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纳努克将克莱的头颅当成皮球踢到了半空中,在头颅落地的那一刻,被得到命令冲上来的氏族劫掠者无情地踩踏过去。
「咿呀咿呀咿呀!」他们手里使用着不同的武器,有生锈的长矛,有缺口无数的手半剑,磨平了利齿的狼牙锤,在夜色的掩护下,形似无数只夜蟑螂一样冲上山坡。
纳努克没有下令使用弓箭的原因是那山丘上有需要活捉的人,要是不下心哪个手下的流矢把“猎物”射死了,白白损失一大笔赎金可不好回去和长老交代,毕竟这是他被赐予这个名字以来第一次劫掠,心高气傲的他当然得对得起长老们的厚爱,这个名字来自一位伟大的高山氏族先祖,他要带着卓越的战功回家,然后迎娶氏族里最美丽和勇猛的女孩。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纳努克觉得面前的敌人不过几十号人,除了为首的那个比尔,其他人在他眼里都不够给他的刀尝鲜。
「嗤!比尔,这个名字怎么在哪听过。」一个奇怪的年头闪过脑海,然而纳努克并没有在意。
但是比尔这边可没有那么礼让。弓箭手在比尔的命令下,张弓搭箭。
「听我命令!预备!」
嗖!
众人的耳边传来一声被箭撕裂的呼啸声,随之而来的是一支箭穿过众人的头顶,飞向那些冲上山坡的劫掠者。
扑哧!那支箭十分精准地刺中了它的目标,一名冲在最前头的劫掠者,如同老妪在厨房轻松地切开一块面包,箭头从眼窝处射入,深深地没入那人的头骨,劫掠者因为自己的惯性直挺挺的扑在地上,即刻死去。
剩下的劫掠者不会在乎自己的同伴是否找到了暗算,依旧不要命地向上冲着,而这头的比尔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回过头,只见山丘顶上,站在罗克身后的伊恩,手持劲弓,一旁的伊薇则作为他的副手递给他箭支。
「罗克,你居然把看家本领教给了三少爷,哼!」
如果罗克听见比尔所想,他一定会直呼冤枉,这半年来伊恩找罗克最多的就是借书,而且还没有还的那种。伊恩不擅习武,就连喜欢射箭这事也是罗克偶然听他提起。
这次计划的中心是伊恩没错,虽然多了一个偷跑出来的伊薇,不过罗克还是有信心保护他们,只要伊恩不要犯傻跑上前线,在后面练练射箭罗克倒也乐的看。
「好箭!」罗克在山丘顶上向下望,他的夜视能力很不错,一箭毙命,如果伊恩不是蒙的,那他简直是个神射手。「某人对谁教授你射箭功夫的事情很感兴趣,斯特林领内有这么好的箭术的人,某人还真想领教一下。」
伊恩知道罗克来自北方,射箭也是他的必备本领了,自知瞒不过他,便说:「小时候没东西玩,就喜欢拿朋友的弹弓打鸟。」这当然是前世的记忆了,那个朋友可是一个“老”朋友。
罗克知道他不愿意说,也就不逼他,开始耐心地纠正他的姿势。
和后面不同,山丘半坡此时已经短兵相接。一轮箭雨落下之前,劫掠者们已经将简易的木盾挡在头前面。零散的箭支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伤害,而这边的弓箭手已经来不及射出第二轮,因为劫掠者们已经冲到了面门前。
比尔身体压低重心,左肩向前,硬生生的将面前冲上来的劫掠者顶在了原地,劫掠者三四个人愣是被他一人给反推回去,右手持剑向最近的一个劫掠者猛砍下去,力量的碾压直接令佩剑劈开了后者的木盾,顺带着劈开了后者的脑门。
同时,比尔持剑横扫,在身前清空出一片真空地带。劫掠者势头一弱,不敢从比尔面前经过,只能从两侧绕过去进攻本阵。
但是显然将比尔放空是一件极其错误的事情,所以还留有些劫掠者留下与比尔缠斗。然而,他们也太小看他了。
比尔左手持盾,面对两个劫掠者,先是用盾顶开一个,然后回首一剑剁了另一个的脑袋,最后对被他顶到地上的一剑入胸。他全副武装,劫掠者们的刀剑偶然能砍到他身上却也完全没有伤害,这些劣质的刀斧只能在比尔的盔甲上留下一道划痕,除此之外,也就只能激起比尔更多的愤怒。
比尔每一刀每一招都不留情面,但他的注意力一直盯着远处站着没有参与进攻的那个首领,比尔沉默着,血水渐渐将他淋成一个血红的修罗。
但是不同于别人在前面翻江倒海,从两侧溜过去的劫掠者撞进了后面斯特林士兵组成的盾墙里,情况又反了过来。
这批士兵说到底并不是侯爵手下的常备军⑥,只是零时凑成的征召军而已,能将他们拧成一股绳就已经很不错了。此刻劫掠者凶恶的模样,那些怪异的图腾、妆容,在他们眼里更像圣教教义中所描述的恶魔,要不是比尔在第一次冲击中给他们抵挡下一半压力,并且还用剑证明他们不是不可伤害的,要不然劫掠者只要冲到面门前,怕是士兵方阵就会完全溃散。
战争是很残酷的,但又是十分简单的,在灼热与鲜血充斥的战场上,其实士兵们都是在机械式的执行一系列命令。盾阵遇到劫掠者的冲击,其实更像是一次拔河,士兵们后排的人用尽全力推着前者不被进攻方的冲击所冲垮,而第一排的士兵则一手持盾维持阵线不乱,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长矛或者短剑,闭着眼睛向敌人砍去。
对进攻方而言,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齐心协力撕开防线,在单体武力对比对面更强的情况下,要做的就是防止弱小的一方团结起来,尽量一对一。
所以,劫掠者们虽然没有统一的指挥,却也知道将斯特林士兵们分化打击。一些劫掠者甚至拼着被刺死的危险,强行将一个士兵从盾阵中拖出乱剑砍死,但是斯特林士兵明白自己的弱点,即使阵容出现了缺口,也会有人马上顶上去。就这样,双方在短时间形成了一场拉锯战。
另一边,伊恩接过伊薇递来的箭,在罗克的指导下,他的射箭姿态规范起来,而且由于目标变得更近了,伊恩也不需要每一箭都细细瞄准,他的身体终究是瘦弱,仅仅完成几次动作之后便有些脱力不支,持弓的左手也微微颤抖,但他却感觉身体内涌出奇怪的力量在支持着他继续张弓。
「手不许抖!」罗克提醒道:「记住!现在敌我短兵相接,你手一抖可是会射到自己人的。」
「我明白。」伊恩答应,并且再次射出一箭。
就在伊薇要将下一支箭递给伊恩时,罗克猛地将伊薇推倒在地,反手向着空中挥剑,只见一支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冷箭被他拦腰截断掉在地上。原来是坡下有人感觉到山上有人放冷箭,伙伴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于是愤怒地张弓还击。
不得不说,高山氏族的射箭本领像刻在母亲子宫壁上的课程,即使是黑夜中,那支箭仅仅距离伊恩分毫,并且差点射中伊薇,当然谁都不会想到,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罗克。
「你没事吧。」伊恩蹲下身去查看自己的妹妹。
「没,没有。」伊薇将箭交到伊恩手中,看着罗克弱弱的说了声谢谢。
「某人接受伊薇小姐的谢意。」罗克侧着身向两人笑了笑,一只手却取出手帕抹去另一只臂膀上溅上的一团水渍。罗克虽然凌空劈断飞箭,但前部分断箭仍保有的动能擦过罗克的衣服,还好只是擦过去而不是刺入,不然他只要一眨眼就能被箭上的毒液毒倒。
伊恩发现了罗克的举动,默默不说话。
「小妹,你现在马上去帐篷里呆着,我不想看见你受伤。」伊恩也不等伊薇拒绝,强行将她推搡进去。转过身的同时,看见罗克成为了他的递箭者。
「你的胳膊还能抬得动吗?」
「当然,等明天回到斯特林,我还要亲手吃下一只大青蟹呢。」
罗克哈哈大笑。「满弓!」
……
环视着喊杀声四起的战场,纳努克奇怪地发现,第一波派上去的五十余人居然有渐渐不支的情况,他愤怒地派出更多的士兵,嘶吼着:「都给我上!你们还是氏族勇士吗?连这些农民都能阻挡你们的脚步,阿瑟尔的孩童会一辈子耻笑你们的软弱!」
纳努克一边鼓舞着士气,视线却没有离开坡上那个将他的族人肆意屠杀的男人,不知为什么,勇武的纳努克很想提刀上前与那人厮杀,但是潜意识里他却退缩了,没错,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今天想活着离开这里,就需要避免与那个男人对峙。
「祖灵啊,是你在护佑我吗?」纳努克心中狂呼,「如果是你在护佑着我,就该赐予我勇气,而不是阻止我!」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山丘背后传来的熟悉的声音,那是一阵悠长的号角声。
「大嫂终于来了!哈哈哈哈。」
纳努克兴奋地捶胸,口中念着咒语,身体突然拔高一截,怒吼着冲向比尔。
注解:⑥常备军与征召军:职业军人与预备役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