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今日会来赴宴,这是肯定的。
苏玹今日会遇见陈清蕊,这也是逃不掉的。
只是那日漫火如云的石榴树下,她走得那般毫不犹豫,实在是让苏玹记忆太过深刻。
此时再见,她仍是得过了长长的缄默后才能再次开口。
“陈姐姐何时来的,我都没发现呢。”
可比起苏玹,陈清蕊的神情却是再自然不过。
“今日是苏家的家宴,还有得你忙的呢,没发现我们来了也是常情。”
越过宁毓,陈清蕊走到苏玹身边,亲昵的拉着她道:“可累着了?”
苏玹也轻轻笑了,任她拉着自己。
“我有什么可累的,今日操办宴会的人是我三叔母,在旁帮她打下手的是我三妹妹,我都能算得上是家里最闲的那个了,哪还有能累着的地方。”
她就是被当做了一个摆设而已。
“呵~~”
苏玹这吓人的直白,陈清蕊如今已能笑着略过去了。可苦了的是宁毓,她万没想到苏玹竟会这样说道。
“陈姐姐和宁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就由我带着二位在园子里转转?”
“好呀。”
也不理宁毓此时还被惊吓着,陈清蕊一拉她就跟着苏玹走了。
不远处一直在盯着这边的丫鬟见状,连忙就跑到了吕妈妈耳边低头耳语。
吕妈妈闻言后,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事我会和主母说的,你先继续盯着她。”
丫鬟点点头退下,仍跑去紧盯着苏玹一行了。
而至于吕妈妈,则是安静跟在苏李氏身边,没打扰她与宋二奶奶、宁夫人等的热络交流。
与前面招待宾客的榆园相比,后院宴请女眷的玉楼占地就要小一些了,但内里铺设却更精美细致,外围花园也要更加花团锦簇、画桥映江。
不过美则美矣,但终归是引不起陈清蕊和宁毓更多的感慨。
毕竟要论园林美景,宁家那才是闻名帝都。
苏家这些,多还是用大量银钱堆积起来的。表面华美,内里风韵却就要少了些许。
像宁毓二人这般从小就在宁园中长大的人而言,面前这些花石山鸟反倒算不上什么。
陈清蕊和宁毓一路说说笑笑,也甚是欢愉。
但苏玹跟在她们身后,手下抚着这些精致的花草树木,脸上神色却是越来越淡。
“咦,妹妹什么时候走到后面去了?”
苏玹转回头笑道:“就刚刚桥上呀,那儿太窄,只能分开走了。”
“快过来。”
陈清蕊笑着向她伸手,苏玹顿了会儿,然后也笑着把手搭上去,雪白皮肤下都能看见青色的细细脉络。
“你们看,前面有个澜石台,我们过去看看吧。”
“好啊。”
三人会合,就一起向前面那澜石台走去,那儿是个半高的地儿,本就是建了观景用的。
陈清蕊和宁毓兴致勃勃的登台眺望,玉楼的景致一览无余。
“在下面看时还好,但上来后从高处望去,这园林倒还颇有几分雅趣。”宁毓击掌笑道。
“宁姑娘谬赞了。”
苏玹谦虚道,虽然她更想说在她眼中其实都没什么分别,这都是苏李氏花大钱找来的工匠们一手建成,苏家人根本一点构思都没出过。
这园景再雅趣巧思,那也与他们没关系。
陈清蕊与宁毓倒是会自己找乐子,在石台上各方游走,指着下面的花木问苏玹有何故。
但她哪里知道,随口就叫了个守园子的老妈妈过来回答。
陈清蕊二人听得津津有味,苏玹却在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闲极无事时转眼看去,却见青芜在石栏边探头探脑的。
“青芜。”
“唔………”
苏玹眼疾手快,赶在青芜吓出尖叫前就竖指在唇上一压,打断了她的声音。
青芜大喘气的说道:“姑娘,能不这么吓人吗?刚才奴婢差点脚一崴就要跌下去了。”
“这怪我咯?”
苏玹没好气的看着她,“是谁刚刚在栏边探头探脑的?”
“你明明知道这里是高处还敢做这样危险的动作,是看见了什么天仙美人不成?”
压低了声音的调笑青芜,苏玹越过她往下方看去。
青芜就有些害羞了。
想伸手去把她家姑娘拉回来吧,又觉得这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但不拉吧,那姑娘还不得看见……
“大哥哥!”
苏玹颇有些奇异的转头看了过来,“你别告诉我,你刚刚探出大半个身子在看的就是大哥哥?”
青芜气结,“自然不是,姑娘你少含血喷人,奴婢看的是后面。”
后面?
后面有什么。
苏玹顺着青芜的话往后看。
瞧着苏墨往前走的方向,应该是去前面榆园,可跟在他后面不远处的那位是要干什么?
“苏姝跟着苏墨,看样子是要去前面啊。”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苏玹与青芜都是一惊,忙转过身来,却一眼就撞进了宁毓那眨巴眨巴的盈盈大眸里,里面满满都是生气勃勃的好奇心。
“你们在干什么呀?”随即又过来了一位,陈清蕊柔柔的笑着问道。
“无甚。”
苏玹袖口梨花白的绣纹一挥,挡住了二人的视线,“就是见到我大哥哥他们了。”
站在后面一点的青芜微愣,姑娘怎么就这样直说出来?那干嘛还要挡?
“你大哥哥!”
宁毓眼中的好奇心更甚了,“就是前两日在醉云楼咏出《殿前欢》的那位苏家大郎?”
“快快,让开给我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得我几位哥哥都夸赞不已,你越是拦我,我可越好奇了呀。”
把挡在前面的苏玹给推开。
宁毓抓着栏杆就把身子往外面探去,吓得她的大丫鬟俏脸刷白。
可宁二姑娘哪是能劝得动的?挥开他们就使劲往石台下看去,直到看见了那早已走远的身影才遗憾罢休。
“怎么样?”
陈清蕊笑问。
“都走远了,哪还看得清,还不如那位三姑娘呢。”
宁毓嘟囔道:“我连她鬓上那支翡翠珠子缠丝赤金步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陈清蕊皱眉,“今日可是男女分席,三姑娘跟着去前面干嘛?”
宁毓不感兴趣的耸了耸肩说不知道。
苏玹却垂下细白眼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