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神祖返回崇明殿,推开黄梨木门便见如是画面:原始天尊正披着七十二色运功,怀中的小蛇乖巧盘成一团静静睡着,似是正在做着美梦。
“玉清”,鸿钧走到原始天尊身边,准备接过小蛇搂进自己怀里。
原始天尊一见是师傅回来了,忙收敛起七十二色尴尬道,“弟子见小神祖睡得香甜,便运功想让结界内温暖一些,不想竟不自觉使了这七十二色,师傅见笑了。”此话其实也不虚,这一万两千多年来,他每每运功都喜欢这般排场,一时间确是难改。
“你的七十二色如今练就得越发光彩,为师很是欣慰。这几日辛苦你了,回去好生歇息吧”,神祖伸出手去抱小蛇,三日不见,如隔千秋,想念的紧。
就因他练就的七十二色比从前更加招摇,师傅便很是欣慰?不可能吧!当年通天小儿花了五百余年习得诛仙四剑,师傅也只是随口说了声“尚可”。怎会独独赞扬起自己撑场面专用的七十二色呢?原始天尊陷入无边沉思。
本来还在和周公作伴的小蛇听到动静,连打了几个哈欠,慢慢睁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看着向她伸手而来的人。这人样子颇为奇怪,脸生得年轻俊美却一头白发垂至腰际,眉心间还有一粒红色的痣。不会是哪里来的妖怪要吃了她吧?
小蛇有些害怕,“你…你别过来!”,那人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小蛇一急,用尽全力朝他手背一口咬了下去!
“小神祖,可使不得!”,原始天尊急忙轻轻拉开小蛇。
“不打紧,她睁眼后还未见过我,有些害怕是自然的。”
“师傅说得是,弟子今日就不打扰师傅享天伦之乐,改日再来拜见。”
鸿钧点了点头,右手温柔的抚着小蛇。原始天尊向鸿钧行了礼,转身而去。
小蛇见亲娘要走,哪里舍得,哇哇大哭起来,泪水从她圆溜溜的眼中滑落到鸿钧手上,“你这个妖怪,快放了我,娘亲~救救我!”
鸿钧温柔的安抚着小蛇,小蛇却不理会,挣扎着从他怀中跳到地上,扭动起青色的小身体,追随原始天尊而去。
“娘亲~等等我~”
原始天尊听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回过头来。
小蛇赶上前一口叼住他的衣摆,巴巴望着他,眼里噙满了泪水,“娘亲~不要丢下孩儿,呜~呜~呜~”
原始天尊还未来得急做任何动作,鸿钧已行至他身边,弯腰复又抱起小蛇放在怀中,起身后颇为嫌弃的看了原始天尊一眼,“她年纪太小,容易混淆,你速速离去吧。”
一时还未回过神来的原始天尊急忙驾了祥云匆匆而去。刚才师傅还夸奖他,这会儿子怎么又变了脸色?师傅法力无边,心思也不同于常人,让人颇为费解啊!
“别哭了,乖,他不是你娘,我也不是妖怪。”
小蛇狐疑的看着鸿钧,“他是我睁眼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怎会不是我娘?”
“天舞生下你后便已归西,本是我在照顾你,可因有急事不得不离开几日,才请了他代为帮忙。从今以后,便由我来照顾你,你可唤我鸿钧。”
“归西是什么意思?是娘给我买吃食去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鸿钧抚了抚小蛇,“日后你便会知道”,她还太小,日后再解释吧,“你可饿了?”
小蛇点了点头,摇晃起青色的小尾巴。既然这人说娘不在,先填饱肚子要紧。
“想吃什么?”鸿钧的金龙有五万多年道行,法力比不少仙人都强上百倍,是无需喂食的,所以他没有饲养经验。
小蛇眨巴起圆溜溜的眼,“我也不知道…之前那个没有眉毛的胖子给我喝了一些水、又给我吃了一颗丹药。”
鸿钧摸了摸小蛇的肚子,“玉清的琼浆露倒也不差,只是这神兽丹以后不能吃了。”神兽丹本身并无问题,但却是专门喂养乘骑用的,玷了她的身份。
“明海”,鸿钧唤了一声,门外进来一个仙侍,正是前几日领原始天尊进岛那人。
“神祖请吩咐。”
“拿些修养元神的丹药过来,多取些不同的品种。”
“明海听命”,不一会儿,明海端着一个黑色木盒回来,“神祖,这些都是修养元神的丹药,一共有九种。”
鸿钧从盒中每样取出一粒,放于掌心之上,抚了抚小蛇的头,“挑你喜欢的。”
小蛇伸出头在鸿钧掌上嗅了嗅,白色这粒味太淡、黑色这粒太呛人、红色这粒太甜、绿色这粒一股泥土味…紫金色这粒貌似不错,闻起来有一股肉味儿!
“可是喜欢这紫金色的丹药?”
小蛇点了点头。
鸿钧拿起丹药嗅了嗅,“万年青灵藤、双彩婴果、炽火蛙、鲛鳞,辅以雪莲、冰魄、熏草…养而不燥,是个好方子。”
“谢神祖夸奖”,明海炼制的丹药,效果比天庭太上老君炼制的还要好,不过还是不能同神祖用神龙鼎炼制的仙丹相比。
鸿钧将其他丹药放回盒内,用食指把紫金色的丹药分成四块以方便小蛇进食,“吃吧。”
丹药分成四块后,肉味儿更加浓烈,小蛇一口叼了一块咽下去。
“慢点,别噎着。”
这丹药比前两日的美味多了,小蛇欢实的摇起青色的小尾巴,很快便将剩余的丹药一一吞下。
“她三到五日需进食一次,多练些这紫金丹备着”,神祖看了看正砸吧着嘴的小蛇,“再酿些香绮玉露,和丹药一起服用便不会噎着。”
“是,明海听命”,仙侍正准备出门去取香绮玉露,忽的想起了什么,“神祖,炼制这紫金丹所需的炽火蛙很是稀少,恐怕…”
“不打紧,待我书信一封,请东海龙王将他炽焰岛上的炽蛙捉些来便是”,神祖顿了顿,来而不往非礼也,“将你炼制的丹药赠一些给老龙王吧,他最爱进补。”
“神祖,天君来了,正在岛外”,一个仙童站在门外通报。
“请他回去吧。”
“天君说…若今日不让他进岛,他便不走…”,仙童记得近两千年来天君约莫来过十几次,神祖每次都是拒而不见。最近的一次,是在一百多年前。那日天君说若再不让他进岛,就唤来菩提佛祖化解了神祖设在岛外的十二宫八卦阵,神祖不愿麻烦才终于答应天君待小神祖出世后,便让他见一面。
“他也不知道想出点新鲜的说辞”,神祖有些不耐烦,小蛇进食后开始犯困在他怀中圈成一团。鸿钧一下一下轻轻抚着它的头,慢慢哄它入睡。
“天君还说…还说…神祖您应承过他,不能…不能言而无信…”,天君每次来访,最痛苦的莫过于传话的仙童。一边是天君,天宫中至高的王者,自是不敢怠慢;一边是自家神祖,这王者的师兄,更是不敢忤逆。
“天君还说…说他可用玄天镜演示您当日应承他之场景…”,仙童的声音越来越低。
“罢了,请他进来吧。”
仙童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赶紧离去。城门失火,受苦的果真是他这样的小鱼啊!待会儿非得找明海讨一粒丹药压压惊才行。
不一会儿,一个潇洒青年立于厢房中。这人身穿金色天蚕丝袍、头束冠玉,皎如玉树临风前、朗如日月入怀中。
男子眼中满是期待,“师兄,你肯见我了?”,男子笑着理了理丝袍下摆,路上飞得急,袍子有些乱了。
“玄天镜如今镇于南天门外,抚今追昔,不可随意私用。”
“说说而已,师兄莫当真”,天君看见了鸿钧怀中的小蛇,顿时收起笑脸,表情变得复杂起来,“这…可是…?”,他眼中水光流转。
“正是”,鸿钧低头看向小蛇,满眼温柔之色。
天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鸿钧面前,“让我抱抱”,一双微微颤抖的手伸向小蛇,却被鸿钧生生拦住。
天君急了,“就抱一下,立马还你。”
“不行”,鸿钧丝毫不肯退让。
“那让我摸一下。”
“不行”,鸿钧神祖抱着小蛇转过身去背对着天君。
“今日我可是骗了如来和文殊,称身体不适才能得空来的…”,天君一脸委屈。
“你已见过,该回去了。”
天君:“……”,师兄真是越发无赖了!
罢了罢了,来日方长。
“正乾,将木盒给我”,天君身后一个一脸严肃的仙侍小心翼翼将一个银盒子递到他手上,“盒内是6颗蟠桃种子,还有一些紫色凤翎花种。”
“王母舍得这五千年才得一颗的蟠桃种子?”
“我多少还是有些颜面的。”
“蟠桃种子我留下了,花种你拿走吧。”
“为何?”。
凤翎花因形如凤凰羽翼而得名,三百年生根发芽,三百年枝繁叶茂,三百年孕育花朵。一旦开花,万年不败。只是这世间的凤翎花全是金色的,陆压花了万年时间费了好些功夫才培育出这紫色的凤翎花。
“这花太招摇。”
“师傅早不知云游到哪里骗吃骗喝去了,你无需担心。”
“我担心的不是师傅”,鸿钧的眸子暗了下来,思绪不知飘去了何方。
陆压也似是想起了什么,沉默半晌,“是我考虑不周…这花种我还是带回去罢。可说好了,我下次再来你可不许拦我!”
语毕,换来他的乘骑白虎带着仙侍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