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说完,拉着我跪在了地上,我的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上, 疼痛让我皱起了眉头,侧目看着她道,“正如苏婉儿口中所说,你算准了时间,故意让我去打水,让皇上碰见我,你的目的就是让我这个长公主的身份地位跟箫初念一样,对吗?”
有些话从皇上口中说出就是圣旨口谕,在这皇宫里就是利器。
柳贵妃目不斜视地盯着苏婉儿的门,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苏婉儿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当人看,在她的心中除了她的女儿,谁都不配当皇上的女儿,想要破坏她女儿在皇上心目中的独一无二,有些话只能让皇上来说,如果不让皇上亲眼所见,你过得还不如一个宫女,又怎么能让他动恻隐之心?”
我默然一笑:“帝王家无情,万一算计过猛,让皇上误以为我是耍了心机的,结局也许就会不一样!”
柳贵妃完全没有跟我商量,她让我出去打水,我完全没有想到她在算计这么一出。
现在想来是后怕的,皇上本就对我没有任何好印象,如果他当时多想一下,把我认为居心不良想得到他的怜悯,那么我现在就不是完好无损的我。
柳贵妃道:“我说过,我们既然从冷宫里出来,只会一天比一天拥有的更多,不会一天比一天拥有的更少,更何况你是我柳絮儿的女儿,岂能容他人怠慢?”
说着她缓慢的把视线落进我的眼中,一字一句的纠正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有些事情,明知过程极有可能自损一千,伤敌八百,但还是得去做,不做就什么都没有,做了,搞不好就什么都有了!”
我停顿了一下:“多谢母妃教诲,初见会铭记在心,有些事情不需要看过程,只需要看结果!”
柳贵妃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慈爱极了:“皇宫里每一个人都是狼,每个人都是虎,不要有任何心软,要学会铁石心肠,才能更好的活着!”
我怔怔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陪着她跪在外面,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我的腿跪麻了,毫无任何知觉, 柳贵妃把我搂在怀里。
主殿门帘一掀,一股热浪从屋内钻出,兰心双眼微红的从屋子里走出来,来到柳贵妃身旁,伸出来的手背血肉模糊, “美人,贵妃娘娘让你回房!”
柳贵妃随手把怀中的我,往兰心怀中一推,道:“长公主腿脚跪麻了,麻烦兰心姑姑,替我扶一把!”
兰心忍着手背上的疼,把我半抱起来,我腿脚发抖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全部在兰心怀里。
柳贵妃自己慢悠悠的爬起来,握住我的一个手臂,瞥了一眼正殿的门,随着兰心一起把我搀扶到西偏殿。
柳贵妃让平湖去烧水,把我的衣服扒了,塞进厚厚的棉被里,装了火炭的汤婆子塞到我的怀里,确定我裹在被子里不透风,才转身拿起齐慕宣给我的药,执起兰心的手,把药粉洒在她的手上,神情专注,低头吹了两下,让药粉更加匀称的在她的手背上覆盖着她的伤。
兰心的眼睛越发的红,眼泪涌现在眼底, 声音哽咽道:“娘娘,奴婢……”
柳贵妃嫣然一笑:“三品以上才尊称娘娘,我只不过是第五等美人,一声娘娘,我受不起!”
兰心扑通一声跪地,眼泪滚落下来:“娘娘,都是奴婢不好,不能帮到娘娘,还让娘娘住在长秋宫的西偏殿,还受贵妃娘娘的责骂!”
柳贵妃弯腰把她扶起来,笑容和煦:“我能出冷宫,你已经帮了大忙,其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兰心一闪错愕,眼泪越发控制不住:“奴婢想回到娘娘身边,好生伺候娘娘!”
我抱着汤婆子,看着兰心的样子,心中泛起冷笑,她现在表达忠心耿耿的模样,若不是先前知道她想要柳贵妃的命,还真以为她是一个好奴才。
柳贵妃笑容慢慢的敛去,看了一眼门口,拿出昨晚林素之给她的金银花包,放在兰心的手中,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是贵妃娘娘喜欢喝的花茶,你沏茶的时候,多放一些,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就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伺候我!”
抱汤婆子的手一紧,柳贵妃给她的是断肠草?
兰心垂目看着手中的茶包,迟疑的问道:“娘娘这是……”
“一包金银花茶!”柳贵妃牵着嘴角:“贵妃娘娘喜欢喝金银花,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你是她的贴身宫女,彻茶活计你做不会有任何怀疑!”
兰心的手微抖,把头垂得极低:“万一……”
“没有万一!”柳贵妃自信满满道:“你应该了解我,不做则已,一做就不会回头,赶紧去吧,不然的话贵妃娘娘发火,又迁怒于你!”
兰心握了握手中的茶包,屈膝行礼:“娘娘保重,奴婢先去了!”
柳贵妃额首,目送着她走出去。
我出口道:“她曾经伺候你,已经背叛了你,你把毒药给她,她反咬你一口,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柳贵妃不动声色笑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你的伤药很好用,南齐齐慕宣给你的,你再去要一瓶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过去要一瓶?”我疑惑的问道,言语之中带着深深的不解,她不让我和齐慕宣有过多亲密的接触,现在又让我主动去要药,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 柳贵妃掀开我的被子 ,拿起干燥的衣服穿在我身上,知道我腿脚发凉,用手使劲的揉了揉,替我穿上裤子。
温热的嘴唇印在我的额头上,像诀别一样,温和地对我说道:“现在过去,箫初念还没有醒来不会碰见她,要完药就回来,一来一回,不耽误吃早膳!”
我没得选择,就被她推出了房门,手中抱着她塞给我的汤婆子,走在如履薄冰的宫道上。
小心翼翼的贴着宫墙走,警惕的看着四周,已经成了我的习惯,来到齐慕宣的小院。
他的房门紧闭,我刚举手去敲,房内传来几声清脆的低笑,敲门的手没有敲下去,站在门口,倾听着屋内箫初念清脆的声音:“慕宣哥哥,你的主意真好,昨天晚上父皇就夜宿在母妃的宫殿,母妃可高兴了!”
齐慕宣凉薄声音带着宠溺:“不是慕宣哥哥的主意好,是初念太过可爱,皇上把你当成心尖,对于你的提议,他乐意宠你!”
箫初念声音越发甜甜:“不,都是慕宣哥哥的好,如果我告诉母妃,母妃定然不会再讨厌慕宣哥哥!”
“千万别!”齐慕宣制止了她:“等你的母妃怀了身孕,再告诉她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箫初念仿佛被他迷惑,停顿了一下,重重道:“是,慕宣哥哥所言极是,只要母妃怀了皇子,父皇定然龙心大悦,到时候我告诉母妃,这一切都是慕宣哥哥的主意,母妃一高兴,向父皇美言几句,慕宣哥哥就能回南齐了。”
齐慕宣声音中的宠溺越发的深,承诺就像喝水一样简单溢出口:“到时候,初念是慕宣哥哥唯一的妃!”
箫初念娇羞的一笑,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就走,还没到门边,就看见福清匆忙的从外面跑来,我一个侧身,躲在冷院的院门后。
福清着急忙慌的奔到门口,敲着门呼唤着箫初念, 箫初念被福清打断了与齐慕宣你侬我侬,非常不悦。
福清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她脸色大变,对着齐慕宣道了一声别,随着福清匆匆而走。
看着她凌乱的脚步,我思考着什么可以让她如此巨变时,齐慕宣已经来到我身边,随手把院门一关,面色沉静道:“初见长公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装模作样给我行礼,还真的像那么回事儿。
我眉头拧了起来:“你怎知我躲在这里?”
齐慕宣握着我的手腕,把我的左手拉上他,狭长的眼眸尽是薄凉:“你手上有我药粉的味道,你来我就知道!”
心里咯噔着,我来他就知道,那他和箫初念在房间里说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真的恭喜你!”我扭/动手腕一抽,抽离他的手:“好好谋划将来不但可以回到南齐,还能得到一个助力,离你的皇位又近了一步!”
齐慕宣薄凉的嘴唇一勾,“彼此彼此,咱们都会达成自己所愿!”言罢,没有问我的来意,直接从怀中掏出药瓶递给了我。
看着面前的药瓶,拧起的眉头变成了一个川字,死死地盯着他的手,声音微微变了调:“你怎知我来做什么?”
齐慕宣突然俯身凑近我,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鼻尖,声音如凉像黑夜的魔鬼:“我怎么会不知你来做什么?你的母妃柳絮儿让你过来拿伤药。断肠草,与金银花相同,她让兰心给苏婉儿下毒,苏婉儿每日饮三杯金银花茶,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要苏婉儿的命!真是想得太天真了!”
他是如何得知?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集,他怎么会掌握柳贵妃的动向?
“你撒谎!”我伸手狠狠的推开他:“我的母妃才不会和你合谋!”
齐慕宣被我推的后退了两步,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狭长幽深的眼眸闪烁着如星光灿烂:“我说过了,兰心不为她所用,柳絮儿倒是疼你,为了能让你撇清干系,把你支开,让你过来拿药,你现在回去正好给她收尸,她会以谋害贵妃之罪,被乱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