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冬见天黑下来了,这个时候最适合去卖书了。他背着书篓出了门,走到那一边的角落里,偏偏摇了摇铃铛。
“叮玲玲”
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味道。
忙碌了一天的小老百姓一听这声音就全跑出来了,咯咯,隔壁的向书生又来卖书了,不知道今天又是哪一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禁书呢!
向冬又摇了摇一把铃铛,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地上,围观的群众看他笑得一脸猥琐,也都心知肚明的笑了起来,看他打开话本子抑扬顿挫的念道:
“只见那绣帘飘动,锦帐高张,那女子酥胸微露,醉眼俏传。”
群众甲乙丙咽着口水,在脑子里奇思妙想。
“”那书生便不管她是妖是人了,冲上去一把握住那腰肢,扯下肚兜,一把含住……”
向冬故意停下不讲了,一脸奸诈的望着他们,笑道:“野色生香,这本书只售二十铜铢,想买的抓紧了!”
一个大汉冲上来骂道:“才刚刚听上头呢,你先跟我们讲完,讲完再买!”
向冬摇摇头,“这可不可以,不过啊我倒是能给你们看一眼!”
他直起身来站在椅子上,拿起书本翻开一页,朝众人展去,那里面居然还有精装无码插图!!!!
呜呜呜呜呜!太吸引人了!
众人色胆包天,掏出钱袋蜂拥而上,向冬满意极了,拿着沉甸甸的钱包背着书篓打算回家,突然面前出现了几个官兵。
平常这些官兵都不怎么到这边来的,今天是怎么了?
贩卖禁书就是大罪,众人跑得神速。向冬背着书篓,那小身板哪里跑得过专门抓贼的官兵?
“听说有人贩卖禁书,还不止一次两次了,给我拿下!”
“爷,爷,我错了,这里是点小钱,你收下,拿去喝个酒,嘿嘿。”向冬掏出钱袋赔笑道,对这种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官爷收下了银钱,摇了摇听了听响声,笑道:“你小子还挺会做人。”
“不过啊,这些钱可是你卖禁书赚来的,理应上交给朝廷,这也是官爷我应得的,这年头,抓了一个卖书的我还能再得些赏钱呢。”
官爷们哈哈大笑,立马上来几人押着向冬往官府走去,管他怎么叫喊。
亓姒树在暗处笑道,“快看,收网了。”
她还以为不会有这么顺利,没想到真碰见了向冬大庭广众卖禁书,真是天助我也啊。
向冬他娘在院子里绣花,他爹点着烛火在旁边练字,向母饶有兴致地跟向父说:“你觉不觉得,我家冬儿对那位大人蛮有好感的?”
向父笔头一顿,“此话怎讲?”
“你个憨的,平日里相处,你看不出来吗?”
向父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是吗?大人看得上冬儿吗?”
“我呸,你说什么屁话,我家冬儿那是一直女扮男装着,女装的时候,虽然长得不倾国倾城,但放在女人堆里,也算是清秀的了。怎么就配不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个大人一看就来头不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啊,高攀不起。”
向母白了他一眼:“什么攀得起攀不起的,照我看,那位大人是个正直的,要是对我家冬儿有了好感,定是会负责任的。”
向母捧着脸痴痴的想道:“这个大人虽然看起来不与人亲近,但住咱这种地方却丝毫不嫌弃,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实在的,不嫌贫爱富的!要是冬儿嫁了他,我们以后啊,也就能吃香喝辣了!”
向父叹了口气,刚想开口,门外突然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两夫妻一愣,这动静搞得人心里很不踏实,急忙上前去开门了,王祁昭披着披风站了出来,好奇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是刚才买书的群众们。
“老向啊,出事了不得了了,你们家向冬被抓进牢里了,快想想办法啊。”
向父听众人七嘴八舌的讲完了整个过程,终于摸清了思路,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你……你说,他卖禁书???”
这一对老夫妻瞠目结舌,他们的女儿,卖禁书????
众人一看这夫妻俩关注点完全跟他们不一样,也是一愣,怎么?向冬他爹妈不知道这事吗?
那就尴尬了……以前大家都是邻里,因为禁书这事有些羞于启齿,便从没拿出来讲过,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是瞒着自己父母卖禁书的……
“诶呀,先别在乎这个了,你家儿子被送进牢里了!官爷说,要重判啊!”
向父向母心脏骤然狂跳,血气上头,双双气倒过去,王祁昭急忙出来扶住他们,和众人一起将他们抬到床上叫大夫。
俩夫妻着急,听别人说进了官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一顿杀威棒打下去,打得是皮开肉绽动弹不得,再押到牢里,如果不认罪,老虎凳辣椒水笞刑烙刑个个下来,按着你的手画了押就完事了……第二天就准备去菜市口收尸吧。
向母倒在床上狂哭着,她怎么这么苦啊,好日子还没来呢,就出了这种事。她哭得天昏地暗。邻里们个个摇头叹气,要是杀了向冬,他们以为就看不到禁书了。
王祁昭有些心烦,他打算明天一早起来去寄信,收到指示后便杀了涂如松交差然后离开,怎么突然又出了这档子事。
向父握着烟竿吞云吐雾,手指都在发抖,她家冬儿可是女儿家,在牢里哪遭得了这种罪?
邻居们安慰了几下就离开了,因为一想到禁书被抓了,要是向冬供了他们这些买书的人,岂不是他们也连着遭殃了。
他们也自顾不暇,赶紧回家烧书去了。
向父见他们都走了,自家婆娘哭得天昏地暗,放下旱烟细细思量,扯住王祁昭朝他跪下。
“求大人想想办法救救我家闺女啊”
王祁昭一愣,闺女???
“他是女的?”
“我们家本来是别府的,后来来了安东府谋生,冬儿说男装更好挣钱,便褪下了女装换了男装……”
王祁昭没被人这么求过,其实向他下跪的人很少,他有些不习惯,忙扶着向父起来,向父是个老书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理,若不是为了女儿,他真心不想下跪。
“卖禁书是大罪,也是我没教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冬儿去死。”
向母下了塌抱着向父哭,俩夫妻年事已高,向冬的小妹妹被这场景吓到了,站在门口大声哭着,其实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那是一桩能压垮一家子的大事,是件很坏很坏的坏事。
王祁昭想:平常百姓家里尚且知道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为何他的父亲母亲却……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把向冬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