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仁,休要无理!”一声大喝。
傅三伸向刘致的手上一顿,刘致趁机向后退了半步,贺二已经挡在了刘致身前。放眼看,门外进来一汉子,二十开外,短须,灰色长衫上已经落了些许飞雪。
儒衫男子紧随其后。
“士仁,好意,刘备心领了。刘致吾弟,虽有不恭,都是家事。备自会处理。”来者刘备。说话声中,多有责怪之意。
傅三更恼,“玄德家事,士仁多此一举。”傅士仁扭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儒衫青年,几欲阻拦,确实没有太多动作。
“云轩,受惊!”刘备对刘致说。刘致知道自己也有一个表字,云轩。贺二已经退到了刘致的身后。
“云轩,勿怪!雍言语不当,士仁好义,才有此事。”儒衫青年劝说道。“幸玄德来的及时。”
刘致看着眼前两人。刘备,刘玄德,二十多岁,方脸短须,头顶长发束起,显得精神,衣衫虽旧,却能看出质地很好。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按照历史记载,刘备已经二十八岁了。
雍,简雍,简宪和。儒生,还很年轻。
刘致仔细打量着两人,刘备坦然,简雍茫然。
“二公子,外面雪大,不若请二位公子进屋叙话。”贺伯已经走了过来。
“请!”刘致让了一下。
三人进屋,分主次落座。气氛有点尴尬。
刘备先语。“叔父离家已有年半,云轩可曾收到叔父的家信?不知叔父现在如何?想叔父多年资助,刘备却无以回报,每每想起,潸然泪下。”说话间,情绪变得忧伤。
刘致心中有些犹豫,心中既想表现热情,又害怕露出马脚,怎样才能表现恰到好处,真是一个难事。迟疑间,刘备又说“想我和德然,一同求师于卢师门下,立志匡扶汉室造福桑梓。不想时至今日,仍居于乡野,一事无成。”一股落寞之情依然代替了适才的伤感。
“时也,不得其时!”简雍感叹道。“大丈夫居于一隅,不得其时而。”
刘致轻笑说,“风云际会就在眼前,不知两位有何准备?”适才的犹豫,被刘致忘在了脑后。“近日某夜观天象。”刘致给自己下面的话找了一个可以忽悠人的借口,又接着说:“帝星暗淡,将星璀璨。恐有妖人做怪。大乱将起。不知两位有何准备。”
“云轩也懂天象?”简雍不相信的问道,“妖人作乱,莫非张角真要作乱?雍近日到城内,见术士聚众讲道,曾仔细问过,张角徒众遍布州县,如有祸心,恐祸乱天下!”
刘致心中惊讶,自己也就开个头,简雍就能猜到,莫非汉时人都这么聪明。其实在当时关注社会民生的人都已经看到了张角太平道的危害,也有人提出应该将其早日根除,但是皇帝对此不感兴趣。
“云轩,也懂天象?”刘备还是很认真的问。“不曾听德然说过?”德然,刘致兄长,已随父亲到外地上任去了。
刘致觉得有必要让刘备加深印象,这样往后的很多事都可以这么忽悠过去有。“粗通一二,不算精通。”刘致谦虚了一句,不在解释。这个东西解释也说不清楚。自古以来,没有那个神棍会给人解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了,就骗不了人了。
刘备显然不信,但是未再提起,换了话题,“如有乱起,备原结集英雄,以匡汉室。”
刘致很满意刘备的表态,虽然家无隔夜粮,刘备还是心存高志向,这就是一个潜力股。
“雍不才,愿随玄德同往。”简雍很认真的说。
刘致又往碳盘中丢了几颗碳。“英雄出自何处?兄长,又以何召集天下英雄?世家公卿何其多,可有愿往着?”简单说,刘备你凭什么召集天下英雄?英雄都在那里。世家大族谁愿意与你同去,听你招呼。
简雍转头看向刘备。
刘备默默,片刻,眼光坚毅问,“如真如是,云轩可愿助我一臂之力?匡扶汉室,还黎民百姓一朗朗乾坤。”
刘致看了看刘备,笑着说:“兄长邀请,敢不从命。只是致,年少,文不成武不就。”
“有云轩相助,备之幸。”刘备没有注意或者是刻意略过了刘致谦虚的话语,很热情的说。
刘致觉得自己在刘备面前,有些跟不上节奏。也罢,自己最初的目的就是交好刘备,既然他这么热情,自己也就顺水推舟了。当然自己的价值,必须要让他清楚。
“既有云轩相助,玄德不妨早做准备。”简雍急切的说道,“招募豪杰,以待其时。”
“我正有此意,只是……”刘备看了刘致一眼说,“今有云轩许诺,我等待天晴之日,招揽豪杰。早作准备。”
刘致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刘备的目的是钱粮,自己是他眼中的肥猪,莫非自己家中钱粮够多。这个下去还是要了解一下。
必须改变他的认识,刘致慷慨的说,“兄长但有所缺,尽可随意支取!”这是对以前克扣刘备口粮的补救。刘致接着说:“当今天下,世家大族聚拢钱粮,收养豪杰,结交名士,连接州县。兄长,何以谋进身之阶?”刘致的还是想听听刘备的打算。在这个世家崛起的时期,一个没有根基的没落皇族,或者是已经被皇帝忘却的了支系子孙,凭什么志存高远,有何依仗。
刘备些许迟疑说:“尽力而为!不负自我!”说完他的眼神变得很是坚毅。
刘致想了想自己知道的历史,刘备确实在尽力而为,他有理想,匡扶汉室,一辈子他都在追求这个很难实现的理想,他无资源、无家世、无人脉、无资历,但是他足够坚韧,大半辈子都在颠沛流离中度过,一次又一次寄人篱下,手无寸土,但是他笑到了最后。
“尽力而为!不负时光,不负自我!难!难!难!”刘致连说三个难。这是他上辈子的人生经验,太难!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有理想的生活更不容易!他知道自己性格缺陷,遇难而退,他知道自己的才识不足,疏于学习;他曾经梦想在身边有一个坚持理想,不拍困难,迎难而上的人,紧跟其后,做一个有理想的人,似乎没有遇到,或者是没有识人之明。最后安逸的生活让他变得一事无成,忘记了自己的理想,浑浑噩噩的活着。
穿越历史的机遇,让他提前看到了刘备的人生,“不负自我”。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想人生有意义,不再是岁月蹉跎,不再是漫无目的,刘备就是自己的榜样,跟在刘备身后其实是自己最好的人生选择。奋斗,曾经挂在嘴边,但是何时是奋斗,刘致前辈子没有弄清楚,也许追求理想就是奋斗。刘致这个时代决定做一个有理想的人,他的理想是什么,他还不太清楚,他认为刘备这个明确的理想未尝不可以成为自己的理想。
“尽力而为,不负时光,不负自我!”念叨了几遍。片刻,刘致下定决心起身,至刘备前,双手行揖拜礼,鞠躬九十度,起身,同时手随着再次齐眉,然后手放下。“致,年幼不知兄长大志,错怪兄长。克扣兄长供给,致错了!从今往后,致愿追随兄长左右,匡扶汉室,尽心协力。”
“云轩,何以如此?自家兄弟,何错之有!”刘备有些激动,起身拉住刘致的胳膊说:“今日能得云轩赞同,实在是大喜之事。备在此立誓,此生此世,立志匡扶汉室,救民众与水火,还百姓以青天,不负时光,不负自我!”
“弟,亦愿!”刘致很坚决的说。
“雍,亦愿!”简雍起身随道。
外面,风雪依旧,贺伯端了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