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皇后娘娘奏请陛下,陈情十八年前婧宣之乱的始尾,还婧宣娘娘一个清白,也还太师府一个清白!”闻放此言已然是给了皇室面子了,让皇后娘娘亲自去纠正这个错误,若是这事交由清正司处理,怕是这禾月公主也得受些罪了。
楚绾心看了一眼底下跪着的两兄妹,他们脸上其实并无太多气愤之情,更多的兴奋,他们早就想为婧宣娘娘正名,苦于太后的懿旨一直无法实现,如今在禾月公主这里抓到了把柄,定然不会轻易将这件事翻篇。
楚绾心心里也跟着舒坦了。
明德贵妃此刻心中笑开了花,这皇后娘娘再如何母仪天下、再如何贤明又怎样,生了陌禾月这样的傻女儿,平白连累了自己的好名声。
悠悠叹息道:“闻太师一脉向来忠厚纯良,一心为南岳,为陛下效力,还好陛下今日未亲临桃花宴,若是瞧见了公主这般失礼,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明德贵妃都这样说了,若是皇后娘娘再不站出来,也太不顾及闻太师府的声誉和颜面了,可若是真的将此事禀告了陛下,又打了太后娘娘的脸,保不齐太后在此刻反水不支持太子夺嫡。
陌璟钰脸色更黑了,烧刀子般的目光落在楚绾心身上,若是她不提这个问题,禾月也不会冲动的将太后在宫中传播的谣言传散开来,只怕此事要闹大了。
两个宫女将挡在皇后面前的帷幕移开,宫女搀扶着皇后靠近围栏处,众人得以更清楚的看见皇后的仪容。
“今日乃是桃花宴,是为在座适婚的公子小姐们所筹备的盛宴,不是专为婧宣贵妃翻案而设的,莫要因此扰了大家的雅兴。闻家公子请放心,本宫也深知婧宣贵妃舍身救先帝一事的内情,是该禀告陛下还婧宣贵妃一个清白了,禾月出言不逊,理应受到惩罚,一切都待本宫回禀陛下之后再做定夺。”
陌璟钰闻言松了一口气,不管是禾月受罚还是给婧宣贵妃翻案,他都不在意,只要母后不要当众维护禾月便是,此刻陌璟钰竟觉得有些庆幸自己有个公正无私的母亲。
“谢皇后娘娘恩典!”闻放激动的磕了一个响头,随后便退回了原席位,得了皇后娘娘的首肯,这事也算是成了一半了。
目光不经意之间落到那位宁国侯府的二小姐身上,此刻她正微微眯着眼睛对着禾月公主笑,一脸的狡黠和得意之情,仿佛这发生的一切事都在她意料之中一般。若真是她刻意安排,也算是帮了太师府一个大忙了。
禾月公主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明明她听闻的婧宣之乱就是她所言的那般,还是太后娘娘亲口讲予她听的,怎么如今连母后都说要惩戒她了,她抬头望着祁阳王世子所在处,心中慌乱至急,原本听闻世子来了桃花宴,她匆忙换了一身世子最喜爱的白色衣裙赶过来,没想到半路上听闻世子身边居然出现了一个女子,且那女子就是宁国侯府的二小姐。
她心中恼怒,立即想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比那女子厉害百倍,没想到如今不仅惹了祸事,还丢了颜面,也不知世子殿下该作何想,怕是更加不喜她了。
她张张嘴想解释,可世子始终被一缕薄纱挡住,只能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仅这若隐若现的身影,禾月就忍不住流露出痴恋的神色。
无论这场比试是否分出了高低,端看这禾月公主一脸的痴缠相,便知这公主殿下这辈子都只能是个输,身为一国公主,还是皇后所出,天下优秀的男子众多,她却偏偏爱上了自己的嫡亲皇叔,注定是无缘无分的。
楚绾心轻轻唤了一声,“殿下?这比试还要继续吗?”
陌禾月立即收回了目光,怒视着楚绾心,“比!当然要继续比!现在轮到本公主问你问题了。”
绾心巴不得这公主继续呢,瞬间恢复了恭恭敬敬的模样,大声喊道:“公主请赐教!”
“禾月!”皇后立即制止了陌禾月的发问,“莫要再胡闹了,今日是桃花宴,不是你禾月公主举办的小宴席,归席吧!”
不知何时皇后身边的臻嬷嬷已经守在了台下,请公主下台,陌禾月委屈得紧,看着母后阴沉沉的脸色,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摸不准继续闹下去母后会如何处置她,只得不情不愿的跟着臻嬷嬷寻到了自己的席面,在明德贵妃下首落座。
明德贵妃捂着嘴偷笑,贴着岳诗诗的耳朵用陌禾月恰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这皇后还真是心狠啊,为了太子的前程,竟把亲生的女儿推了出去受辱,换了本宫……可万万做不来这么偏心的事。”
陌禾月气愤的瞪大了眼睛,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她这辈子都没像今日这般丢脸过。
绾心算盘落空,跟在禾月公主身后下了台,二夫人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下次绝对不许这样出头了!”
“只要不欺负我宁国侯府的人,我便不会轻易出头。”言下之意便是若是有人还像今日这般大放厥词,她依然是要冲出去的。
二夫人也是无奈,拉着她赶紧坐下,“怎么半点没学着你母亲的温善呢?别跟着你大哥学,那小子再那样胡闹下去怕是连媳妇都娶不到的。”
楚绾心笑着拉起史雲的小手,“二婶您瞧,这不就是我的小嫂子吗?所以你看我大哥今日才没来这桃花宴啊,都有媳妇了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胡说!谁是你小嫂子!”史雲猛的甩开楚绾心的手,可怜兮兮的望着对面一水儿的公子哥们,小声嘀咕道:“怎么没有小公子多瞧我几眼呢?”
转头看见楚绾心和楚吟心美貌如花的模样,再想想镜子中自己平淡无奇的长相,跟她们坐在一起就跟个小丫鬟似的,怎么可能有人会看上她呢,史雲捏了捏怀里她亲手绣的小荷包,暗下决心,今日一定要将这荷包送出去。
经禾月公主和楚绾心这样一闹,这桃花宴不见冷漠,反而更加热闹了,荣亲王妃今日也是盛装出席,拖着长长的裙摆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上舞台,一应礼节皆挑不出半点坏处。
虽然荣亲王妃的儿子做了许多糊涂事,但荣亲王妃本人还是极有威信的,这历年的桃花宴都是由荣亲王妃来进行筹备的,且宴席上的一切节目也都是由荣亲王妃安排的,虽每年都大同小异,但也都不离那几样,每到桃花宴前月余,荣亲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皆是想来打听打听桃花宴中会设置什么特别的环节的。
今年虽有皇后娘娘和明德贵妃亲临,但桃花宴的一应事务依然是交由荣亲王妃筹备的。
荣亲王妃命宫人抬上来一个遮着红布的物件,有半人高。众人皆好奇的抬头张望,想看清楚这红布下是何物。
荣亲王妃也是豪爽,直接伸手扯了红布,那被遮住的物件就是一面鼓,底下瞬间响起窃窃私语。
“今日有岳家小姐一舞倾城开了这桃花宴的场,又有禾月公主和楚二小姐精妙绝伦的比试,这简单的比试和献艺已然是历年的老把戏了,这面鼓已经摆上了,可有哪家公子小姐猜得出是做何用的?”
荣亲王妃果然厉害,一瞬间就将宴会的气氛提到了高潮,众人皆议论纷纷,却都不晓得作何回答,唯有角落里的一个身着玫红色衣裳的女子问了一句:“莫非是‘击鼓传花’吗?”
荣亲王妃没想到竟有人知晓,立即反问道:“姑娘是哪府的小姐啊?从何得知这‘击鼓传花’的?”
女子没想到自己被点名了,有些害羞的站起身来,“小女乃江淮城‘淮安’造船坊的独女宁凝,因家父造船有功,小女才有机会参加桃花宴。”
她停顿了一下,见众人并未因她商人之女的身份露出鄙夷之色,才继续说道:“这‘击鼓传花’是如今江淮一带盛行的游乐新把式,是江淮织造坊何家的外嫁女所生的女儿发明的。”
“竟是女子发明的此玩法?”荣亲王府很是惊讶,她知晓此玩法是江淮那边传过来的,倒是不知首创这法的是个小姑娘。
“是的,何家小姐是个奇人,什么事都知道,就连世人不知的事她也知道。”
宁凝一提到这个女子便兴奋起来,有些滔滔不绝的说道:“这船坊能如此顺利的建造起来,也是因为那位小姐所出的奇招,若是小女没有看错,王妃手腕上所佩戴的珠链也是出自何家小姐之手。”
众人目光都投了过来,荣亲王妃不禁举起了手腕,手腕上佩戴者一串透明的珠链,如此通透的珠子,在场的人几乎都未曾见过,纷纷猜测这是何物制成的。
宁凝赶紧说道:“此物名曰‘玻璃’,是何家小姐亲自烧制的,起初只能做些珠链,不过听说已经可以做成杯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