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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反动政变打先锋(1)

搞投机暂时助起义

杜月笙虽然在早年有过协助革命党的行为,但直到1926年以前,他只凭个人关系与各方人物结交,并没有参与任何一个政治派别,也没有卷入任何一场政治斗争。

国民党与共产党第一次合作实现后,南方的国民革命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1924年至1926年,各地的有志青年竞相南下,报考黄埔军校,投笔从戎。当时东南各省招收的军校学生,多从上海中转奔赴广州。而控制上海的孙传芳等军阀则千方百计加以阻挠。遇到这种事,军校的驻沪工作人员常常请黄金荣出面交涉,排除障碍,使得青年学子们得以南下。

1926年7月1日,广东革命政府发表《北伐宣言》。7月9日,国民革命军共八个军约10万人,正式誓师北伐。凶残、腐朽的北洋军阀势力在人民群众中早已声名狼藉。北代军在许多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奋不顾身、英勇杀敌精神的激励下,在共产党领导的工农运动的支持下,势如破竹。吴佩孚、孙传芳和张作霖的军阀部队节节败退。1926年9月,冯玉祥也在内蒙古五原县率部誓师响应北伐,革命风暴席卷了半个中国。

大革命时期的上海,除了租界外国人势力外,主要有三支政治势力,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工人左派势力,孙传芳、张宗昌军阀势力和北伐军中的国民党势力。

到底与谁合作,是选择北洋军阀还是选择蒋介石国民党,张小林、黄金荣、杜月笙之间曾有过分歧。张小林提出继续支持孙传芳,以求击败北伐军,永享荣华富贵。黄金荣的想法恰恰与张小林相反,他认为,何丰林、张宗昌、孙传芳等军阀完全是为了图钱财,与自己没有真正的交情。黄金荣早年帮助革命党,与孙中山先生的关系就不错,如今革命军领袖蒋介石又是他昔日的门生,因而他从感情上倒向国民党。

在“三大亨”议论前途问题时,黄金荣说道:“革命军是孙总理的子弟兵,蒋总司令是中国的救星,回想从前十几年里,我们这些河浜里的泥鳅,承蒙革命党的大人先生看得起,今天不管革命军用不用得着我们,我们都要尽量出力。到了现在还想去跟军阀勾结,那是我绝对不赞成的。”杜月笙完全赞同黄金荣的观点。于是,“三大亨”决定配合北伐军。

在国共合作尚未破裂的时期,杜月笙等人对国共双方采取两面讨好、两面投机的态度。

当时的上海,国民党在工商界人士及知识分子中悄悄发展其组织,而共产党则把支部推进到工厂和学校,总工会手下的工人群众就有80万人。国共双方也没有忽略帮会势力,尤其是国民党方面,他们要控制上海这个中国最大的城市,必须求得日益强大的上海帮会势力的合作与帮助。

黄金荣、杜月笙等人明白,选择国民党还是选择共产党,这也许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即便是同蒋介石有过师徒关系的黄金荣也谨慎从事。在国共双方还在合作的时期,他们故技重演,采用江湖上“刀切豆腐两面光”的手法,保持中立。

北伐战争期间,上海工人阶级为配合北伐进军,推翻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先后举行了三次武装起义。

1926年10月,北伐军占领武昌以后,立即把主力调往江西战场。军阀孙传芳在江西作战失利,浙江省长夏超与国民政府驻沪代表钮永建约定,脱离孙传芳,归附国民政府,并向上海进军。中共上海区委(又称中共江浙区委)决定和钮永建合作,组织联合暴动,以帮助夏超夺取上海。

1926年10月24日,上海工人发动第一次武装起义,由于国共尚在合作,黄金荣、杜月笙等人鉴于中共和工人纠察队的日益壮大,还以积极的姿态靠拢共产党。据档案记载,“三大亨”曾指派徒众加入总工会参加武装起义:24日,黄金荣、杜月笙等人派出四卡车的人马,协助共产党领导的起义队伍进攻徐家汇警察署。

因夏超的部队作战失败,起义准备不足,大部分工人没有发动起来,起义遭受失败。工人领袖陶静轩、奚佐尧等10余人牺牲,百余人被捕。

此时,黄金荣等帮会上层主动与中共进行接触,而共产党方面也期望,至少能让上海帮会势力保持中立,从而减轻阻力、减少牺牲。于是,杜月笙与中共代表汪寿华经常保持联络。

1927年2月18日,北伐军占领杭州,先头部队到达嘉兴。捷报传来,上海人民受到极大的鼓舞,工人阶级更是精神振奋,斗志昂扬。19日,上海总工会发布总同盟罢工令,罢工人数从15万增加到36万。

孙传芳手下的上海防守司令李宝章,勾结公共租界工部局帝国主义势力,对罢工工人进行残酷镇压。李宝章将大刀队布满闸北、南市等主要地区的街道,见到散发传单的人以及手中拿传单的市民,不论男女老少,不分青红皂白,立刻就地砍头。

中共中央决定把总同盟罢工转变为第二次武装起义,孙传芳所属海军中的“建康”、“建威”等军舰也准备参加起义。由于海军两舰配合起义的计划泄露,22日晚,在来不及通知各区起义工人的情况下,“建威”、“建康”两舰被迫提前炮击高昌庙兵工厂,打乱了整个武装起义的计划。起义开始后,北伐军在上海郊区停止前进,国民党中央委员、中央政治会议秘书长钮永建的便衣队也按兵不动,致使工人陷入孤立,这次起义又失败了。

1927年2月28日晚上7时,中共特委会(中共中央特别委员会)在租界里秘密开会,出席者有中共中央总书记陈独秀,还有瞿秋白、罗亦农、赵世炎、尹宽等。特委会委员、上海市总工会委员长汪寿华报告了他与杜月笙联络的结果:杜月笙提出要保护工会,并邀请中共到法租界去开会与设立机构。如果有中共人员被捕,他会设法解救。

3月2日晚,中共特委会又召开了两个会议,汪寿华在会上报告了他与杜月笙交谈的新进展:“今天又见杜月笙,他今天去约法捕房总巡,我明天同他去见法捕房总巡。杜月笙要我简单说明共产问题,款他可筹5000元。”“法捕总巡来联络感情,并说法租界治安可共同商量,还说要与工会的人见面。”

在这段时间,杜月笙作为黄金荣集团的代表,再三向汪寿华表示,“愿保护工会”,欢迎共产党在法租界进行活动,如果一旦有干部被捕,他们还可以设法保释。此后,黄金荣集团为中共提供了如下协助:

一、筹款,资助上海市总工会扩大工人纠察队的武装。

二、介绍共产党与租界当局建立联系,安排汪寿华与法租界官员晤谈,以协调双方关系。

三、提供情报,把军阀要搜捕中共负责人的消息及时通知共产党。

四、派人保护法租界内的中共人员,协助设立党的机关,派人帮助安装电话,为中共在租界内召开会议提供会场等。

在1927年2月28日至3月8日的九天内,仅杜月笙和汪寿华之间的会晤就达到八次。杜月笙愿意与汪寿华建立如此密切的关系,也有三个原因:

第一,工人武装起义的矛头是对准了北洋军阀、响应北伐军的,而黄金荣集团也参与了国民党的反军阀活动,最初在反对北洋军阀方面,他们与中共的目标是一致的,是同盟军。

第二,上海工人队伍力量的惊人增长,似乎给当时的上海预示了一种革命的前途。黄金荣集团企图通过援助共产党及其领导的纠察队,来保住自己的地位和利益。杜月笙曾一再向汪寿华暗示,北洋军阀与租界当局都曾要求他们参与对抗中共的军事行动,但均被他们拒绝了。在中共特委会的记录里,黄金荣集团开出的条件便是:“始终保护你们,但以后你们要帮助我们。”“现在我帮你们的忙,将来你们应帮我的忙。”

第三,他们想通过这种关系来窥测共产党的意向和虚实,并麻痹工人纠察队。后来汪寿华就在反共暴风雨到来的前夕,惨死在杜月笙之手。由此可见,黄金荣集团帮助中共,从本质上来说只是一种政治投机。

请花魁迷倒毕司令

早在1925年12月,盘踞直隶的奉系军阀李景林和盘踞在山东的奉系军阀张宗昌,将所部联合改称“直鲁联军”,到了1927年2月,直鲁联军南下支持孙传芳,共同对抗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上海人民迫切盼望着北伐革命军的到来,但北伐军为了保全东南经济命脉,决定尽可能不在上海市区用兵,攻到上海外围后暂时停止不前。

2月24日,张宗昌麾下大将毕庶澄,率领直鲁联军的海陆大军进驻上海,开始接替孙传芳的防务。他统率奉系精锐部队2万多人,对外号称“10万雄兵”。

最近两年,毕庶澄吉星高照,为张宗昌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成为张宗昌的心腹大将,连连高升,此时他已经是直鲁联军第五路总指挥兼第八军军长,还兼任渤海舰队总司令,他所统率的第八军更是张宗昌麾下的一支劲旅。

毕庶澄到达上海之后,首先板起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他声言不下火车,就地办公,在北站一角划出一块地方,征用几节火车车厢,成立了他的司令部。他坐在一节花车上面,指挥军队,部署防务,做出一副秣马厉兵的姿态,仿佛要跟国民革命军决一死战。

张宗昌的直鲁部队与孙传芳的“五省联军”在上海会师,耀武扬威,杀气腾腾,以北火车站毕庶澄的司令部为中心,在大街小巷堆沙包,拉铁丝网,布置防线,做好巷战的准备。

战火迫在眉睫,杜月笙召集过一次会议,出席会议的有黄金荣、张小林、金廷荪、顾掌生、马祥生等,他们商量怎样才能让上海避免战祸。

黄金荣说:“自古以来,上海人消弭战祸的方法只有两种。一是借重洋人的干涉,譬如说咸丰初年太平天国军进犯上海,就是英国将军戈登用犀利的枪炮把他们轰跑了。二是捐献银两,请双方主帅把战场拉远一点,莫让东方明珠大上海毁于一旦。”

杜月笙苦笑着说:“这两条办法如今都行不通。革命军统一中国,吊民伐罪,是堂堂正正之师。在张宗昌背后发号施令的是奉军首领张作霖,驻扎在关内关外的奉军多达50万人。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无论洋人或银两,都不能发挥任何作用。”

后来,杜月笙等人一致决定,奉国民党驻沪特派员钮永建之命,软化直鲁联军总指挥毕庶澄,瓦解直鲁联军的军心斗志。只要想办法拖住这位直鲁联军的大将,不但有助于革命军顺利推展,同时也消除了黄埔滩上剑拔弩张的局面。假如能进一步劝诱毕庶澄早日归顺革命阵营,一举解决两万余人的奉军主力,直系李宝章手下的两千多人也就不足为虑了。

毕庶澄与北伐军对峙,蒋介石派毕庶澄的同乡崔唯吾前去劝降,委任毕庶澄为“国民革命军第四十一军军长”。毕庶澄一心想让自己保有上海,就脚踏两只船,对蒋介石委任并不表示拒绝。于是,国民革命军奉令暂时不攻上海。杜月笙等人趁机大施美人计。

杜月笙、张小林备一份请帖,以接风洗尘为名,请毕庶澄到英租界汕头路“花国大总统”富春楼富老六的香阁赴宴。

两军对垒,毕庶澄军务在身,本不宜擅离职守去吃花酒,可这份请帖勾得他心痒难耐,他在心里给自己找出种种赴宴的理由:杜、张是自己上司张宗昌的朋友,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三大亨”是上海的一方势力,结交他们好处多,等等。

想着想着,毕庶澄越来越理直气壮了:1925年1月底张宗昌到上海时,受到杜月笙的款待,繁华洋场,金粉世界,酒池肉林,后来人们交口称羡,从山东到关外传为美谈。那时候毕某人还是个小小旅长,虽然也到了上海,却连到近前看看艳景的眼福都没有。如今轮到自己了,人生几何,岂可白白错过,有花不折?一定要去!

富老六那幢楼房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著名的厨师们忙着制作特等酒席。在毕庶澄应邀赴宴之前,杜月笙和富老六还在密室里交谈了很长时间。除了杜月笙和张小林两位主人之外,再无陪宴之客。

3月10日下午,毕庶澄轻车简从,悄悄地从上海北火车站来到富老六的香阁。

杜月笙和张小林在门外恭迎,一见之下,杜、张二人都在心里暗暗称奇:“难怪此人经常自比周公瑾,果然是一位风流倜傥的人物。”这位毕庶澄与那位“狗肉将军”截然不同,长得唇红齿白,文雅俊俏,没穿军装,一副贵公子的打扮,身穿湖色织锦绸衫,披一件墨绿色马挂,头戴一顶瓜皮帽,额心镶缀一块美玉。

宾主热烈握手,一番寒暄之后,毕庶澄被迎到褛上,来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室内宽敞明亮,架上有古董珍玩,四面墙壁上有名人字画,还隐隐飘出缕缕幽香,沁人心脾。在火车厢里熬了几天几夜的毕庶澄,顿感风光旖旎,神清气爽。

毕庶澄对富老六心仪已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主人仍然姗姗来迟,不曾露面,只有几名侍女穿梭往来。毕庶澄心痒难耐,等得心焦,也不好意思向杜、张催问。又喝了几杯,毕庶澄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芳香扑鼻,定睛一看,“花国大总统”富老六终于登场了。

富老六穿一件绣花绸旗袍,更加显出她迷人的曲线,一身翠绿,映衬她雪白的皮肤,脑后还是横S发髻。另有四位身穿红衣的侍女站在富老六身后,个头都比富老六矮一截,如同众星捧月,构成一幅妙不可言的仕女图。

富老六嫣然一笑,风情万种,秋波流转,与毕庶澄四目相接,刹那之间,毕庶澄仿佛身遭电击,呆如木雕泥塑。一见此景,杜、张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会意。

“真是对不起,小女子方才更衣,入席来迟,请毕总司令多多包涵。”富老六大大方方坐在毕庶澄身边,一口吴侬软语似乐如歌,仿佛老友重逢,又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情人。

毕庶澄这才回过神来,放开情怀,意兴浓浓,与富老六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在杜、张面前旁若无人,一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英雄本色”。富老六也“殷勤捧玉钟,拼却醉颜红”,低吟浅唱,施展出浑身解数。

一席酒宴直吃到傍晚,杜月笙给张小林递了一个眼色,两位男主人起身告辞,取消了先前定好的赌局。富老六和毕庶澄更不挽留,珍惜时间享受二人世界。

毕庶澄从此沉迷于芙蓉帐内,尽情挥霍,一掷万金,不在上司张宗昌之下。副官和卫士带着大洋和钞票前来,忙着替毕庶澄付账。

渤海舰队总司令失踪了,第八军官兵也见不到军长的面。段祺瑞的驻沪海军总司令杨树庄派人来交涉,说自己的舰队足以担任水路防卫,拒绝毕庶澄的渤海舰队南下。部下来到香阁中报告,毕庶澄无心思考,说一声“好,好”,就挥手把部下打发走了。

3月14日,杨树庄率领海军官兵归附国民革命军,成为国民革命军海军总司令,电令各舰易帜,与北伐军合作进攻南京。如此一来,第八军不但腹背受敌,还断了海上的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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