其他的问题你可以不必考虑。”

汪宝暄主持赈灾工作,得到杜月笙的全力支持,两人商定募集20亿元,杜月笙还提出:“我们先用赈款采办物资,然后发放实物。一来整批购买价钱可以便宜;二来物价一日数涨,东西早买钱不会贬值;三来可让难民立刻得到衣食。”

于是,“苏北难民救济协会”正式成立,会址设在上海浦东同乡会,杜月笙任主任委员,钱新之、徐寄成为副主任委员,汪宝瑄为总干事,另设副总干事三人,分驻上海、镇江、南京等地。

劝募重点在上海,由杜月笙出面,在顾嘉棠的家中摆酒请客,上海的地方领袖、工商巨子悉数列席,上海市市长钱大钧、军统局首脑郑介民作陪,新闻机构派人来拍摄录像。一顿饭吃过,大部分款项已经解决。

杜月笙又有一项破天荒的创举,他发起中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公开选美,选举首届“上海小姐”,凡参加者要高价购买选票,出售选票的收入转为赈灾捐款。经过报纸电台的宣传,举国轰动,不少名门淑女与著名交际花如痴如狂,纷纷前来竞美,市民热烈参与。一番角逐之后,竞争者只剩下王韵梅、谢家骅、刘德明三位美人,得票数此起彼落,不相上下。

王韵梅是范绍曾的女朋友,他为了捧这位美人,一个人就捐出4000万元。杜月笙得知此事,即邀请川帮巨子与沪上豪门,一连几夜开怀畅赌,共得抽头钱2000万元,全部用来购买选票为王韵梅撑腰。

8月20日晚,首届“上海小姐”选举结果在新仙林舞厅公布,王韵梅荣登魁首宝座,谢家骅第二,刘德明第三。受此影响,歌坛、平剧团和舞厅也纷起仿效,开展卖选票捐款的活动,选出平剧皇后言慧珠,歌后韩菁清,舞后管敏莉。这些脱颖而出的小姐名噪一时,后来都跃上了银幕,成为当红明星。

募集20亿元法币的任务完成后,汪宝瑄住进医院,杜月笙送他一张2000万元的支票,汪宝瑄出院后退还给杜月笙。事隔不久,国民党中央党部财务委员会主任委员陈果夫,支持汪宝暄兴办“江苏文化事业公司”,汪宝暄请杜月笙帮忙,杜月笙捐款2亿元。

思退步花甲伴冬皇

杜月笙借赈灾之机,大力结交陈立夫,是想在政坛上做最后一搏。他的后半生可谓轰轰烈烈,做了许多一般绅士都做不到的事情,多年来为蒋介石全力效劳,不图别的,就是想洗刷自己身上的污泥,还原成清白人,在官方体制内得一个名分,名正言顺走向前台,以慰平生。他可以为一个好名声放弃财利,却没有国民党少壮派那样的高等学历。上海市市长和副市长当不上,退而求其次,当个上海市参议会议长就成了杜月笙的心愿。

恰在这时,蒋介石搞起了“民主”的游戏,决定将原来的上海市临时参议会,改成“民选”参议会。早在1945年12月,国民党政府就将上海市划分为31个行政区。到了1946年3月选举参议会议员的时候,各行政区自然成为选区。参议员候选人由各选区的社会团体提名。杜月笙在这些团体中影响很大,竞选结果在4月份揭晓,有30名属于杜月笙系统的人当选为参议员。

接下来,杜月笙加紧活动竞选议长。有人在报纸上声称:“杜先生众望所归,是议长最适当的人选。”可是,蒋介石明确表示,希望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的潘公展当选议长。

杜月笙心里十分恼火,他动员各路人马,全力以赴给自己拉选票,期望能在市参议会选举议长时获得全票,然后再以“身体欠佳”为由主动把位置让给潘公展,既给潘公展送一个人情,又保全自己的面子,同时还等于向蒋介石提出了抗议。

1946年12月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上海市参议会成立大会在正始中学大礼堂召开,到会议员180人。普林斯顿大学哲学博士、新任上海市长吴国桢讲话之后,开始投票选举正副议长。丢掉副市长职务的吴绍澍要报复杜月笙,暗中拉一些议员投了40张空白(弃权)票。杜月笙虽然高票当选,但离满票差得很远。

杜月笙随即发表讲话,说自己健康情况欠佳,行政经验不足,要求辞职,另选贤能。参议会当场重新投票,潘公展、徐寄庼分别当选为上海市参议会正、副议长。此后,杜月笙再无进入政坛之志,宣称:“推进社会力量,扶导经济事业以辅佐政府,是个人生平宿愿。”

杜月笙自我收敛,可麻烦事还是找到他的头上,头一件就是万墨林被拘捕。

万墨林开了一家“万昌米号”,规模居上海同业之首。而且,在吴开先的帮助下,万墨林还当选了上海市农会理事长,兼上海市米业同业公会理事长。

1946年以后,自然灾害频发、国民党大打内战,闹得上海米价飞涨,市民叫苦连天。上海市政当局紧急贷出一笔巨款,交给米业公会,要求上海米商大量采购粮食。万墨林督促米商分赴四乡购米。乡下老百姓眼见纸币贬值,一致坚持采用物物交换的方式,并且限定,只能用棉纱、布匹、白糖、香烟、肥皂等“五洋”货品换米。

米商们只好先回上海采购“五洋”货品,然后再运到乡间交换食米,可是,“五洋”在上海也缺货,与粮食一样高价难求,行情一夕数变。万墨林初担重任,缺乏经验,手忙脚乱,个别米商又趁机混水摸鱼,于是,粮食难及时购到,米价继续暴涨,民怨沸腾,万口痛骂理事长万墨林。

当时上海有个名叫筱快乐的滑稽戏演员,给万墨林取了一个“米蛀虫”的绰号,自编一套戏词在电台里演播,帮助大众发泄苦闷,很受市民欢迎。

万墨林知道连杜月笙都在韬光养晦,所以,挨了骂还能忍。可是,万墨林身边那些习惯于打打杀杀的白相人朋友,仍然目无法制,不知人权为何物,去警告筱快乐说:“你敢再骂墨林哥,便要请你吃苦头!”

筱快乐毫无畏惧,将自己受到流氓恐吓一事拿到广播电台公开。当天晚上,有十几名大汉闯进筱快乐家里,见人打人,见物砸物。筱快乐本人幸好不在家,躲过一劫,但他的妻子被打伤,家里物品全部被毁。消息传出,舆论大哗。

杜月笙听说后,又忧又急,赶快命人前往慰问筱快乐一家,负责伤者的医药费,赔偿其家中全部损失。尽管如此,上海警察局局长宣铁吾还是以“经营私运,垄断市场,操纵米价高涨”的罪名,签发拘票,要把万墨林捉进监狱。

宣铁吾是浙江诸暨人,黄埔军校第一期学生,曾当过蒋介石办公室的侍卫长,和蒋介石的长子蒋经国是莫逆之交。接管上海前,蒋介石钦点宣铁吾担任上海警备司令兼上海警察局局长。宣铁吾一到任就宣布:凡是帮会门徒,一律不见,一律不用。杜月笙回到上海后,几次请宣铁吾吃饭,宣铁吾都不出席。

得知宣铁吾要拘捕万墨林,杜月笙急得又喘又咳,命万墨林去淞沪警备司令部投案,说道:“宣司令是好官,不会冤枉人。真金不怕火炼,趁此机会自动投案,经过法律审判,正好求一个水落石出。”

万墨林入了狱,宣铁吾在上海市民面前有了形象。宣铁吾当面指责万墨林不爱国,万墨林扯开自己的衣服说:“如果你也有我这一身伤疤,就算我不爱国!”经过调查,屯积粮食最多的是孔祥熙属下的长江公司,宣铁吾担心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下令将万墨林交保释放。

事后,宣铁吾夸赞杜月笙,说他动员万墨林投案是奉公守法,还将自己一张标准照片放大,亲笔题款,加盖官印,赠送给杜月笙。杜月笙接受了照片,配上精美镜框,悬挂在家中的显着位置上。

1947年8月30日,这一天又是农历七月十五,按照旧时以虚岁为准的算法,这天是杜月笙六十岁生日。临近花甲大寿,一生爱排场的杜月笙却没有什么心情庆祝了,一来他气喘病经常发作,二来有些事情不顺心,三来对时局也有些担忧,这些都让他提不起精神。可是,以陆京士为首的恒社社员们不由分说,组织了一个“庆祝杜公寿豑诞筹备委员会”,推举出23人担任筹备委员,热热闹闹地张罗起来。

8月29日晚上,“筹备委员会”先在顾嘉棠家里设宴为杜月笙“暖寿”。杜月笙因气喘病发作,没能亲自出场。黄金荣、许世英、王晓籁、章士钊、杨虎、钱新之、徐寄庼、范绍曾、刘航琛、洪兰友、郑介民、潘公展等200位友人会聚一堂,国民党“国民大会”秘书长洪兰友致《祝寿辞》,潘公展受杜月笙之托致答谢词。

第二天,位于泰兴路的丽都花园舞厅停业一天,杜月笙的花甲庆典在这里隆重举行。舞厅正中悬挂着蒋介石送来的寿匾,上书“嘉乐延年”四个大字,左右两边挂着寿联、寿幛,都是国民党党政要员献上的,两侧墙上也挂满各界人物送来的寿屏。前面的一串茶几上,燃起一排排线香,点亮胳臂粗的红蜡烛,公开摆放着800件寿礼。

除了金银玉器之外,有三件寿礼别出心裁。一件是上海邮电公会送来的“百寿图”,用各类邮票贴出100个“寿”字。另一件是用百余种彩色毛线精心绣成的杜月笙巨幅肖像,是上海美一绣业公司送来的,这是该公司继杜鲁门、麦克阿瑟绣像之后的第三幅作品。还有一件是一幅国画《八仙图》,松青柏翠,鹤驾祥云,铁拐李、何仙姑、张果老、汉钟离、蓝采和、韩湘子、曹国舅等七仙各具神姿,再一细看,身着道袍的“吕洞宾”原来是杜月笙!

当天的来宾超过5600人,蒋介石、吴鼎昌(国民党政府文官长)、宣铁吾夫妇、吴国桢等人派来的代表最先赶来,随后,国民党政府要员吴铁城、王宠惠、宋子文、莫德惠、张道藩、董显光的代表,以及孙科、白崇禧的代表,陆续由南京赶来祝贺。国民党江苏省主席王懋功、杭州市市长周象贤还亲自到场。

大寿星杜月笙连日气喘,身体不敢稍动,只好命杜维藩等子女到场答谢。摆上10人一桌的流水席,中国大戏院为了祝寿组织了10天堂会大戏。“一品百姓”杜月笙的“花甲之庆”依然风头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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