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我的贵客！不要胡思乱想，大家看我了！”古雨挥舞双手，嗓音洪亮地宣告，“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店里的肉就是……”一语未了，他就觉得胃里一翻腾，哇的一口吐了出来，喷出多远。
受他鼓舞，三个食客接二连三地狂呕起来，顿时秽物横飞，一片狼藉。
食客们跌跌撞撞地逃跑了，古雪走过来拍拍古雨的后背：“吐干净了么？吐完了，你还得跟我去一趟警察局，写个笔录……走吧。”
警察局里很是热闹，一大早就迎来了报案的老朱头。
老朱头这下子被刺激得很厉害，眼睛瞪得溜圆，这顿口沫横飞，警察足足整理了多少页的资料，其中比较有价值的是，老朱头说那个下水井离着肉铺不远，肉铺老板一大早又给钟记小炒送过肉。
等于把肉铺老板供出来了。
跟老朱头的口供一样，警察确实在九曲巷的下水井发现了血泊、井中的残肢，好在这条小巷很少人走，一开始没有多少人围观。
经过验尸，现场主要是被斩断的两条胳膊、两条腿，还有一部分碎肉，头颅、内脏、躯干都不知去向。
遇害时间推断是昨夜12：00到12:30之间。
下一个接受调查的是肉铺老板。
“姓名？”警察问。
“屠断刀。”肉铺老板依然是简短的陈述句。
警察又看了一眼肉铺老板，好凶的名字。
“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卖肉。睡觉。”
警察看了他第二次，他吸了一口气，问道：
“谁来买肉？几点来的？你是几点睡的？几点起的？起来干了什么？前后有无人证？”
“男客，10:45。女客，11:05。睡觉，12点。起床，5点。送肉，5:20，无人证。”
“午夜12点到12：30之间，你在干什么。”
“睡觉。无人证。”
警察问了半天，此人句句短促，能确定的是，肉铺老板屠断刀，案发时刻没有不在场证明。
古雨进到警察局的时候，正好路过审问屠断刀的办公室，他不禁透过小窗看了一眼，屠断刀的表情十分冷静，不知因为无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是他干的么？”古雨不禁低声问大姐古雪。
“你、老朱头和他，案发时，只有他没有不在场证明。”古雪说。
“可我觉得应该不是他。谁杀了人，会把尸首扔到门口的下水井里？”古雨一句话还没说完，从大门又走进来一对夫妇，找警察报案。
丈夫的脑袋四四方方的，妻子的眼睛很小，一口龅牙。
看了他们，古雨站住了。
他想了想，上前询问：“不好意思……是报案对么？”
“是啊。”丈夫说道。
“是失踪案？”
夫妻对视一眼，十分意外：“现在破案已经这么先进了么？是我家女儿失踪了。”
“你家女儿的名字是不是吴月莲？昨天半夜去九曲巷卖肉？”
那妻子大惊失色，丈夫一把就把古雨的领子揪住了：“你怎么知道！？”
古雨也不知怎么说才好，看了看古雪，古雪只好走上前去，低声跟夫妻俩说了几句话。
令人惊讶的是，这对夫妻没有想象中的崩溃大哭，而是连连摇头，完全不相信。
“我们不去认什么尸。你们肯定搞错了。”两人都这么说。
“请问关于失踪人，有照片么？”古雪问道。
“有……”那位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古雪接过来看了看，又给古雨看了一下。
正是昨晚那位方脸女孩，没错——古雨点点头。
“好。”古雪也没办法，“采集一下血样，比对DNA吧。”
夫妻俩迷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什么理由拒绝，就跟着警察小周一起去化验室了。
“唉……”古雨深深叹了一口气，生离死别，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呢……一念未了，古雪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报失踪案的？还有受害者疑似是失踪人，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忘说了，昨晚我还在小巷里遇到这么一件事……”古雨把怎么遇到流氓劫道，怎么跟着女孩去肉铺，都说了一遍。
“现在想想，如果我没有帮忙，让那帮流氓劫了钱走，可能她也不至于……”古雨声音有点苦涩。
“别想那么多了，没用。”古雪说，“这么看来，昨晚九曲巷里还有两个流氓，嫌疑人又多了两人。”
“那两个流氓么……”古雨努力回忆，“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凶残的家伙……”
“照你说的，都没杀人，难道是自杀？”古雪推着他往前走，“别想这么多了，我告诉你，人与人交往看到的都是脸上的一层皮，背后是什么人，靠感觉是感觉不出来的，只能靠证据说话。”
录好了口供，签了字，古雨顺着走廊往外走，他看到两个警察押着肉铺老板屠断刀往里走，两人擦肩而过。
“老板，你给我的肉没问题吧？”古雨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屠断刀没有回答，而是露出微笑，利齿如锯，令人胆寒。
古雨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想了一会儿，古雨觉得就算回到饭馆，也无心干活了，干脆在警察局等着初步的化验结果出来。
他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一段时间，心里面七上八下，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睡着了。
恍惚中又走到了半夜的九曲巷，古雨胆战心惊地往前走，这次九曲巷的拐弯更多，夜雾更浓，扑朔迷离。
过了一个拐弯，他忽然看到前面几十米开外站着一个白衣女子，还牵着一个孩子。
只见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背对着古雨，裙摆在夜风中飘摇，那孩子的身影同样虚无缥缈。
“你别吓唬我，我知道你只是蒸汽……”古雨色厉内荏地说。
白衣女子和那孩子慢慢回过头来，一起轻轻点头，仿佛同意。
“……是蒸汽你就不要点头啊！”古雨叫了起来，忽然感到脚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他一起身坐起，从噩梦中醒来。
原来是警察小周兴冲冲地从他面前走过，碰到了他的脚。
“哎哎，小周，怎么样，化验有结果么？”古雨连忙问道。
“呃……”小周看着化验报告琢磨了一下，“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