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们都杀人灭口对么？”古雨颤巍巍地说，他用长剑撑着，站了起来。
“我干嘛要杀你？”崔小虎奇怪地说。
“难道你要放了我？”
“我干嘛要放了你？我根本也没限制你的自由啊。”崔小虎苦笑着说，“你、屋里的大姐和大哥，都是被杀人狂杀的。杀人狂抢到了风如刀，你们都死于风如刀，所以你们都是他杀的，这合情合理。”
“好一个混账东西，杀了人，还要看出殡。”古雨把长剑举起来，剑尖还在微微颤抖。
“对各位的不幸，我深感同情。”崔小虎忧郁地摇摇头，小巷里的夜雾渐渐氤氲，被肉铺的红灯映照成一片血红迷雾，“但各位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的，风如刀的实验结果会非常完美。也许，我会把各位的牺牲事迹申报上去，在实验室的功勋纪念碑上，给各位记上一笔，作为永远的纪念。”崔小虎情真意切地说。
“你简直疯了。”古雨盯着崔小虎在血雾中缥缈的五官，他的样子不像是做戏，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你现在一定非常疼吧，太可怜了。现在我们赶快进行最后的实验，赶紧把研究收尾，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崔小虎说着，举起了风如刀，“风如刀最轻量的攻击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现在实验开始。”
说着他将风如刀一个横扫，许多细碎如蜂的小风刃卷起小小的旋涡，纷纭杂沓而来，上下翻飞，古雨连忙躲避，却毫无效果，四肢被割开深浅不一的伤口，一下子摔倒在地。
“抱歉，我还是手太生。”崔小虎连连道歉，“我们再试一次吧，好么？”
他接连试了三次，风刃攻击越发轻重不一。
最后一击劈中了古雨的胸口，他被击飞出去，仰面摔在地上。
剧痛已经渐渐远去，只剩下肢体的寒冷和麻痹，一滴血流进了他微微睁开的眼睛，将视线一点点染成赤红。
古雨的意识轻飘飘远去，出人意料的是，他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师父钟大厨的情景。
那一天，钟大厨做了一道熘肝尖，端到古雨的面前。
肝尖炒得白花花、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倒胃口。
古雨撇撇嘴，还没等他说话，钟大厨忽然拿了一瓶白酒浇在菜上，然后用打火机点燃：“烈酒烧香。”
然而钟大厨浇的不是烈酒这么简单，恐怕是把酒精倒在上面，一瞬间火焰腾起将近一米高，几乎烧到古雨的脸上。
就在这一瞬间，古雨像被点燃的炸药一样，双目绽出火一般的色彩，他狂暴地猛挥手臂，朝着桌上燃烧的盘子扫去。
钟大厨似乎早有准备，就在那一瞬间出手，用力按住了古雨的手臂。
古雨痉挛一样奋力挣扎，就像一个被困的猛兽，但钟大厨的双手如铁铸一般无法挣脱。古雨的表情狰狞恐怖，脸色苍白如纸，双目却像有火焰燃烧一般赤红。
“冷静一下，客官。”钟大厨的嗓音沉着有力，“控制好自己。如果你把火直接打出去，房子就要烧毁了。
“我知道，有的火灾已经熄灭了很久，可多少年来，人心底的火却一直灼烧。”
古雨的挣扎突然停了一拍。
“不能放任心里的火烧毁自己，人要学会控制火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来，请您看样东西。”
钟大厨说着，伸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八卦吊坠镜盒，银镜映出古雨的面容。
古雨本人神色狰狞，银镜又模糊不平，形象愈发可怖，露出如同恶魔厉鬼一般的鬼脸，血口獠牙，双目中邪火狂烧。
这个扭曲恐怖的面容让他一愣，不由停止了挣扎。
“不触无明火自消，自生自灭自逍遥，无明火焚镜中我，镜中无明莫轻烧……看……”
果然片刻之后，盘中的火也自己灭了，熘肝尖烧得焦香四溢，色泽红润诱人。
古雨喘着粗气，愣愣地望着这道菜。
“尝一尝吧。”
古雨擦了擦脸上的血，迟疑了一会儿，夹起一块。
肝尖甘香醇美，吃一块就忍不住吃下一块。
“您很怕火么？”钟大厨问道。
古雨没有说话，依然狼吞虎咽。
“你更怕的是……心底的火烧起来，把碰到的东西都烧成灰烬……
“不管带上多少个搞笑的假面具，这火都无法熄灭。其实心里很恐惧、很不安，对吧……我说，要不要跟我学做菜？”
“哈？”古雨呆愣愣地抬起头来。
“学学如何控制火……这是厨师的基本功。”钟大厨微微一笑，又露出买卖人精明的笑容，“再加上这个法宝——八卦镜盒护身符！戴上就可以震慑心魔，逢凶化吉——其实也没多少钱……”
……虽然平时这个昂贵的八卦镜盒能让古雨平静下来，但是今天生死一线的关头，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效用……
古雨渐渐放大的瞳孔映出摔在地上护身符，就落在他脑袋下边，血水流过他的眼睛，一点点滴在镜盒护身符上。
虽然银镜对着古雨的眼睛，但没有映出他的面容。
银镜中空无一物。
“该死的，我的技术平时不是这样的。”崔小虎焦躁地说，“我也不是有意折磨你的，请相信我。”
“我相信你。”古雨的嗓音忽然传来，声音缥缈，在越发浓重的血雾之中，他只露出一个缥缈的轮廓。
“真的？”
“真的。你都是在实验室里做风如刀的实验对吧？那里光照充足，空气干燥，实验对象也清清楚楚，现在这个小巷湿漉漉的，浓雾让你看不清楚，自然没法有效发挥。”
“啊，你说得对。”崔小虎点点头，他往前走了一步，浓如羊毛的夜雾之中，连声音都变得飘飘渺渺。
“现在能看清我么？”古雨摇晃着身体，慢慢问道。
“还可以，你往这边来一点……”崔小虎说着，冲着古雨血雾中的身影轮廓走了过去。
“实验员果然是白领，工作条件好呀。”古雨叹道。
“别这么说，也是累得要死。”崔小虎觉得古雨的身影略微清晰一点了，他举起了风如刀，准备做最后的攻击。
一整冷风扑来，迷雾氤氲。
崔小虎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被某种野兽注视，后背不禁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