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一时愣了神。很难说清楚白衣姑娘给他的感觉，可能传说中的仙人就是如此——身披一袭轻柔的白色衣衫，眼眸之中看淡了尘世，清冷中又有一抹温柔。
“叫白姨。”许家三代为将，他的祖父也就是许家老将军开口。
“还是叫白姐姐吧。”
白衣女子忽然开口，这声音当真好听，也很平和。
“白姐姐。”他唤了一声，眼前之人应了一声。
从那天起，家中也便多了一名女子。
但他不知，许家世世代代或是时间长或是时间短，总有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女子像是路过此地，进来歇一歇。
但他总有些莫名的感觉，时间无法在女子的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这......后来也是他祖父和他谈论时说及。
几十年，或是百年，可能脑子的干瘪让他记忆出现了分岔。
可能她是个修道之人，毕竟许府也是有修道之人存在。
但他知道的是，他的祖父对她很客气。
后来，家中多了一幅画，女子说她在找一个男人，就是画中之人。那是她画的，他亲眼所见，笔下的文采已有大家之风。
这种程度应该是老学究的地步，但她看着实在年轻。
“姐姐，你找的是什么人？”年少的他直白地问道。
“他......”女子的眼神沉淀了时光，几分痴缠又有一抹柔和，“也许，你可以叫他老祖宗......”
老祖宗......？他口中喃喃念道，只是不知听进去了几分，一时看着女子痴了。
“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她第一次问他问题。
“许丁。”情窦初开的少年红着脸。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丁了。”女子对名字之类并不是很在意，但他也不反感。
本以为这是一切的开始，但她像是个虚无缥缈的过客。
只是呆了半月，就走了.......
有些懊悔，因为他到最后......都没问过他白姐姐的名字......
“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时隔近二百年，他还是问了出来。只是物是人非，他成了这副非人的模样，女子一如旧往。
“白素。”白素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回应说道。
捕蛇者说，他想到了家中典籍——那是他在书房无意之间发现，是许家的发源初始，也是一本记事的书。
“......野产异蛇.......触草木尽死；以啮人，无御之者......”讲述的是蛇的凶险，也从侧面反应了当时的苛政猛于虎。
但家中另有古籍相互衬照，是家中祖先和一白蛇的故事。
故事的女主，其名唤作白素，至今......已有千载！
而画上之人的长相，与闯入此地的男子一模一样，只是神态之间变了几分。
瞳孔在瞬间微微收缩，沉默着，又开口道：“看来......白姐姐已经找到画上之人了......”
也不待回答，笑出了声，与夫人一起向面前之人行礼：“老祖好！”
不管白素想着什么，许丁想到了家中年岁尚小时那半月的时光，这给他的印象实在是深。若是等到成年之后，他定会开口问一问：“白姐姐，他是不是你心上之人？若是没有......”
只是，女子离去的早......
此刻答案心中已有，也就没有问的必要了。
若是被许平知道心中想法，他必然会好好整理出一套家法。
不论以前有没有留下家法，但老祖宗说有就有了。
不过，许平此刻正懵着，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眼前一幕像极了祭祖，只是常人向呆在棺材之中的先祖祭祀......但到他这里，怎么一下子反了过来？
但好在，身份还是没变，他还得维持住老祖宗的尊严。
虽然，这玩意，他丢的差不多了......
“咳咳......”许平咳了几下。
“咳咳......”又咳了几下。
简直尴尬到飞起好不好，身份在一瞬间的转变让得他都产生不了吐槽的欲望——若是旁观之人他定会凑个热闹，可轮到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老祖宗飞快转动自己的脑神经，嘴里胡乱的说着话：“嗯......什么，兔子很好吃，草的味道也不错......”
众人：“......”
但好在，缓解气氛的人到了。
墓鬼看着摸不清头脑的情况，又见到了闯入者已在其中，禀告到一半的话便停了下来。
“你先出去吧。”夫人挥退。
“他们都是我生前老友。”将军末了补充道。
墓鬼心中不再有疑惑。将军大人的老友，难怪实力会这么强，也不曾伤及众鬼的性命。
低着头，禀了一礼，不再纠结此事，出门而去。
“你怎么会成了这半僵半人的模样？”
身上的气息还划分不到僵尸的种族，但也成了几分火候，应是有心将肉身维持在这种中间态之中。
许丁听到白素的话，沉默了几秒开口：“为了多活一个甲子。”
回答出乎了许平的意料，有些不能理解。
因为，寿命的长短他看的并不很在乎。
“修道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这本就是一个残酷的世界。”白素看向许平，许是误解了什么，“为了宝物，人杀人；心情不好，也可以杀人；为了多活几年，不择手段，哪怕，是成了这种......”
“...模样。”最后没说出的话被许丁接了下去。
见到许平看了过去，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这地方，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
“我修为已在聚海大成，可这水到聚成终究还是未成——不入真正的修道门槛，气海境无法到达，寿命自然无法增加。”
“可后来，我发现这处养尸地，真的是好大的运气。”嘴角微微勾嵌，不知道是在自嘲还是真的感叹自己的运气好。
“等我肉身恢复之日，修为水到渠成步入气海境，寿命可加一甲子。”
话没有说下去，许平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是什么。
经历天劫，步入真正的修道门槛，寿命加一甲子，也就意味着之后的无限可能——聚海境遭遇瓶颈，但不意味着气海境也有。
深修下去，寿命自然增加。尽头......可还看不到。
“如此说来，是我过错。”
此事虽然颇有曲折，但许平大大方方承认错误。
“无碍，只是晚出去几年。”
轻笑了一声，心情似乎不错。人生四大喜事无非就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而在世事变迁之后又遇见昔日故人，足以开怀。
“这养尸地不简单，可再保我肉身百年不腐。”将军语气变得轻松，此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足以让下一株养魂草成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