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米耳根渐渐红了起来,心潮澎湃。说来惭愧,她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通常都是被虐的单身狗。
心中不愿被安排的同时,又有些许期待容秀才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总归不是好的,便是坏的了。
“村子里的好姑娘多了去了,保不齐容秀才压根就看不上这丫头呢,你们一个个地墙头草似的,尽管巴结着她家去好了。等里长回来了,有你们好看的!”王寡妇是个粗人,可有些规矩还是死死地记在心里。比如明令“不得屠杀少齿”,违禁者诛,秦老爹将老牛私自卖给了周燕,等里长听到了这事自然有老秦家好看。
说罢,王寡妇转身就走。
“慢着!”这会子看样子是王寡妇间接地还了她的清白,怕就怕待会再来闹腾一回,秦小米想着还不如由她来彻底断了这件麻烦事。
王寡妇冷笑一声,嘲讽道:“咋的了,小丫头还想请老娘留下吃饭不成?怕是你家穷得连米都要吃不上了吧!”
围观者还剩下大半人,秦小米果断喊住了人,作势要邀请人进屋去。
“锅里还在煮着菜汤,若是大家伙不相信我说的话,大可以进去瞧一瞧,煮的菜是不是王氏丢失的菜。”
“这……还是算了吧?”王寡妇已经下了台阶,再揪着这件事不放,岂不是刻意让王寡妇当众丢了脸面?
众人纷纷摇头,不愿意掺和这件事。
倒是王寡妇气结,抬起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僵在了半空,结结巴巴道:“这件事是我理亏,怪我没睡好起来得太早,眼花了。等会我就去摘些新鲜的大菜来给你家赔个不是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后,王寡妇扭着腰肢颤颤地走远了。
“秦丫头,以后还是少靠近王寡妇家周围了,免得给你阿爹惹麻烦。”住在秦家旁边的李大娘嘱咐道。
“嗯,我记住了。”秦小米点了点头。
常听说富贵人家经难念,不曾想穷人还喜欢为难穷人,不使点绊子,就像是没了乐子一样。
秦小米耸了耸肩,不太在意,倘若事事都要记在心头还不得脑子炸裂,累死人啊?
看热闹的人散了七七八八。
盯着柴火的秦明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崇拜道:“阿姐,你刚刚……好生厉害啊!”斗得过村子里的女霸王就是顶好的勇士,此时此刻,秦小米在他心目中已是犹如神明般的存在了。
“你可不能学人斗嘴,跟坏了样,有事应该心平气和地去解决问题的根本,万不能动手动脚,不动脑子。丢了脸面事小,伤到了自己可就偿不得失了。”五岁的秦明还在模仿他人的阶段,秦小米可不希望自家肉包子将来虚度光阴,三天不离群架。
那也有失她作为长姐的责任。
秦明似懂非懂地颔首道:“嗯,阿姐的意思我知道,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要学好的,阿爹和阿娘也是这样说的。”
“那阿爹和阿娘还是很明大理的呀,以后你也要做一个像阿爹一样的男子汉!”看来自家爹娘书读的不多,行路万里,吃透了道理也是相对开明,秦小米小有诧异。
“嗯。”秦明舔了舔嘴唇,“阿姐,我饿了。”阿姐以前做菜总是不放油盐,光是煮熟了却没点味道,可适才他在灶台边守了有一会了,闻到香味就馋得肚子咕咕叫了。
尤其是在很饿的时候,眼前还有一小锅的飘出香味充满诱惑的,与平常截然不同的美食。
“快去吃点菜汤好去读书。”秦小米笑道。
“阿姐也吃。”阿姐这么瘦,脸也不白,不知道容秀才会不会喜欢阿姐,阿姐嫁过去了会不会不开心哪?
光是片刻,秦明的小脑袋瓜就想了许多。
小半锅的菜汤不多,刚好够两人填肚子,用过早餐后的秦明心满意足地背着一个麻布小包出了门,所幸的是她的厨艺并未生疏。
秦小米长舒了一口气,身心轻松,菜汤能够得到肉包子的认可,远比从前作为私人营养师接受到赞誉来得更加让人高兴。同样是做菜,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主动去调剂,不得不说更有动力和期待感。
不过……
看着家里这一堆损坏了也不换的家具,秦小米顿感头大,她要上哪去弄钱来重置小家啊?
迅速地收拾好碗筷,秦小米挎上了竹篮子准备去碰碰运气。既然路边上都能挖到马兰,没准山头上还有未被采集的药材,对此她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秦小米刚锁上门,院子外便传来一道略为清冷的嗓音:“秦姑娘,方便的话请出来拿一下东西。”说是院子,其实一棵枣子树、几张木凳子就占满了庭院,秦小米三两步就到了这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的面前。
她仰着头瞄了一眼,忍不住又是一眼。
心里暗道:好俊的一个男人!
立在门口的男人有长长的眼睫毛,皮肤细腻,最为勾人的是这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开合而又神光逼人。薄唇微粉,眉毛浓密修长,略微上扬的眉尖好似剑锋锋利,锐气十足。秦小米呆了半晌,此人便是立着不动挺直腰杆,站如木桩,刻入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军人了。
颇有风骨!
顷刻间,秦小米的脑中联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配上眼前的男人正好,叫她有种见君一面,不枉此生的感觉。
“秦姑娘,看你面色恢复了血气,想来是大病方愈,这是家母特意为你熬制的鸡汤,请收下。”
纤细如葱的手指提着食盒举在半空,稳健有力,秦小米更是欣赏此人,很快便猜测到了容真的身份。
八成就是村里人说的容准秀才,与她传闻订了婚的容家郎君。
秦小米大大方方地收下,暗喜有汤喝了,突然间又发愁了。
她这收了未来婆婆的鸡汤休养,总归是不能收了汤还回一个空盒子去,叫人家觉得太亏,心里不舒服。
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后者那深邃的眼睛仿佛会把人吸进去,害得秦小米不禁看红了脸,忍不住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容郎君许久没来过我家了,要不留下坐一坐?”
容真蹙了蹙眉头,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的这个未婚妻可是从来不肯主动与他说话的,却又十分喜欢在别人面前说与他有婚约。
让得他私塾中的同窗好友每日都会打趣他:容郎君,你家那位奇特的未婚妻怎么没跟来,不会是还在田地里和其他八婆谈论你吧?
“秦姑娘,我该去私塾了。”
语气仍旧是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但落在秦小米耳中,却听得出容真对她并不满意。还有些许远离之意。
只是碍于什么而不曾点破。
秦小米瞬间回神:“不知容郎君会忽然过来这里,故而怔愣了会,请容郎君先去私塾早读吧,食盒不妨先放在我家,等你要回去了再提前来这里一趟。总不能带个空的食盒去私塾,叫先生多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