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鸡却站了出来,用他奸细的嗓子质疑道:“为什么不能杀曹县尉,你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啥。”
“我决定做什么事,都需要给你一个理由吗?
“你既然当过兵,连‘服从命令’这四个字也都忘了吗?”沈梦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冲着幺鸡怒声吼道。
他实在是受够了。
自己绞尽脑汁、辛辛苦苦地为五人的前程谋划,回来后,还要承受着他们的质疑。
这是四人第一次见沈梦发怒。毕竟他还是队长,队长的权威还在,四人也没敢反抗,都很自觉地不再吭声。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寂静中有人心的躁动。
沈梦也从恼怒中镇定下来,他知道单凭这样的宣泄无法解决问题,眼下还是要以团结为重。便又解释了一句:“卢员外为人太过精明,如果我们的计划被他从言行中察觉出来,便就很难施行。所以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家到时候听我的吩咐就是。”
也无法顾及自己的解释,他们能否听得进去,沈梦从屋里走了出来,顺便把大牛也叫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屋后,关上门,沈梦冲着大牛开始责骂:“你没有长脑子吗?”
大牛被沈梦这一句突然的责骂,给吓傻了,愣在原地。
沈梦继续发泄:“幺鸡撺掇出来这个馊主意,你难道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他背后的意图?你身为副队长,不但不去制止,还主动站出来向我来发难,你到底是真的笨,还是在跟我装糊涂?”
大牛完全傻了,他根本听不懂沈梦在说什么,只是嗫嗫喏喏地说道:“不……不是幺鸡,是我自己的注意……”
他还在替幺鸡掩护。
沈梦也没心情跟他去争辩,他现在一肚子火,大牛太让他失望了。
“哪一天他们提议把我杀了,你是不是也要半夜提着刀,来把我的脑袋砍下来给他们?”
这句话大牛听懂了。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大牛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解释道:“不会……不会的。怎么会呢,大家都是兄弟啊。而且我大牛就是砍我自己的脑袋,也不会允许别人来砍你的。”
大牛情急之下的这一句话,倒也不是假话。沈梦听得也有些感动,又见大牛急得就快要跪下了,这才算消了气。
沈梦的语气缓和下来,指着自己的脑袋,对大牛说道:“该动动脑子的时候,一定要多想。凡事都有它背后的原因,把这个原因想清楚,然后再去说、再去做。明白吗?”
大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沈梦这才拉大牛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接下来的计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是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你也应该知道。”
这是沈梦对自己的信任,大牛在激动之下站起身来,便要向沈梦保证。
沈梦连忙示意他坐下,接着说道:“曹县尉绝不能杀。一旦我们去行刺县尉,失败了,自然无话可说,生死由命。可是,即便我们行刺成功,即便卢员外也真如他所说吧责任推给王老虎,我们在巴州的身份也只有一个——杀人犯。到时候,我们能否活走出巴州都很难说,更别提我们自己的打算了。”
在刚才听完卢之遥对巴州各方势力的分析后,刺杀曹县尉的结果,沈梦便已经想到了,所以,曹县尉绝不能由他们去刺杀。
大牛听到刺杀的结果竟是这样严重后,也是露出震惊的神色,同时,也更坚定了,以后一定要听从沈梦的吩咐行事。
“那阻止官府屠杀流民一事呢?”大牛小心翼翼地问道。
“即便我们真的杀死了曹县尉,同样也阻止不了他们对流民的屠杀,最多不过是延缓些时日罢了。”
“啊?”
沈梦知道大牛在吃惊什么,便耐心地解释:“卢员外真正关心的,是曹县尉的生死,至于城外的流民……唉,他在城外施粥行善,也不过是想借流民来引起人们对曹县尉的仇恨,至少能尽量地拖住曹县尉罢了。
“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这些流民,就是我们借这些流民来和卢员外、甚至是和李刺史进行谈判,共同对抗曹县尉。”
“可卢员外凭什么跟我们谈判啊?这些流民也不会听从我们的。”
大牛有时候明明不笨,就像这句话,正好问在点子上。但有时候,真的是蠢得要死。沈梦也觉得无可奈何。
“他会跟我们谈判的,因为我们能够帮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沈梦卖了一个关子,没有继续说下去,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大牛也学聪明了,见沈梦不说,便也不再追问下去,只是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外泄,并且一定听从沈梦的吩咐行事。
沈梦感到很欣慰,吩咐道:“待会到了大厅之后,你,还有你去吩咐大奎他们,你们四人都不要说话,我自会跟卢员外好好谈谈。”
“嗯,知道了。”
…………
卢府大厅上,卢员外、卢之遥、还有一个脸上长有麻子的壮汉,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沈梦等人。
见过礼后,各自坐下。
卢员外先为众人引荐那位长有麻子的壮汉:“张麻子,巴州境内有名的好汉,曾在河边力斗群匪,并生擒两人,现在已经被聘为我卢府院首,府内有二十名护院,都由张院首统领。”
张麻子听卢员外讲起他的英雄事迹,脸上写满自豪,站起身来向员外致敬,望向沈梦等人时,却颇有不屑。很显然,他把沈梦等人当作是来跟自己抢饭碗的。
而卢员外叫此人也来一起商谈,其用意,沈梦自然也清楚。
接下来,卢员外也向张麻子介绍沈梦:“沈梦,原保宁军铁锤都麾下录事参军,真是少年英雄,失敬失敬。”
大牛等人听到他竟然知道沈梦的底细,不禁大惊失色,差点都要从座位上跳起来。相比之下,沈梦始终镇定自若,面带浅笑。
那张麻子脸上也闪过一丝惊愕,但还是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