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沉浸在快乐中,竟没多余的时间去关注时光。
赵玲恩跟以前的我一样,总被老师逮住,去折腾一些事情。她总想把我拖去当班委,我不干,我才不愿意给自己找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添堵,再说基本所有的职位我都换过一遍了,再去做一遍,我会觉得无趣得紧。
这倒不是说我做得不好,我真做得很好,好得让人瞠目结舌的那种。我的人缘挺好,当一项工作得到大家支持,所有人都配合你的时候,想要做不好的愿望真的很难实现。
“我总觉得让你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真是太便宜你了!”赵玲恩愤愤地看着我。
“我看你做得挺好的啊!”我笑笑,拍拍她的头发。
她侧过身想要闪躲,我也晃了晃头,不和她计较,等她回过身,我又继续拍她的头发。三番五次,她终于不再和我计较。
“我觉得要是换你来做肯定做得更好!”
“少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干,你要是觉得麻烦,按部就班多好?非要让我去抢人家饭碗!”
“不是这个意思,比如你可以帮我啊!”
“我现在也可以帮你啊!”我把她的头发揉过来、揉过去,终于弄得乱糟糟的。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瞪了我一眼表示她的不满,看到她乱糟糟的头发,我也觉得不好意思,假装看书,一边傻笑。
n中的班级篮球赛开始了,我个子不高,是作为控卫上场的。
其实一直以来,我的运球并不算好。在m大的那次辩论,因我的失误让我们与冠军失之交臂后,在那段万分低迷的日子中,每天晚上我都拍着两个球围绕着田径场跑圈。腹黑看我暴走,也懒得管我,想着冷落我几天就好了,谁知道我这一暴走就是半年。好消息是我的运球水平有了显著提升,我也从拖后腿的混子变成了大腿。
在n中,篮球打的好的都被拉去当体训生为校征战去了,他们也不屑于参加这种小打小闹的比赛。其实真正参赛的,水平都很低。
基本没有什么意外,我们就进了决赛。我和刘凯都打得不错,我的控球、中投,刘凯的突破上篮,以及队友们的信任,使得我们几乎以横扫之势进入决赛。决赛的对手是十班,十班的实力也不见得多强,获得冠军似乎并不困难。
之前的每场比赛,赵玲恩都会站在场边,静静地观看。她从未很欣喜,甚至,连表情都从未变过,只是一副恬静的笑容,直直地站在那里,在我们休息的时候,为我们送上水。
“喂,要加油!”
看到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向球场,赵玲恩轻轻地拍了一下我喊道。
我点了点头,满脸笑容。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也是我的习惯。所有的比赛或者考试之前,我总是努力调整自己,让自己达到目空一切的状态。我很不喜欢在战斗之前就让自己有溃败情绪。还有,我很喜欢看赵玲恩撅嘴的样子。
我之前看过十班的比赛,他们有一个高手,叫王逸兴,他们的打法就是将球交给王逸兴,其他四个人,更像是凑人数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球场,我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和刘凯相视一笑,接着又向其他三个队友投以微笑。这是我们的赛场!
然而,十班并不按套路出牌,除了王逸兴,其他的四个人我从未见过。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三个是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差不多都超过了两百斤的大胖子!他们不像是来打球的,更像是来参加相扑的。
他们一出场,全场哗然。我们几个更是愣得说不出话来,班主任的嘴已张成了“o”形。赵玲恩忍不住偷笑起来,然后担心地望着我。
事实证明,赵玲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那三个胖子根本就不会打球,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来打球的。他们往哪儿一站,就像三个碉堡,刘凯根本无法逾越。我想要投篮,在身高的绝对差距之下,也没有半分机会。他们三个就站在禁区内,拿到球就交给王逸兴,我们对这般简单而有效的战术毫无办法。
事实上,比赛也不像我预想的那样: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然后我突然一个绝杀结束战斗,收获至高无上的荣耀。比赛毫无悬念,我们被十班虐得体无完肤,三十比十,这是半场之后的数据。
并不是说我多么想要借这个冠军去炫耀什么,但是它真的很重要。首先我的好胜心很强,我不是个能轻易接受失败的人。再说我也设想过无数次,拉着赵玲恩一起,站在主席台前振臂高呼的场景。看到悬殊的比分,我知道希望破灭了。
下半场开始时,刘凯已经不愿意上场了,其他的队友也都丧失了斗志。
其实我也已经丧失了斗志,与其说是上场比赛,更像是上场被虐。只是我没有放弃的习惯,即使明知是条死路,如果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会走到尽头。
我方开球,他们把球直接给了我,他们看得出我很想打。我抓住球,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刚才,赵玲恩在我上场前对我挥了挥拳头,我知道她在给我加油。我明白已经不可能赢了,整个队伍,连同我都丧失了斗志,我只想再打进一个球,向上挥舞拳头,回应着赵玲恩,也算回应我自己。我每个进球之后,总会握紧拳头,拳心向上,从腰部划到肩部,赵玲恩显然已经记住了这个动作。
防守我的那个胖子向后退了一步,在三分线外,我完全可以把他晃开。
皮球拍打着地面,又撞击着我的手心,一直以来轻盈无比、宛如跳动的精灵一般的皮球,此刻笨重得像个铅球。只要我举起手,那个胖子便会贴到我的面前,如果我往前一步,另一个胖子又会从旁边协防。我捏紧了拳头,做出了决定。我决定从两个胖子中间钻过去,此时显得有些勉强,但毕竟这是我曾经最擅长的招数。
右手运球,胯下交叉,背身,左手持球虚晃,胯下交右手,转身变向,这是我唯一一个完全熟练掌握的动作,经过无数次练习,手上的动作比嘴里的词汇还连贯。
果然,见防我的人被晃开,右边的胖子前来补位。背身,胯下,转身,我的身体以极其扭曲的姿势和诡异的角度避开了那个胖子。然而那个胖子并不会让我轻易地钻过去,他只是手臂一带,我便呼吸紧促,气血翻腾。我的脑袋出现暂时的晕眩,更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时候,第三个胖子已经到了我面前。我的队友对我投来歉意的目光,他们实在也阻止不了第三个胖子的协防。不对!那个胖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无处可避,慌忙之中,我强起三大步,和他相撞的刹那,右手顺着他腰部一勾,转身,勾手,球进了。我顺着地面滑了好远。
老师和同学们簇拥了过来,检查我的伤势。望着场上气喘吁吁的彪形大汉,我的难过胜过进球的喜悦。我怅然地坐在地上,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静静地看着悬殊的比分,这个世界给予失败者的永远只有同情,只有成功者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喝彩。
哨声、掌声、欢呼声,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系列嘈杂而繁复的声音,然后看到了记分牌的翻动。突然,一道小巧的倩影窜到了球场上,气冲冲地奔向那几个胖子。
“有你们这样打球的吗?你们是奔人去的还是奔球去的啊?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要把人给撞残!打场球而已,输就输、赢就赢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这三个两百斤一人来一次,想干嘛啊?人肉炸弹么?恐怖分子啊?要是他出事,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我还是第一次见赵玲恩这么气势汹汹地说了一大堆话,更好笑的是,赵玲恩那么娇小的体型,指着几个硕大的身躯,对比感实在太强烈。那几个胖子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看我突破有些着急。他们被赵玲恩劈头盖脸一顿骂,只挠头笑笑,也不说话。
赵玲恩突然看到我在偷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第一次发现,躲女生后面的感觉,原来这么棒!
后来自然是毫无悬念地输了比赛,我受伤离场,刘凯代我罚球没进。又接受了近二十分钟摧残后,最终比分四十七比十五,据说是历届比赛决赛中最悬殊的比分了。
班主任和赵玲恩带我去包扎,我不愿意,最后拗不过她们,只好去了。我讨厌纱布,无非就是破了皮而已,非要把自己包得跟木乃伊一样,让人觉得似乎非常严重,刚一到教室我就把纱布给拆了。
“你拆了干嘛?”赵玲恩瞪着我。
“又不是多大个事儿,我说,你这,对,叫皇上不急太监急!”
“呸!你才是太监!”赵玲恩鼓着眼睛,气鼓鼓地说道。
决赛的失利,还是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身上,我表现得没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很难受的。可怕的不是失利,是经常没有机会让人弥补。
“开心点啊!”赵玲恩看我闷闷不乐,也皱了皱眉头。
其实看到赵玲恩俏皮的样子,我已经很开心了,但是我很想继续看她这样的表情,所以更加夸张地闷闷不乐了好久。
“又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啊!”
我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比赛,也不是在乎一个奖杯或者奖牌,我只想多一段铭刻的经历,给这平淡的生活加重回忆,而这回忆中,有赵玲恩。
时间会淡化一切,更别说这样的小事了。我每天插科打诨,也夹杂着认真学习,我依旧朝着前五的目标奔袭。
“唉,气死我了!你说这帮人到底怎么想的?”
我还是很少见到赵玲恩满腹牢骚,一般发牢骚的都是我。为加强高三的学习,班主任允许我们自行编排座位。而赵玲恩则负责协调这件事。编排小组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问题,问题出在小组序号,总有些人自作主张乱编序号。其实就是他们既想安排自己的小组内部成员,还想安排自己的邻居。
“你说座位是他们自己编的,规矩是他们自己定的,到现在又不遵守,他们到底想干嘛?”显然赵玲恩对他们自己投票提出方案又自行否决的做法很不满意。
“一个方案不可能满足所有人嘛!照顾大部分人就行了呗!”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赵玲恩瞅着我,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也有些无奈,让人觉得有些心疼。她不愿意得罪人,但做这些事情,她得罪了很多人。
如果是我,我大概会让带头者们自己去策划然后自己去协商安排。这些人都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要让他们做点事,就都跑了。如果没人带头,只要不太过分,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了。大部分人只愿意闹事却没人愿意挑事。当然,如果他们的策划可行,就按照他们的方案执行就好了。反正大家都是寻找一个合适的方案。
我还是没有开口,赵玲恩大概有自己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强制执行,我的天!我没想到她最终选择的是这个。当然,赵玲恩选择的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又要得罪很多人。不管怎么样,问题解决了,赵玲恩的心情很好,我的心情也不错。
“你为什么到这里读书啊? s中挺好的啊!”
我的身份一直没有告诉他们,他们只当我是转校生,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
“我也觉得s中挺好的,只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不得不来这里。”
“n中比s中差远了,真搞不懂你!”
“n中也还好吧!”我笑着,撑着下巴看着赵玲恩。
“看不出哪儿好,我很讨厌n中!”
“讨厌?干嘛要讨厌?”
“n中太功利了吧,很黑暗!比如说社团吧,其实都是学校在操作。”
我不知道赵玲恩在说什么,但是看得出来,她甚至有些愤怒。
“s中的确很自由,可能是理念不同吧,s中从来不愁生源,所以也没那么功利。就拿我们老师说吧,他曾经说过一句话,‘只要你觉得是对的,你就做下去。人一定要有想法,并且坚持自己的想法。’他一直很想我们有自己的想法。他其实很富有,只是他觉得教学生是种乐趣,所以才来教书。他似乎,想把我们培养成改变世界的人,虽然这样说起来有些夸张。”
“真幸福,那你还过来?”
“不是为遇见你吗?我笑着。”
“贫嘴!”赵玲恩拍了我一下,也笑着。突然间,她有些怅然:“那个……算了吧。”
“啥?”
“最多再过两三天就确定下来了,到时候再告诉你。”
“什么啊?说得这么神秘。你别乱来啊,我会思念你的。”听她的语气,我总觉得有一点奇怪,有一丝不安,但是也没过分在意。
“没什么,你带我打游戏啊!”
在打游戏上,我真有着惊人的天赋,关于这点,我也时常炫耀。最近出了个新游戏,我刚才还叫赵玲恩一起玩。
我笑着答应了她。
n中的学习很紧,也很难得有一个小长假。趁放假,我回c市去了。
长时间没见父母,他们似乎对我格外的亲切。他们好像经常和班主任通电话。对于我目前极好的状态,他们也是很欣喜。
我妈总是清楚地记得我的喜好,每次我外出回家,她总会带我去吃我喜欢吃的东西。在m大的时候是,现在也是。
看着他们慈爱的表情,我有些恍惚,这样的生活好美,如果我当时不那么任性,牺牲一下自己的偏执,会不会结局更好?
不过现在这样,勉强也能接受。虽然曲折了一点,就用努力去弥补吧。我和他们聊着天,我心情好的时候,话就会变得很多。
饭后陪爸妈散步的时候,我很想给赵玲恩打个电话,没别的什么,单纯的想念。
c市夏日的阳光很刺眼,却不让人心烦。这里的天气很舒服,我很喜欢这个城市,不可理喻的爱,不善于表达,又显而易见。
“你要快乐!”很突兀也很奇怪。刚打开手机便飘来了这条短信。
似乎我的生活永远都不会甘于平淡,反正乱七八糟,总会来点惊喜。
之前的预感在这句看似不痛不痒的话上得到了证实,这,似乎是最委婉的告别。
我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心中瞬间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刺痛,我拖动着步伐,似乎和刚才并无两样,只是我能感觉得到,我的步伐沉重了很多。
我将手机塞进了口袋,又拿在手上,如此反复。我一口呼着气,一手攥着拳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还是一个数字接着一个数字地按出了那串手机号。
“喂……”赵玲恩的声音很低落。
“喂……”我接起电话,之前设想的千万句质问,此刻都变成了沉默。
“什么意思?”我还是先开口说道,我觉得,此刻应该需要我更勇敢些。
其实也不算沉默很久,但是我总觉得间隔了很长时间。
“我要走了,其实我准备很久了,这两天确定下来了,我要走了。”有些混乱,有些语无伦次,似乎赵玲恩一鼓作气地说下了这一串话。
“去哪儿?”
“RB。”
“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吧。我今天回学校收拾东西,后天走,去c市读语言学校。”
……
我俩的对话更像是一场盘问,我的心情有些不好,语气也有些急躁:“你发个短信都不发全,你就是这么告知我的?”
“你别这样……”
“哪样?”我去m市,她来c市,又是多么嘲讽的剧本。
“你真别这样,我也很难过……”
“对不起,我的语气让你难过了。”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怎么了,赵玲恩那句话仿佛点燃了我心中的炸药。我挂掉了电话,将手机关成了静音。
赵玲恩是第一个看见我生气的人,我控制情绪的能力很强。我的朋友们想方设法地惹我生气,他们都没成功。
我关上自己的房门,侧坐在椅子、靠在书柜上,一种很空洞、失魂落魄的感觉。
我的房灯是个铁丝盘成的球,上面镶嵌的彩管灯,我亲自选的,也特别喜欢。此刻这铁球在风的吹动下转啊转,转啊转,灯光晃花了人的眼睛,让人心烦意乱。我关掉了铁球,点燃了一支又一支的烟。
赵玲恩对RB的一切似乎都挺在行,包括一些动漫、一些歌曲,包括日语,甚至好多RB文化。其实真的说起来,她准备奔赴RB,并不很让人意外。
不过,这是我二十一年来第一次这么难受,准确地说,是因为一个认识了并不太久的人,想想真的好神奇。
我退学的场景也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我也和她一样,做了一个义无反顾的决定,抛弃了所有人,选择了一条自以为是的道路。其实我能理解她。我走的时候,杜力哭得很厉害,或许我从来没把他当做好朋友,我才知道,自己也会有显得那么重要的时候。
真的就像报应一样,仿佛一切就再次发生在我身上,让我以不同角度去体会去理解。n中不同于s中,这里根本不属于我,我每天以一种特殊的身份、以一种特殊的心情去面对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群陌生的人。就这样吧,熬一年就过去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啊?我最好的朋友彭博还有妹妹葛叶都在M市,我无法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他们,更无法见他们,因为他们一直把我当做榜样,榜样不能倒下。
其实赵玲恩很早之前就邀请过和我同桌,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她,我拒绝了。我也根本不想认识她。我只想来n中安安静静孤孤单单地修炼一年。
可是命运就这么爱开玩笑,另一个同学和我换位置,我还是阴差阳错地坐到了她附近。然后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我认识了她,也很喜欢那种相处的感觉。后来,我、赵玲恩还有曲鹏坐到了一起。之后我不再熬日子,我想,n中虽然很苦,但是也可以很快乐。再后来,生活终于欣欣向荣了,我不再每天数着还要煎熬的日子。
她说她要走,我猜到了的。我告诉她我会思念她,妄想影响她的决定,可惜没有然后。
之后的时间不长,可我总感觉度日如年。我拿出手机,很多条短信。
第一条不是赵玲恩的,是张径是的,一个我暗恋了很久的女生。
短信很长,有着诸般怀想和感叹,重点是开头的几个字:“谢谢你喜欢过我。”
说起来自己挺花心的,见一个爱上一个,见一个喜欢一个。再说起来我喜欢的这些人没一个喜欢我。
曾经的我做错事会发抖,说句谎话会脸红,腼腆到自己都难以相信。
后来的某一天,我遇到了那么一个人,她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高耸的书籍把自己围了起来,偶尔透过的阳光不小心打在她的脸上,稀稀碎碎。
她的过去似乎不堪回首,她也不愿意回首,她有着看似冷漠的人格。
我跟她打了个招呼,非常忐忑,因为我真的很不善言辞,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正好,她也不是很想理我。
她喜欢看书,喜欢写文字,喜欢听一些冷门的歌,反正喜欢做种种一个人可以做的事情。于是我开始认真学习古文,强迫自己看散文,搜集各种怪谈杂志,
逐渐变得健谈而搞怪。
可是,我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要和一个比自己还要自闭的潜在心理患者作交流,仅此而已。
我喜欢跟她说话,喜欢模仿她说话。沉浸在和她相处的恬静中,浑然不自知,又或者是,自欺欺人。
我爱跟她讲笑话,反正把她逗笑就非常开心。我认真地学习数学,耐心地跟她讲解她想不明白的习题。
后来,她很开朗,爱笑,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在其中起到了那么一丁点的作用,又或者,让她做了很久的噩梦。
再后来,我去了N市,她去了B市,我们离得很远,远到让我感觉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我听到了很多很多关于她的故事,知道有很多很多人向她表白,知道她在另一个城市里喜怒哀乐。
我退学前,恰巧她远道而来到N市。颓丧的我瞬间振作了精神。
我和挚友罗衫,带着她游玩,给她介绍城市的风情。
我看她好近好近,突然又好远好远。我再也开不出当年那种轻描淡写的玩笑。
事实上我们的相处并没有太久,她游玩了几天就回B市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我喜欢过她,大概她也不知道,可能在她的印象中,我就是那个一直喜欢欺负她的恶人。
是罗衫告诉她的。罗衫笑着,夸张地说,我的这种表现,会不会太明显了!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出来,也就只有当事人可以浑然不知。
我笑了笑,说不出什么感受。
这也许不叫短信了,算是她的一篇长讯。
看到了那句“谢谢你喜欢我”,以及中间断断续续的祝好,我便删去了短信。很高兴认识你,可是对我来说,仅此而已。
越是喜欢的东西,越是不敢靠近,越是用真心去看待,越是不敢痴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懦弱的理由连我自己都感动。我只是不愿亲自去对一个被治愈的心理患者施加可能的伤害。
她到南方的一个大公司实习去了,我跟她的距离更远了。
虽然,这辈子跟她注定都是淡淡的交集,但认识到某些现实的问题,尤其是连梦都更飘渺了之后,人还是忍不住难受。
我没想到这条短信刚好在这个时候到来,宛如一记温柔的毒药,让人醉生梦死。
腹黑见到张径是的时候,一个劲地鼓吹我直接去抱她,把她搞到床上去。我哭笑不得地骂了腹黑一顿。腹黑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他正儿八经地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随你。”
我当然比不了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的腹黑,腹黑也一直对我不屑一顾。
接下来全是赵玲恩的短信,还有她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对不起。”
“我很早就在计划了,n中黑暗什么的都他妈是借口,我是混蛋。”
“总之这种突然消失大概确实很不好但是对不起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我现在能做的只能告诉你结果,抱歉我真没想过会有什么影响,是我不负责,但是希望你也能好好过。”
“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们说,但是真的很难,说不出的感觉很难受啊,希望你也能找到自己的未来。”
“谢谢,乖,我没想过会给你带来这么大影响,但是真的谢谢啊,好好过下去。”
“在n中和你相处的日子很愉快,你很特别。”
“好好珍惜曲鹏,他人不坏,他对你是真好!”
“真的谢谢你,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以后大家还会见面的啊,要开心点!”
“要开心!”
“好好学生物!”
“你还要带我打游戏呢!”
是不是直接说告别会很难?所以告别的时候大家都会找一大堆借口。
我能感觉到我在赵玲恩的生命中也算是很重要了,只是听到这一大堆算是安慰的话,我只是单纯的更难受。其实,这算是什么呢?也许是好朋友,又也许,在这一段旅程的同行中,我们只是相处的很愉快而已。
难以言说的无助和空落,此刻的我不想要宽慰,我甚至有点自虐,我希求的,是更加无法抗拒的难受。
不知为何,泪如雨下。二十年没哭过了,我妈说我小时候就不爱哭,谁要是欺负我,我就很愤恨地把他瞪着,然后找机会抱着他的大腿咬一口
人难受的时候很想找人倾诉,我也不例外。只是,突然间,我却不知道如何言说,也不知道找谁言说。又或者,因为自己根本就是生活在一个个的谎言之中,要圆上一个谎言,就只能编造下一个谎言,小心翼翼地维系,真的好累好累。
我不明白是不是生命中越是想要珍惜的东西越是珍惜不了,也不明白是不是生命中越是糟糕的事情越是容易碰在一起。其实谁都没有错,我能理解赵玲恩的善意,也能理解张径是的歉意与不忍,可是很多东西就是简简单单的伤害,无关故意,无关善恶。
“要快乐!”我摇了摇头苦笑,叹了口气,对自己说了这三个字,然后摊在椅子靠背上,望着一片漆黑的电脑屏幕,不想动,也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