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天文台,陈朔简直惊呆了,少女走出去很远,他才从震惊中醒来,连忙跟上去。
两人绕过巨大的半球形顶罩,来到天文台后方,那里果然有一条向下延伸的坡道,这座山峰只是三面绝壁,还是有一条上山的路。可没往下走多久,就看到一栋小楼,陈朔跟着少女走进小楼,来到二层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但见少女从脖子上取下一把构造精巧的钥匙,半截插进锁孔,向左转动半圈,才将剩余的另一半完全插入,又向右转动两圈,听到咔嗒一声,少女握住门把手,向外拉动寸许再向左边轻轻一带,接着往里一推,这扇门才被彻底打开。
陈朔有点懵,这怎么看也像是某人无聊的恶趣味,真要有人闯进来,一脚踹翻就是,这破门难道还能挡住魂师?
进了房间,看到一屋子的现代简约风格家具,陈朔那回到原来时代的感觉更清晰了几分。只见少女绕到书桌后的椅子前坐下,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大串钥匙,再打开第二个抽屉,用其中一把钥匙打开其中最上面的夹层,露出下方的密码锁。少女熟练地旋转锁芯,只听到整个房间都咔嗒一声,紧接着,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消失了,整个房间陷入黑暗。
虽然陈朔早有准备,可事到临头难免有些慌张。很明显,整个房间都在下坠,而且感觉完全就是自由落体。大约过了半分钟——陈朔差点骂娘,自由落体三十秒!又听到一连串密集的咔嗒声,少年感到身体越来越重,这是减速的迹象。当最后一声轻响消失,整个房间都陷入寂静。少女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门边旋转把手打开门,一位穿着粉红色睡袍的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的老头出现在门外,他身材高大,精神矍铄,双目有神,面部轮廓介于黄种人与白种人之间,五官很有立体感,却并没有很明显的高鼻深目,他一手拿着烟斗,另一手插在睡衣口袋里,是个看上去很有范儿的老头。
陈朔不用猜也知道这人是谁,刚刚酝酿好打招呼的措辞,就听到老头很随意地抽出插袋的右手。
“你好,我是山姆。”
“陈朔。”
“我知道。老家哪的?”
“中国。”
“哇唔,我来自加利福尼亚。以前是个特工。”
“我还在上大学,就过来了。”
“我过来七十二年了,你呢?”
“快两年了。”
“你可以叫我山姆大叔。”
“那可不行,您是大前辈,该叫山姆大爷。”
“这个不错。小陈,你喜欢喝什么?”
“可乐吧。”
“加冰吗?”
两人说着话,一起走出房间,穿过一条不算长也绝对不短,装修考究的哥特式城堡风格的宽阔走廊,进入走廊尽头的宴会大厅。
宽敞的宴会厅里共有四张桌子,分别是欧式古典长桌,中式宴会圆桌,日式矮几配榻榻米,以及巨大碳炉旁的小方桌。可是这么大的宴会厅却不见一名侍者,唯有紧跟两人而来的沉默少女,从旁边的冰柜里取出可乐与冰块。
“想吃什么?”
老头吐了口烟圈,很随意地问道。
“应有尽有?”
“嗯哼。”
“先来盘番茄炒蛋压压惊。”
山姆爽朗一笑,示意陈朔稍等,一边卷袖子走向宴会厅旁边的小房间一边问道。
“还需要来份麻婆豆腐下饭吗?”
“最好有瓶茅台。”
陈朔好奇地跟过去,一走进小房间,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厨房。所谓的小,也只是相对于宴会厅而言,其实厨房本身并不小,堪比五星级酒店厨房了,虽然那种大厨房陈朔也没亲眼见过。
“茅台酒需要特殊的地窖,那个无论如何也弄不来,不过二锅头任选。”
但见山姆大爷已系上一条围裙,看上去真像那么回事。他从冰箱里取出番茄和鸡蛋,切好打匀备用,又像变魔术般从菜板下面抽出一根葱,快速切成小段。这时少女送来一块豆腐,泡进木盆里,又去一旁做米饭。
“这是茉,高垣茉,你们应该认识了吧。”
老头还在吐烟圈,话说您老做饭的时候抽着烟还真有味道。
“说实话,我刚知道她叫什么。”
“那可不行,小伙子,不能看到漂亮姑娘就不会说话。”
“她太沉默寡言。”
“作为一名绅士,这是你的过失,明白吗?”
“好吧,我会努力。”
“这就对了。她可是你的……师姐,你有很多事要向她学习。”
陈朔早就猜到少女的身份,也知道她的各方面能力都强过自己,但沟通的确是个大问题。
“你记得住茉的长相吗?”
“完全不行。”
“那是因为她的能力,你要学会用心观察,感受她的存在。哦对了,爱上她,相爱的人总是可以心意相通,就不会忘记了。”
“呃……我有女朋友。”
“现在?”
“没错。”
“魂师?”
“是的。”
“哇唔。”
虽然嘴上说不停,老头也没闲着,他开始炒制豆瓣酱,拿出几颗辣椒切碎了丢进去。
“现在辣椒应该还在南美吧?”
陈朔也不太确定。
“是啊,我用了十几年时间周游世界。”
陈朔满脸震惊,良久之后平复心情,不禁苦笑。
“那你比麦哲伦慢太多了。”
“我的路线比较复杂,而且蒸汽机没法用。”
“为什么?”
少年不解,没错,他不明白,什么叫不能用。同时,一个不好的念头一闪即逝。
“你没自己试试做过蒸汽机?”
陈朔摊手,坦言道。
“有想法,没实践。”
“那你真该去尝试一下。”
山姆意味深长地说道。少年那个不好的念头再次一闪而过,很快第三次、第四次……直到这个念头充斥整片脑海。
“难道在这里不行?”
这次换老头摊手。
“水沸腾时的压力根本无法有效传递到轮轴上。”
陈朔瞪大了眼睛,他感到周围的空间都在迅速远离自己,一个荒谬却合理的结论在意识深处越来越大,直到冲破思维,脱口而出。
“这里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