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人自然不是白梦辰,而是台上的监考导师。他正四下张望着,想找出被自己点名的学生。
“小白,加油。”白梦辰轻抚了一下白无义的背,朝他比了个鼓励的手势。
“好,好。”白无义给她回了个自认为自信的笑容,咬牙朝擂台跑去,对,是跑!因为他怕走慢了,自己会恐惧的腿脚发软。
“喂!站住,前面非准考人员,不许靠近。”
正在跑动的白无义,突然被人拦住了,他没想到近百米的距离,居然这么快就到达了,好似只过了一秒而已。
“我,我是218号考,考生。”白无义大口喘着气,口齿不清的道。
“管你是谁,准考证给我。”工作人员眉头一皱,把手伸了过来。
“哦,好。”白无义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中攥得皱巴巴的准考证递给那人。
工作人员确认准考证无误之后,把身体让了开来,轻笑道。“呵呵!修炼了一年还是个麻瓜玄棋师,真是罕见啊!进去吧。”
“好,好的。”白无义咽了口唾沫,不自然的把头低下,缓步走向了擂台。到了这一步害怕已经无法让他停止脚步了,因为耻辱成了他的推动力。如果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逃避,那么他将无法在凌霄学宫立足。
白无义走上擂台,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对面,卯足了劲大声喊道。“218号考生就位。”
随着这一声喊出,身体如卸下了千斤巨石般,变得轻盈起来,那种紧张害怕的情绪也随之荡然无存。
如果以白无义现在的状态战斗,他敢肯定有三成的几率撑过十回合,除非对手是白梦辰那样的变态。
对手没让白无义等太久,很快就出现在了擂台的另一边,可天意弄人,来人就是白梦辰那样的变态,而且还是他心中梦魇般的存在。
平时遇见他,白无义要么绕路走,要么躲在白梦辰身后。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直面他。
白无义之所以畏惧他,是因为曾亲眼看见过,他把另一个人的手指和脚趾一根根剁下来。鲜血流淌成溪,惨嚎声与狂笑声交织在一起,那一幕幕的血腥画面,还有他那如恶魔般的嘲弄眼神。和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表情,都深深地烙印在了白无义的脑海中。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白梦辰不对付的李牧。
白无义身体剧烈抖动着,脚不由自主的往后退,朝李牧大吼道。“别!你别过来。”
“怎么,见到我不高兴吗?哎!真让人痛心啊,身为同班同学的我,本来还想帮你一下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李牧露出一脸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愤懑表情,并一步步向白无义逼近。
白无义心中的恐惧到了极点,正要转身逃跑,白梦辰的声音实时响起。
“李牧你敢对小白怎么样,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呵!班长,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可不行啊,我也有梦想和目标,所以我要全力以赴了,而且班长你也不想自己的弟弟,是个可耻的作弊生吧?如果他输了,只能怪他学艺不精了。”李牧情绪激愤,宛如一个被地主欺压的奴隶,在此刻将心中的愤怒全部宣泄出来。
围观的学生自是不知其然,都相信了李牧的话,毕竟白梦辰刚刚的话,的确带着浓浓地威胁意味。她被人群隐隐围了起来,成了众矢之的。
“你!无耻。”白梦辰银牙紧咬,杏眼怒瞪着李牧。
“哼!”李牧冷哼一声,将恶毒的目光投向了台上的白无义,对旁边的监考导师道。“导师,可以开始了吗?”
导师点头喝道。“4号考场,正式开考。”
咻!
随着哨声响起,考试开始了。
白无义靠在围绳上,手紧紧抓在上面,使自己不掉下去。
白无义见李牧越来越近,他的脸恐惧到苍白,却始终没跳下台去。因为他有比肉体的恐惧更害怕的东西,那就是失去双亲,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也是他无法承受的。
“啪!”正当白无义与恐惧做着抗争的时候,视线突然翻转,他重重的砸在了台上,随之而来的是右脸火辣辣的痛感。
“李牧你好胆!”白梦辰从未见过自家弟弟被人打,见此愤怒的叫喊起来。
李牧不为所动,一个侧踢向了白无义的腹部。
轰!
白无义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一口胆汁吐出,身体卷缩成了一团。
“李牧你个该死的混蛋,给我住手。”白梦辰声音越发的大了,几乎将玄技大殿中的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牧连踢带打的将白无义,如破布娃娃般踹来丢去,将最原始的暴力美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此时白无义的脑子已经变得一片空白,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粉身碎骨的痛。好几次他都痛晕了过去,可李牧下一脚就会让他再次醒过来。这样反复几次之后,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感觉。思刀欲自刎。
“小白,起来还手啊!”白梦辰带着哭腔的声音隐隐传来,但白无义无法回应她了,能做的就只有听从。
李牧又一脚朝白无义踢来,还带着“呼呼”的破空声,可见这一脚之威。“轰”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的小腹上,“噗”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吐了出来。
而白无义却没有被踢飞出去,因为他在李牧快踢到的时候,抱住了其的脚,他从未想过自己的速度会那么快,也不敢相信自己敢对李牧出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恐惧只是求生欲的前缀罢了,当所恐惧的对象,威胁到生命时,那么恐惧将不复存在。
这一刻他爆发了,如发了疯的野狗般,拼命的撕咬李牧的大腿。
“啊!你TMD松口。”李牧吃痛,挥拳猛砸白无义的头,致使想让其松口。
可李牧越砸白无义就咬的越用力,将他对自己的伤害都发泄到了这块肉上。
带着腥味的混合液体,流进了白无义的嘴里,视线变得越发模糊,隐隐听见白梦辰的喊叫声,和李牧的怒吼声,以及一片混乱的嘈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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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昏睡中白无义做了一个梦,梦见白梦辰正跟李牧战斗,她依旧是那么的强,把李牧打的节节败退。可正当白无义为她欢呼喝彩的时候。
来了另一个人,白无义看不见他的面容,但他一招就把白梦辰打倒了,然后带着白梦辰大摇大摆的离开。
白无义想拦住他,可该死的恐惧感再次席卷他的全身,使他手脚发软,就连迈动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那人的身影远去,白无义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没用,恨自己太懦弱,并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身体,想把这个懦弱的他打死。
白无义打了很久很久,兴许是累了,亦或是真的被自己打死了,意识消散,一切归于平静。
当白无义的意识回归,再次掌握这具身体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痛,极致的痛,宛如被碾压机压过一般,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白无义睁开眼,目光所及是刺目的白,下意识闭上眼睛,待适应后再次睁开,才发现此时他身处在一个安静的房间内,刚刚反射阳光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在床沿上趴着一个长发及腰的知性美女,但并不是白梦辰,而是白无义的姑姑,白纤秋。
“姐,姐,梦辰姐呢?”白无义在房间里没有看见白梦辰,便焦急的喊叫起来。因为他怕,怕白梦辰真的像梦中那般,被那个很强的人给带走了。
“唔!”白纤秋被白无义突然的叫喊声吵醒,见他已经醒来,便兴奋的道。“小白,你醒了,你先等等,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姑姑,我姐呢?她在哪?”见白纤秋醒来,白无义赶忙询问她道。
“梦辰去上学了呀,怎么啦?”白纤秋见白无义很是急切的模样,便问道。
“呼!没事了。”白无义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白纤秋奇怪的看了白无义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来了两个医生。二人将白无义浑身检查了一遍,说他有多处骨折,内脏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伤害,导致内出血,需要住院再观察几天。
白无义没有拒绝,毕竟以他现在这样的残破身体,就连起身都做不到。
“小白,这是梦辰让我交给你的东西。”白纤秋将一份通知书递了过来,脸上还浮现出了愁苦的表情。
白无义清楚这份通知书是他的,便赶忙接了过来,他在意的不是成绩,而是那个梦寐以求的晋升标志。因为只要晋升了他就是正式的玄棋师了,也就可以救下被囚禁的父母了。
然而当他打开通知书,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差评”。
下方的成绩表上写着;
文考,0分。
武考,0分。
最下方还写着几行小字。
学生白无义在此次考核中表现极差,文考为空卷,武考伤人,性质极其恶劣。经特批,发放至233班深造。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有把所有题目做完。”白无义发疯似的大叫起来,要说武考得0份还可以接受。但文考绝对不会得0份,因为上面的题目他十拿九稳,更何况是交空卷。
“好啦好啦,小白你冷静点,我和梦辰都相信你有做完,或许是有人在陷害你,梦辰已经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了。”白纤秋轻柔地摸着白无义的头,安慰道。
“可是我父母怎么办?他们还被关在大牢里,都怪我,都怪我没用,什么都做不了,救不了他们,还尽给你们添麻烦,我……我还不如去死。”
说着说着白无义彻底崩溃掉了,拔掉输液管,奋力爬起身就朝窗口奔去,此时的他已经不想活了,父母被莫名其妙的抓进了大牢,年底就要被处决,而他自己又是个不能修炼的窝囊废,除了给别人添麻烦就一无是处,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白无义还没有奔出几步,一只纤纤玉手就把他拉了回来。而后将其拥入怀中。“小白你听我说,别冲动,四哥和嫂子我已经帮你保下来了,我们都没有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可那只是暂时,要三个灵道玄棋师力保,他们才能平安无事。”白无义拼命摇着头,脸上充满了绝望。
“有时间就等于还有机会,你还可以努力,我再去逐神找一下精卫。”白纤秋抚了抚白无义的脸,轻声安慰道。
“呵!能找到他的话早就找到了,我们哪还会在这若大的玄都颠沛流离。”
白无义回想起当初来玄都的目的,就不由怒发冲冠。他们起初来玄都,是来找就读于逐神学院的堂哥白精卫的。
经过三个月的打探,没有得到一点他的消息,像是他根本没来过这里一般。
白无义他们放弃了,但很不甘,因为所携带的积蓄花光了,无法再呆下去了,他们准备回去重新想办法。可就在这时希望出现了,那就是五院一年一度的招生开始了。
更让白无义欣喜若狂的是,他和白梦辰都能控制那奇妙而又蕴含生机的灵气,毫无疑问的他们被录取了,而白纤秋则以她豪侠境的实力,在学院里担任了一个低阶院的导师。
可好景不长,白无义发现他居然无法修炼,能清晰的感受到灵气的存在,但却不能把灵气吸收入体内。那种感觉很痛苦,如万蚁噬心般饱受折磨。他偷偷查阅了很多书籍,才知道这是千年难遇的伪灵者,只有灵体的掌控,却无灵根的吸纳。
这件事他只告诉了白梦辰和白纤秋,而在别人看来,他这是因为资质愚钝罢了。
“再碰碰运气吧,不过你也要努力啊!”白纤秋点点头,然后拍着白无义的肩膀鼓励道。
“嗯,我会的,只是想从这233班翻身,着实不容易啊!”
白无义看着通知书上写着,9月2日去233班报到的字样,不由大摇其头。这个被誉为“垃圾回收站”的班级,在凌霄学宫的地位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就他知道的就有,授课导师只有一个,而且一个学期都不一定会来授课一次,教室还是杂物库给腾出来的一点空间。就连宿舍都没有,需要学生自己回家住,更别说一些公共设施是不允许233班的学生进去的。
“嗯,那么放学后我来辅导你吧。”白纤秋也是紧皱着柳眉,看来她对这个233班亦是有所耳闻了。
“谢谢你了姑姑。”白无义真诚的道了个谢,这一年多来全靠她照顾,怎当一个谢字了得。
傍晚时分,白纤秋有事出去了,而白无义则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时一架纸飞机在空中打了个旋,从窗口飞了进来,落在了他身上。看见那飞机的折叠方式就知道是白梦辰来了,因为这种飞机只有她一个人会折。
机翼上露出几颗娟秀的字迹,白无义赶忙将其拆开,只见上面写着;
小白我想你已经看到通知书了吧?别伤心,别丧气,有姐呢。我帮你找到那个陷害你的家伙,并帮你报仇。偷偷告诉你哦!李牧那混蛋就躺在你旁边的病房里,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找他出出气,他绝对没胆子还手,??(???????)??。
看到这里白无义不禁失笑,如果再让他对上李牧,他绝对敢还手了,只是现在连走路都成问题。
笑了笑便继续往下看。233班的条件很艰苦我知道,但你要坚持住,别放弃,姐会尽快帮你找到修炼的方法,等着我。还有啊最近我可能不会回来了,在家要听姑姑的话知道吗?最后请相信我,记住我,一定!一定!
看完这些字,白无义读出了一种很浓离别的意味,他不明白,白梦辰只是说离开几天,他却感受到了白梦辰在向他道别。
使劲摇了摇头,将心中莫名的酸楚甩开,艰难起身,缓缓挪移到窗边,朝楼下望去。
快速寻找着那个身影,刚刚纸飞机是从这里飞上来的,白梦辰应该还没有走远。
很快白无义就找到了她,她在一颗树下站着,斜洒的余晖,将她俏丽的脸庞衬托得如鲜花一般艳红,再配上那副笑脸,真是美不胜收。
“姐,我在这儿。”白无义朝她挥着手,大声呼喊。
白梦辰没有回应他,而是挥手远去,西坠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格外的长,长的她好似还未离去一般。
但白无义知道,她走了!再未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