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莲蓉糕不稀奇,寻常得很。
但当它是一个暗号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苏玹猛地就坐起身来,招呼着青芜赶紧把食盒放到炕几上。
两人忙里忙慌的把盒盖打开。
里面五碟素菜,五碟肉菜,剩余的全是糕点果子,但唯独一盘玫瑰莲蓉糕被单独放在一层,苏玹一眼就扫到了它。
“快拿出来。”
浅枝桑纹的盘子被取出,不一会儿上面的糕点就让人捏碎,从中取出了一张极细的纸条来。
青芜清理好后便递给苏玹。
苏玹往亮堂的地方一坐,就半晌不说话了。
青芜安静在一旁等候,直到苏玹把纸条丢进炭盆,她才小声问道:“姑娘,上面说了什么?”
苏玹抿了抿嘴,“三叔父昨晚半夜忽然被人叫走,并且直到现在都还未归。”
“什么?”青芜惊呼出声。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三叔父接掌左骁营后,除去在军营里的日子,一旦回京便没有在外留夜过。”苏玹呆呆的看着炭盆,“更何况还是半夜被召。”
“被召?”
“正五品的左骁骑将军,谁有这个本事能半夜把人叫走。”
除了圣旨……
怕就是那位手握重权的齐太傅才有这个本事了吧。
苏玹没有把话说开。
可在她身边这么久,青芜此时哪还有听不懂的,登时就变了脸色。
“是齐太傅?”她把声音压得极低。
“不知道。”
但让人傻眼的是,苏玹直接摇头说道:“这又没有见到人,怎么可能会知道是谁把三叔父召走的。但不论是谁,总归这事肯定小不了。”
苏玹又把玩起了腕间的穗子。
青芜见状,满肚子的疑问立即也不问了,只安静的立到一旁,收拾起盘子来。
除去实在碎得不成样子的,其余莲蓉糕仍放回去。
碗碟相碰的声音很小,伴着屋角檐廊的一串串铜铃,晃荡出了清脆响声。
朝云漠漠。
月满西楼。
遵了苏玹的命令,青芜一直让人注意着门房处,可直到亥时初,那边都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青芜看了眼临窗大炕上一直拥被坐着枯等的人儿,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焦急起来。
这到底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呀!
苏远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苏家的气氛隐隐也逐渐开始紧绷。
虽知道昨晚半夜苏远就已被人召走的不多。
可随着他今日的迟迟不归,宅院里是已经小有窃窃私语了。
声音虽还不大,但随着主公未归的时间越往后推,那恐怕只会愈来愈糟糕的。
明潇院内苏李氏和苏姝坐在屋里。
苏李氏几次想张口问些什么,但皆被苏姝那阴沉的脸色给憋了回去。
如今她禁足着,可院外的事却都知晓。
于是从今早开始,她就没能有一刻是不担心的。
好不容易熬到苏姝过来了,但谁知她的神色更是难看得紧,让苏李氏这心里是愈发不安定了。
“姑娘。”
房门被推开,抱月跑了进来,“能派出去的小厮都已经派出去了,但除了知道将军是在齐府外,其余仍是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
“知道了,让他们继续打听。”
苏姝脸色本就难看,此时也再难看不到哪去了。
抱月不敢多言,退出屋外,一旁的苏李氏此时则是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瘫到了一边。
而此时的春凝院内也与明潇院情况差不多。
白姨娘自苏远离开后就一直在担心。
不过她到底是要比其他人好些,苏远走前还是透露了几句让她宽心。
但尽管如此,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也没断过。
甚至比起苏姝,她能动用的更是要多上不少,可到了现在却也一样是毫无进展。
元荣腿都快要跑断了,可仍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何妈妈也紧张,但看着蜡石赤金绫花小几上又是一点没动的饭菜,她已经开始先担心起白姨娘来了。
可有些话她说得口水都快干了,那也是没用。
白姨娘愣是就这样干等着苏远。
除去四姑娘哭啼两声还能引起她的反应外。
其余什么都不管用。
白天里好歹还装装样子呢,管事婆子们来了也都一一分派差事,但等入夜后却越来越糟糕。
何妈妈很是担心。
嘴张了几次却硬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最后叹息一声,何妈妈就静静地退出了屋外,与门外的苎萝对视一眼后,两人都不禁摇了摇头。
这一晚苏家里的人几乎都没能睡着。
满院的灯火亮了一个昼夜。
其中明潇院和春凝院是真担心到辗转反侧,某人虽也差不多,不过她担心的却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不会对她现在的困境雪上加霜。
至于苏远……
苏玹昨晚是真的很想好好睡上一觉的。
但奈何整个苏家都是不眠夜,若就偏院黑灯瞎火,那未免也太明显了。
于是苏玹第二日起来时倒是极应景,眼下一圈浓浓青黑。
“姑娘。”青芜心疼了。
“不打紧。”
苏玹反倒不怎么在意,“这样才好,让人看见也好说我是在担心三叔父。前面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青芜摇摇头。
苏玹默了,昨晚她想了一夜,最后仍是没想出什么头绪来。
朝堂上的事她想知道还是太困难,只从细枝末节中找答案也不容易,实在为难。
于是苏玹又在偏院里干坐了五天,但不只是她,现下苏姝和苏李氏等人全都一样。
内外宅下风言风语渐渐向着失控的边缘靠拢。
白姨娘对此不是不想管,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据说这两天都开始卧床不起了。
苏李氏听闻后顿时开骂。
前几日为了苏远萎靡不堪的神态皆一扫而光。
明潇院内开始闹腾,春凝院里也不甘示弱,本就混乱的苏家此时愈发糟糕,眼看着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时,苏远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