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春实在是憋得难受了。
可苏墨却一直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一点想回头看看的意思都没有。
陌春急啊。
他便秘一般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难看到从他们主仆身边走过的丫鬟和婆子们都忍不住频频回首。
最终苏墨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陌春顿时大喜,然后也不用苏墨再多说什么。
他立即就像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开始璀璨苏墨的耳朵了。
“大郎,你干嘛不说清楚啊,三姑娘在大姑娘的人来之前就早溜了。”
“说清楚干嘛。”
“干嘛不说清楚?”
“……”
“大郎,你觉不觉得这其中有点奇怪?”
“……”
“大郎,不管怎么想都还是觉得不对劲,要不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苏墨还是没理陌春,但陌春却一点气馁的迹象都没有,仍叽叽喳喳道:“再说了,今晚会有灯会,街上人那么多,没有人保护大姑娘和三姑娘怎么行,我们也去吧!”
“不去。”
“为什么呀。”
陌春急得大喊。
“不想去。”
苏墨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进屋、关门。
差点就被门甩一鼻子灰的陌春也才发现,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竟已回到紫川斋。
而这也就代表,今晚的灯会他是绝对去不成了。
陌春立时就又嘀咕起来,只是那声音大的都能让院子外的人听见了。
苏墨拿书的手一顿,房门再次打开,陌春被拎了进去。
“研墨。”
紫川斋总算又恢复平静。
冬日寒风凛凛,每走一步都向风在脸上刮一刀子似的,实在是冷的紧。
但就算如此,今晚的朱雀大街上却仍是人山人海般热闹。
一辆马车穿越过人海就静悄悄地停在了醉云楼外。
楼内的小二们此时是忙得都快急昏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一般,一时间就也没发现那马车的到来,没上去招呼。
车帘忽然就被掀起,有个年轻姑娘声娇斥道:“人呢,都死了不成。”
“哎哟,是小的该死,居然没发现尊驾到来,还请姑娘饶命啊。”
醉云楼内登时就滚出一小二,轻打了自己一下赶忙请罪。
那姑娘便笑骂道:“你这泼猴少来这套,还不赶紧前面带路。”
“是是是,里面请。”
小二在旁候着,那姑娘就从马车里又搀扶下了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然后众人便簇拥着她进了醉云楼。
“看见没,那就是赵家嫡女,看看这做派,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醉云楼的二楼上,一处临窗内,宁毓撇了撇嘴道。
“那就是赵家姑娘啊。”
而在宁毓的对面,苏玹半支着脸,轻声笑道:“你与她不和多久了?”
“什么不和,我就与她不熟好么。”宁毓嗤鼻。
“你与她不熟?那宋家花宴上我见与她相谈甚欢的那人是谁,莫不是什么魑魅魍魉装扮而成的宁家二姑娘?”
“好你个苏玹,凭的一张利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宁毓让苏玹弄得是恼羞成怒,屋子里又只有她们二人并青芜和另一个丫鬟。
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宁毓立时就扑在了苏玹身上,使劲地搔她痒处。
二人顿时就闹作一团,笑骂不休。
“好了好了,别闹,一会儿还要出去逛灯会呢,弄乱了妆发又有得忙了。”
苏玹叫停。
宁毓见她说得有理,也不再嬉闹,笑道:“先放过你,下次再敢逗弄于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青芜二人见自家姑娘们总算不再动手动脚了,都赶忙无语上前,替其重新束发整衣。
其中苏玹还好些,但宁毓可就真是玩疯了。
鬓发都已经有些松散,她的丫鬟无法,只好又出去让捧着盒子的婆子进来。
打开檀木紫荷盒,从里面拿出木梳珠花,与宁毓重新绾发。
一旁的苏玹看得忍不住嘴角弯弯。
气得宁毓俏脸鼓起,然后气着气着,竟也与苏玹一同笑了起来。
闹得旁边青芜等人一头雾水。
“唉,还是和你最能处得欢喜自在一些,哪像某人,只能让人觉得晦气。”
“你说的某人不会就是刚刚那位吧。”
“不然呢?”
苏玹问:“她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
宁毓就撇了撇嘴,可却半晌不言语。
苏玹见状也不催促,只是看了青芜一眼,后又看了旁边小几上一盘已有些见底的酥酪。
青芜会意,立刻转身往外去了。
“我宁家与赵家有一纠葛,明面上谁都不说,可谁都清楚。”
而此时正背对着苏玹让丫鬟梳妆的宁毓却终于开口了,“那纠葛是什么,想必就算你抵京不久也终是听过一二了吧。”
自然听过,而且何止一二呀。
苏玹默,没有说话。
宁毓也就笑笑,洒然道:“自古国朝更替那都是常事,百年富贵一朝倾塌也算不得什么。”
“我宁家几代再未出英豪。”
“自宁太后死后,那最后一点依仗也没有时,倾颓之下被人取代也没什么好说。”
“成王败寇,况且这在上京算得什么。”
“楚王一系曾是何等如日中天,可最后还不是一夜之间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我宁家比起那楚王府又如何?”
衣冠汉带,紫金绶录,云剪玉冕,楚王天授,执上京以下八百浩瀚巨川,王令一下,莫敢不从。
与宁家比之,又如何?
不过其脚边一蝼蚁罢了。
上京城中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每一步都风云诡谲。
只要稍不留神走错那么一步,那结果便是刀落头断,身首异处。
任你再是泼天的富贵,最终却都还是逃不了一个殊途同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