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些所见所闻使得烟雨宣陷入极端的愤恨,以至于楚门偶尔给他的“此人是被迫成为杀手”的那种不可抑制的怜悯感觉都一扫空,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意志:我的使命是消灭杀手门,不可有丝毫怠慢!
晚上,梅夫人置办了宴席,抑或说是“庆功宴。”
没有人正式邀请烟雨宣参加,是小石头拉着她死活不放:“好姐姐,快走吧,这样的宴席一个月才有一两次,错过就太可惜了!”
烟雨宣:“我这种身份不合适出现,小石头别闹了,我不会去的。”挣脱小石头的手,往屋里去。
“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小石头赌气坐在台阶上。
“你因我而不去,四长老肯定会迁怒于我。”烟雨宣不得已在他旁边坐下,好言好语:“你和我不一样,小石头,你想我被人指责吗?”
小石头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想姐姐好,又怎会想你被人指责?”
“如果你不去,那就是想让我被骂。”
小石头难为情的说:“可是,看不到姐姐我真的吃不下饭,我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二人争论的难解难分时,四长老款款朝这边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青青。
烟雨宣已然起身行礼:“长老好。”
四长老冷不丁的一句:“一块去吧。”
小石头兴奋的欢蹦乱跳:“太好了太好了,娘的话最有分量,姐姐千万去吧。”
烟雨宣只好同意。
她当然明白,四长老是想终止小石头的闹腾,才说出这种不得已的话。
走起路来身姿笔直的四长老褪去神医的身份后,的确带有不怒自威的神气。
宴席非常丰盛,摆在梅夫人住的朝露轩的大厅,来了大约十几位客人。
与其说是“客人,”不如说是他们自家人更确切一点。
追月山庄有几间宽大的厨房,平日里,庄园里上上下下的人饭食都由厨房提供,而且会分开用膳,大概是为了安全着想,免得敌人用他们意想不到的方法将他们一网打尽。
千余口人都靠着六名大厨喂饱,所以厨子在追月山庄还是有一定位置的,这种场合有三名厨子的身影在席间坐下,足以证明这一点。
烟雨宣和小石头随着四长老后面进去的,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人几乎都到齐了。
不,好像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没有来,楚门。
小石头一进场就东张西望的,烟雨宣说:“长老在那里。”
小石头:“我不是在找娘。”目光继续搜寻。
“那是在找谁?”
“少爷。”小石头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
烟雨宣:“也许有事来不了了。”
小石头随即扫兴的嘀咕:“也是,以往他也没来过几次。”带着失望的神色,他走到正跟几个前来赴宴的女人聊天的梅夫人。
“小石头,怎么没有跟长老一块?还不去找她?”梅夫人看到小石头,不等小石头说话,就忙催促。
小石头直截了当的问:“你见少爷了吗?”
梅夫人眼波流转。
“还没到呢,急什么?哎长老,管好小石头,这种场面,别让他乱走,碰坏了碗啊盘子的,不好。”她的视线在座位席上转了一圈,盯在了四长老身上,笑眯眯的说。
四长老转头对青青吩咐了几句,青青走过去含笑道:“楚少爷待会就过来了,公子,跟我到夫人那边去吧。”
小石头摆手道:“我找的不是什么楚少爷,我找的是少爷,青青,你说的楚少爷是谁呢?”
青青眼底闪过片刻慌乱,忙笑道:“哪有什么楚少爷?奴婢说的就是少爷,奴婢带您过去,别让夫人等急了。”
烟雨宣留意到这些奇妙的景象,心中纳罕,小石头竟然不知道楚少爷是谁?
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看的出来,小石头跟正常人不大一样,就是傻乎乎的,可烟雨宣一直认为,他还没傻到分不清谁是谁的地步。
“楚少爷”正是他要找的人,他却听到这三个字露出陌生的表情,真是让人困惑。
烟雨宣抱着观察今日到场的每一个人的心态,不自觉的坐的是一个最方便观察全场的位置,实木长桌的一头。
她还注意到,刚才和梅夫人说说笑笑的三位衣着或朴素或艳丽的女人其中有两位脸上戴着面纱,一如四长老。
“用膳的时候戴着这么个东西不会不方便吗?”烟雨宣为了掩饰自己着意观察他们,特意不停地吃着早就端上来的果饯,看到这儿,忍不住嘀咕。
那位没有蒙面的夫人身着淡粉衣裙,模样娇艳,从头到脚着妆淡雅,却格外迷人,最显眼的是她左眼睑稍外处刺着一朵桃花。
桃花印在美人的脸上,无异于锦上添花。
烟雨宣诧异的睁大眼睛,思量着:这些女人不像杀手,即便是掩饰也不像,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姨娘,她们怎么会在这里呢?难不成是被抢过来的?!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越来越多的目光朝烟雨宣这边看过来,人群里起了小小的骚动,那些盯着她的人,有的一脸鄙夷的神气,有的则忍俊不禁。
烟雨宣真想起身破口大骂,甚至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然后救出被掳来的人。
“衣冠……禽兽。”烟雨宣情不自禁的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发现那些人的目光更加密集,同时觉得手心里黏糊糊的,原来是果饯被捏碎。
小石头双目圆瞪,眼珠子要掉下来似的,四长老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笑了。
小石头好像并不是在看她。
尤其那梅夫人的一双丹凤眼,里面有嫉妒、愤恨诸如此类烟雨宣读不懂的情绪。
突然,烟雨宣肩膀被重重的压住,紧接着,耳畔袭来浓郁的淡雅而严厉的气息:“烟姑娘,果子好吃吗?”
烟雨宣体内血气极速上涌,最后还是压了下去,像一头乖顺的狐狸,在可恶的野狼面前垂首:“少爷,怎么到现在才来?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