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开始,嘉宾纷纷入场。
“小心点,仔细抱好三小姐的东西,可别把三小姐的东西弄坏了。”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一角桃色缎面自侧门悄悄来到齐可卿身后。
“三小姐,你真厉害。你说要我在库房门口守株待兔,有人会来调包你准备的贺礼。果不其然,真有此事。不过,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蝶霜一脸不解,陷入了深思。
齐可卿嘴角微挑,心情大好。嘴角不觉溢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
心中暗暗想道:齐可冰,本小姐今日可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孩童了。
“那我的贺礼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抬眼看去,老寿星坐在主位上,嘴巴噙着笑意,看着堂下的轻歌曼舞。
将军府总共一位公子,身份地位自不必说;两位千金,二小姐过几年就要及笄,婚事也是时候挑挑了。三小姐小一岁,但也可以提前物色物色了。
老太太眼波熠熠,目光笼罩着在座的每一个人,像是在细细挑选着。
齐可卿一边吃着精致的点心,一边则细细打量着堂上每一个人的神情脸色。
此刻才发现,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瞬息万变,像附着一层又一层面具似的。
不禁感叹,当年的她,太天真。
前世祖母大寿的那天,齐可卿只自顾自得吃着美味,赏着节目。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仅要吃着美味,看着节目,还等着看待会的好戏呢!齐可卿心中暗暗的想着。
“三妹妹,待会就要献寿礼了。还一个劲吃着糕点,妹妹不会是害怕吧?”齐可冰故意挑衅的说着。
说完齐可冰还“咯咯咯”的笑着。
但齐可卿没有理会她,只是不慌不忙的又拾起一枚点心向齐可冰笑了笑。
对于齐可卿的无视,齐可冰无可奈何,毕竟今天是祖母的生日宴,人又多,不好发作,只得默默的咽下这口闷气。
“齐将军,早就听闻您府上有两位如花似玉的千金,不知李某今天是否有这个荣幸…”席间突然响起这样一句话,倒吸引了厅堂上所有人的目光。
“哈哈哈,李丞相哪里的话,犬女不才,上不得台面,只怕污了各位的眼。”齐将军一介武将,本就不善言辞,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实在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齐将军不必推辞,今日这大好的日子,贵府两千金也该给老寿星献上自己的一点心意吧,正好也让咱们开开眼界,老寿星,您说是也不是?”黎晋州一把折扇挥来挥去,在这春日里却显得有点突兀。
“梧王殿下巧舌如簧,在下实在无法招架,犬女不才,还望诸位不要嫌弃才是。”齐将军无奈的笑了笑。
坐在一旁的齐可卿,听到这话,肃然起身。
“既然父亲都发话了,那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今儿既然是祖母的寿辰,孙女前些日子准备了一副绣品,只希望能博得祖母一笑。”
语罢,齐可卿对着蝶霜点了点头,广袖一挥,“展开吧!”。
随着红绸子被扯去,一副《福寿双全》图瞬间呈现在众人眼前。
绶带鸟和红牡丹在阳光的照射下朝相辉映,福寿双全图仿佛还金光闪闪,美不胜收。
“孙女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千年苍鹿齐贺寿,万岁玄龟既永昌。”齐可卿边展开边说着。
众人见状,纷纷不断称赞,若不是今天亲眼看见,没人会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竟有如此绣工。就连齐可冰也看呆了眼。
“可卿,你是怎样绣出这副图的?怎么我瞧着仿佛还带着金光闪闪一般?难不成是我老眼昏花了?”
余老太太大喜,变得十分和睦慈祥,似乎也被这幅福寿双全图吸引住了目光。
“祖母喜欢就好,这是孙女特意用大小、粗细、形态都相差无几的金、银两种丝线混合搓成一股,最后再用这一股金银线才得以绣出这幅绣品。不为别的,只为博得祖母一笑。”齐可卿自豪的介绍自己的心血。
“祖母,孙女这幅图还是小心思,二姐姐替祖母准备的贺礼,那才叫真正的一绝。”齐可卿不着痕迹给齐可冰挖了个坑。
“哦?竟有此事?可冰,你为祖母准备了什么贺礼呀,祖母倒是十分期待了。”余老太太满脸期待盯着齐可冰。
这份期待,突然就让齐可冰怯场了。
“祖母,孙女不才,哪里能超越三妹妹的《福寿双全》图,不过是趁着祖母的寿宴,投机取巧给大家寻了个乐子罢了。”哪怕自己紧张到不行,齐可冰说话也严密无缝,不留漏洞。
“蝶霜,你快把我那把古瑶琴搬上来。”见齐可冰打算要上台时,齐可卿悄悄附在蝶霜耳边说着。
不多时,齐可卿面前的吃食便被撤下,一把瑶琴搬了上来,众人投出了好奇的目光。其中也包括了齐可冰。
“二姐姐,我来抚琴伴奏,为你添加一道色彩做陪衬。”
一听说齐可卿要为自己作陪衬,齐可冰心中不禁高兴了起来,便没有拒绝,不过,今天齐可卿的表现确实让她觉得非常意外。
众人便期待地等着。
琴声叮咚,如林间流淌的溪水,又似清晨飘过的浓雾。伴着这曲调,齐可冰也逐渐放开了身段,舞得柔美。
齐可卿倒是没想过给齐可冰使绊子,毕竟这是在祖母的寿宴,还有那么多父亲的同窗看着呢,丢脸也是丢的将军府的脸面。
只不过,好的琴音有时候更能深入人心,也更能让人记忆深刻。
齐可冰可以让人眼睛赏心悦目,自己的琴技也不差,能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曲子弹完一半,突然,一道萧声稳稳地同琴声合二为一,没有丝毫冲突,两道音乐就那样完美融合在一起。
齐可卿心下大惊,这熟悉的萧声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前世里,不知道有多少个雨夜,自己总能听到蕴满悲怆的萧声,自己时而寻找声音的源头,在竹林深处的小亭子里,一袭玄衣被雨水湿得彻底。
齐可卿经常在雨中一直听到萧声完结。曲毕便落荒而逃,却始终意犹未尽。
就这样,齐可卿在那个孤单的王府待了整整八年。八年里,唯有这清冷的萧声与自己作伴。
是的,黎慕宸,他,在这里。
想到这里,齐可卿心里又开始动荡起汹涌的波浪,手指也开始乱了章法,乱了节奏。
可越急,却偏偏越乱。
正当齐可卿束手无策的时候,萧声突地变得极具主导性,引导着琴声再次回转,齐可冰的舞蹈也情不自禁随着萧声翩翩然。
齐可卿一边随着萧声挑着琴,一边又在众多宾客中寻找着萧声的下落。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分明早就应该心如死灰,却偏偏在再次见到他时突然间就死灰复燃。
喜欢在暗处偷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完全不敢和他面对面,走进对方心房。只怕自己,一着不慎,便万劫不复。
前世的痛仍历历在目,或许,只要掐断和他的一切来往,也就不会重蹈覆辙。
没有得到,也就没有失去。
萧声缓缓停下,琴音也戛然而止,齐可冰微微一福,姿态妍美。
此时,众人皆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