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心,你可是觉得委屈了?”
楚绾心抽抽涕涕的抬起头,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她并没有觉得委屈,只是有些话她很想说却不得不隐瞒着,如果她告诉母亲陌璟钰以后会做些什么事,母亲肯定会觉得她疯了。
“没有,只是看见娘亲你不吃饭,想着肯定是我白天那些话惹得娘亲不开心了。”她抹了眼泪,“是绾心错了……”
林雪姻笑了笑,伸手将绾心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不,你没错,错的人是娘。你爹爹说得对,娘的心太高了,把宁国侯府处在了一个危险的位置上,激流勇退,如今你钰哥哥太子地位已经很稳固了,我想我也该退下来,好好关心你们两兄妹的生活才是。况且……”
她说到这里松开了楚绾心,伸手轻柔的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子,“况且,娘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我也该为你们几个孩子活一次了。”
楚绾心很惊讶,压制不住的惊讶,她原以为她还要花些功夫才能让母亲转变观念,没想到母亲已经想通了。
她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放大,一把抱住了林雪姻,激动地说道:“对,还有爹爹,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那朝月姑在门外听见了她们的笑声,便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伺候着林雪姻用膳,楚绾心也端了一碗鸡汤来喝。
“后日便是桃花宴了,你衣裳首饰可有准备好?”
楚绾心掰指一算,原来后日就是三月初三了,“二婶已经差人送来了,我瞧了,很喜欢。”
林雪姻起身,从枕下拿出一支玉簪,“娘亲将这玉簪送与你吧。”说罢便将玉簪插在了楚绾心的发髻上。
这玉簪绾心自是熟悉得很,这玉簪也是前世林雪姻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可是爹爹赠与娘亲的?若是爹爹送的,绾心可不能收。”
“是娘亲的娘亲的陪嫁之物,你虽未及笄,但明日也要去桃花宴了,若是遇见心仪的男子,总得有点随身信物。”
楚绾心有些哭笑不得,不曾想林雪姻送簪是这个意思,打趣道:“娘亲,人家父母对子女的训导都是谨守闺礼,切勿逾越男女之限,您倒好,让我随身带着信物,不怕这次桃花宴之后绾心给你领个侯府女婿回来吗?”
林雪姻勾勾她的鼻头,“若家事品行皆为上品,你且领回来我瞧瞧!”
她心里依然疑惑,不知为何绾心对钰儿的态度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近来除了见过无垠大师,以及绾心被歹人绑走之外,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莫不是因为那祁阳王世子的出现让绾心改变了心意?
两人笑作一团,均不再提及陌璟钰之事,林雪姻若是再不助陌璟钰夺位之事,也就意味着楚绾心与后位无缘了,一旦楚绾心还对陌璟钰有丝毫幻想,宁国侯府便不能从这场夺嫡之争中剥离出来。
“娘亲后日也去吗?”
林雪姻轻轻摇头,“我就不去了,近日身子乏,届时你同你二婶和大姐姐前往,我瞧你经历了东屏之难后也安分了许多,多余的话为娘就不叮嘱了,不过此次宴会皇后娘娘和明德贵妃都要前往,这二位一向不和,到时若是起了争执,你离远些,千万别卷了进去。”
绾心也知晓其中的厉害,“这往年的惯例都是年满十四的女子才能参加,这次我和史雲的名字都在那名册上,娘亲可知是皇后娘娘所为还是明德贵妃所为?”
“不管是何人做的主,这二人你都得谨慎对待。”
“绾心明白。”
夜已深,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林雪姻才打发绾心回静安院歇着。
翌日,三月初二。
过了月前的雨季,杬陵城也渐渐褪去了春寒,数日以来都是暖阳天,恰是桃花盛开日,百家女子皆俏丽。
因着筹备明日的桃花节,杬陵城已经热闹了有半月了,只待三月初三这一日,家家户户的适龄女子都会到俏湖上赏桃花,男子若遇见了心仪的女子,便摘一株桃花枝赠与女子,女子的回礼便是一件女子亲手缝制的香囊或者贴身用的首饰。
桃花宴也是在俏湖上的船坊举行。据说,这俏湖旁的桃花树已有百年之龄,是开国皇帝为博心仪女子一笑而栽种下的,最后当然是博的美人归,不然也不会有桃花节这一传统流传下来。
时至初二,杬陵城里的绸缎铺子和首饰铺子,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姑娘们多会选择在这一日出府购置胭脂水粉和衣裳首饰,也算是赶赶桃花节前的热闹气氛。
而名门闺秀和皇室子女却多是为了为第二日的桃花宴做准备。
但桃花宴不是人人都能去的,须得收到皇后娘娘的帖子才能去。一般也只有王孙贵族和名门闺秀能得一张帖子,但也有名声好,德行佳的平民才子佳人收到宴请,而这一类人几乎都会走那一步登天的路。
楚绾心原是想在府里静静待一日,不去外面凑热闹。可刚刚用了早膳,国公府的史雲便风风火火的来了,非要她陪着一同去绸缎铺子取衣裳。
“取什么衣裳啊?你都与我大哥换了庚帖,已经是我宁国侯府的人了,你还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参加桃花宴吗?”楚绾心忍不住打趣道。
史雲闻言惊恐的发问:“你大哥明日不会也去桃花宴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去不去也是爹爹做主,不过回来这两日确实没瞧见他。”
史雲忍不住摇摇头,一脸鄙夷的说:“看来你那位大哥对你也不甚关心,你才从绑匪手中得救,心灵都受到了创伤,他竟然都不来瞧瞧你这妹妹,滋滋滋……可见是个不良人!”
楚绾心笑了笑,“咋了?要悔婚了?”
“那倒是不敢,我要是悔婚,你那亲亲娘亲还不得把我捆进你侯府来?哎……想我堂堂国公府唯一的嫡小姐,竟要受你宁国侯府的胁迫,真是我史雲人生中的大耻啊!”
“你确定是受了我侯府的胁迫而不是国公爷的胁迫?”
“哼!也不知那楚云熵给我家老头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家老头可稀罕你家的楚云熵了!”
“证明哥哥是有过人之处的,不然肯定入不了国公爷的眼,国公爷肯定不会害了你,何况是你的终身大事。”楚绾心适时的给哥哥说了句好话。
史雲倒是没反驳了,只是拖着楚绾心往外走,真巧碰见楚吟心也在二夫人的催促下出门,史雲赶紧上前搂住楚吟心的胳膊,对着绾心挥了挥手,“你回去吧回去吧,我跟吟心一道去就行。”
楚绾心翻了个白眼,还是跟着她们一起乘了一辆马车去元锡大街的锦绣坊,想来史雲虽是国公府的小姐,身份尊贵,但却是唯一的子嗣,没有兄弟姐妹的陪伴长大,想必也是孤单的,不然也不会常常与她和徐一宁厮混在一起。
楚绾心瞧见锦绣坊这人满为患的景象,心想还好自己没有抵着这个时间定制首饰,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到对面的茶楼,等着史雲和楚吟心取了东西过来。
茶楼下面便是一条宽阔的大路,来来往往许多车马行人。随处可见容貌姣好的女子穿梭于市井之间,一派繁荣景象。
这等盛景大约也只能在南岳国瞧见,因为四国里只有南岳商业最为鼎盛,还把控着各国经济的命脉,相对应的便是南岳的军事力量很薄弱。
忽然视线里出现了一辆熟悉的马车,楚绾心一个激灵,立即趴在窗沿上探出身子往外看。
疾风带动着帷帘轻轻飘动,隐隐可见马车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端坐着,影影绰绰,渐渐与记忆里的那人重合起来。
马车已经驶出去好远,楚绾心心如擂鼓,好一会儿才稳住心神坐回原位。若她没看错,那马车里坐的人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陌璟钰。
没有想到,这一世里她第一次见到他竟然是这样的匆匆一瞥。虽然只看见个模糊的身影,可她已经在脑海里将陌璟钰的模样勾勒出来了。
她愣愣的靠在桌角边,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泛着白,心口的波动渐渐被记忆里的剜心之痛慢慢取代,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犹豫渐渐转变为坚定和狠绝。
那端史雲和楚吟心取了衣裳,顺着楼梯上了楼,在楚绾心身旁落座,叫她一脸的呆滞,史雲伸手在绾心眼前晃了晃,她慌乱中略带掩饰的提起茶壶给她们二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史雲正好口渴,牛饮一杯后又倒了好几杯,权当解渴用了。而楚吟心则是依着饮茶的礼节慢慢品,一套动作下来让旁人都不禁感叹这个女子真是风雅之人。
旁边好几个衣着风雅的男子都频频朝这边探头。
楚绾心看看自己握杯的姿势,不禁有些惭愧,亏得她前世还花了许多时间去学这饮茶的规矩,竟是没学到大姐的半分!一相对比,她默默的放下了茶杯。看来,这饮茶看的不是规矩,而是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