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老爹要看的东西是吧。”
“对,就是这个没错了。”
“这东西,看起来有点熟悉,我是不是见过?”
“只是觉得熟悉?你平时上学都是怎么学的?”巨大的玻璃展览柜前,我轻轻捏了捏身边女孩的脸,欣赏着她秀眉微蹙后的可爱表情。
“我是理科生好不好?这些和历史有关的东西不知道难道不正常?”我的妹妹,面前的女孩推开了我的手,一边揉着脸颊一边辩解着。
我笑了笑,自知刚才并没有捏疼她,“那你就看不出来,这东西很像你们物理上用的游标卡尺吗?”
“啊?”她呆了一呆。虽然我这个妹妹学习方面令人担忧,但她至少也知道在这个扬州博物馆,在这片陈列汉代文物的的区域存在着一件西方十几世纪才出现的游标卡尺是很不正常的一件事情。但不可否认,我们面前的展柜里陈列的这件器物确实和物理中的游标卡尺有太多相似之处。
据我所了解,现代游标卡尺主要由主尺、固定卡爪、游标架、活动卡爪、游标尺、千分螺丝、滑块等部分组成,而铜卡尺是由固定尺、固定卡爪、鱼形柄、导槽、导销、组合套、活动尺、活动卡爪、拉手等部分组成。从组成的主要构件来看,铜卡尺的固定尺和活动尺,即是现代游标卡尺的主尺和副尺;铜卡尺的组合套、导槽和导销即是游标架。其主要差距在于:现代游标卡尺应用微分原理,通过对齐主尺和副尺的两条刻线,能精确地标出本尺所能测出的精密度,而铜卡尺只能借助指示线,靠目测估出长度单位“分”以下的数据。
虽然这二者并不是完全相同,但仅仅是相似对历史学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天方夜谭般的事情。这件卡尺的出土,在历史学界无疑掀起过轩然大波。对于这种事情,我想每个历史工作者都会有一颗想要揭露真相的心。至少,他们不会像常人一样产生出那种诸如“卡尺的发明者王莽是从未来穿越过去的”这种神奇想法。而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历史学者。
我的父亲叫刘夏,某大的历史学博士。据他所说,我们这一脉的刘姓祖上并非庶人,而是大汉的中山靖王刘胜,三国时期的刘备都算得上是我们的远亲。也许就是因为这层关系,他的研究课题大多数都出在两汉时期,这么多年下来也算有所成就。
就在前段时间,他开始研究王莽这个人。
然后,他需要一些关于这件青铜卡尺的数据,由于自己抽不出身,这个任务也只好交给了我们兄妹。对于这种基本上和旅游无异的小事情我自然不会抗拒,至于妹妹刘晴雪,在我答应了她陪她在杭州好好逛逛之后也乐意的答应了这件事。这就是我们兄妹二人此刻出现在扬州博物馆的原因。
“哥,这个你要看多久啊?这博物馆好无聊。”妹妹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无聊的踢着脚。
“我还要拍几张照啊,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啊,比如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错过的那件国宝元青花了,扬州八怪的书画了,不都挺有意思吗?”
“那些瓶瓶罐罐和鬼画图,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我看老爹天天看到那些东西比看到我还亲,我才不想看。”
“好吧好吧。”我选定好角度之后拍出了最后一张照片,“现在已经拍完了。”
“走了走了。”妹妹拉起了我的手,等不及的走在了前边。
我被她拉扯着,鬼使神差的回头再看了一眼柜台,然后,一种莫名的违和感突然涌上了心头。
我的视线落在了青铜卡尺旁边的柜台,那里放着一件与其一同被发掘上来的文物。
“算了,好不容易来一趟,把这些和卡尺一起出土的东西也拍一下吧。”我停下来脚步,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啊?不是说好要走了吗?”
“你先到外边找个地方坐着等我一下,五分钟就好。”虽然不想让妹妹不开心,但我的心中此时已经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虽然这种冲动玄妙的仿佛一层薄纱。
“真是的,那我先去大厅了。”妹妹不满的嘟起了嘴,一个人当先离开了。
我迫不及待的走到了展台前。
那是一件类似挂坠的装饰品,电子讲解员对它的描述是:陪葬坑里发现的玉制龙形吊坠,只有这一句,并没有更多的信息。近距离观察,那件玉坠不知是用何种美玉制成,光泽柔和细腻,给人一种温软的感觉,而吊坠上雕刻的龙看起来倒没什么特色,如果没有简介我甚至认为那是一条蛇。
想到“蛇”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脏莫名的颤了一颤。再看向那枚玉坠的时候,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有些疑惑的揉了揉眼睛,在这时,一道难以形容其色彩的光芒穿过指缝投射在了我的视网膜上。当我惊骇的移开手,出现在视线里的玉坠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玉坠在流动着,是的,那种画面确实应该被称为:流动。或者说,那条龙活了过来,虽然它的形象着实不像一条龙,但它在玉坠上像蛇一样盘绕游动了起来,晶莹剔透的身体上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我惊骇的想发出某些声音,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我甚至动都动不了,那一刻,我仿佛灵魂出窍,或者更准确的说,我的意识和躯体之间的联系被切断了,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受不到。但我还拥有着视觉,我的意识还没有停滞也意味着我的脑细胞中依然流动着生物电流。失去运动能力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作用到了我身体的大部分,甚至波及到了我身边的空间,就像处在我视线边缘的手机,数据连接的标志也不再像往常那样闪动,而是保持在了灰暗的状态。
我周围的时空暂停了,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得出的结论,尽管对于一个学习过现代物理的人来说这荒谬无比。
唯一没受影响的是那枚玉坠上的龙,它还在盘绕着,然后在我惊讶的目光下首尾向接在了一起。
首尾相接的蛇,这似乎是蕴含着某些隐藏含义的图案,然而此刻的我自然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东西,我只能看见玉坠和变成一条环的袖珍龙雕依然在散发着那种诡异的光芒,周围的空间仿佛在扭曲,尽管我没有移动,玉坠也始终没有移开展柜分毫,我却明显的感觉到我和它的位置越来越近,直到某一刻,冰凉的触感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覆。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即便想多久,我能想到的描述它的词也只有一个玄妙。硬要说的话,那一刻我就像是在做梦。人醒着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做的梦是破碎的,没有逻辑的,在梦里有时候连感官都会弱化,就像在看一场足以拿金酸梅奖的烂片。然而,在梦里你丝毫不会这么觉得,所有的破碎和无逻辑,乃至自我感知的丧失在自身的意念里是如此的合理,乃至一个人很难主动认清自己是在做梦。而我此时就处于一种类似的状态,各种图像如同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闪动着。我看到了自己的相机掉到了地上,镜头摔出了裂痕;我看见妹妹走了过来,然后看着相机哭了;我看见一身警服的一群人来到了这间展馆一点点的测量各种线索......我还看到了仿佛是之前的的情景的画面,妹妹拉着我的胳膊要走;妹妹冲我不满的嘟着嘴;许许多多的游览者在此驻足的景象,许许多多工作人员在这里忙碌的画面......
眼前的场景一直在变化着,虽然我当前的状态也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但眼前的画面场地却是一步步变化着,连同一起变化着的时间轴,逐渐把我带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