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者却奇异的和谐,叫人听了,只觉得舒服。
春日里的草地上,安安静静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柔美的五官如同迎着朝霞绚烂盛开的一株山茶花,绚丽且清新。
秋水一样的眸子透着只有兵营中才能见到的果敢坚韧,一袭张扬的红衣,不似大兴的广袖长裙,倒有些类似柔然的窄袖胡服。袖口扎的很紧,好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洛天音心中一动,姓独孤?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独孤明蕖清绝的脸上带着淡淡地笑,低声对身边的宇文齐说道:“皇上,这个就是臣妾自幼跟她父亲长在边关的族妹,独孤明鸾。”
“恩,”宇文齐点点头:“独孤家果然人杰地灵,明鸾快起吧。赐坐。”
独孤明鸾道一声谢,随即就将一颗美丽的头颅高高扬起。留给众人一个雪白如玉的下巴。
内侍监立刻在队尾加了张桌子,独孤明鸾却连眼角都没瞟一下。
脚下的鹿皮马靴嘎达嘎达地踩过蓉蓉的嫩草,终于停在洛天音眼前。
“这个位子,我要了。”
洛天音抬头,只看到一个雪白如玉的下巴。还没等她开口,刚才那木然的宫女便又尽职地大声说道:“独孤小姐请另择座位,洛女官的座位是皇后娘娘钦赐。”
这一回,洛天音终于看到鹿皮短靴的脸。不过也是淡淡一瞟,随即便轻哧一声转过头去。
“皇后堂姐,”独孤明鸾朗声说道:“这个位子,我可以坐吗?离您近一些,我们也好说说话。”
独孤明蕖微微一笑:“明鸾,这个位子既然已经赐给了洛女官,让或不让,你还得问问人家。”
“我们来比赛吧。”
听到这句话,洛天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她以为依照之前所见的跋扈,独孤明鸾一上来就会说,你,起开。她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抬屁股,随时走人。这么个烫屁股的凳子,谁爱坐谁坐。可是,人家却云淡风轻的说了句:“我们来比赛吧。”这是个什么情况?
“输了的,”独孤明鸾微微一笑:“把位子让出来。”
“不好吧。”
“你怕了?”独孤明鸾双眉一挑。
“不是,我是说……”
“我从不抢别人东西。”
洛天音翻个白眼,这还不算抢?
“我的东西都是别人心甘情愿让给我的。我们来比赛,若是我输了绝不纠缠。你输了就心甘情愿让位子。”
“不用这……”
“就这么定,你什么拿手我们比什么。”
洛天音那个泪,这姐让不让人说话啊,她其实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我心甘情愿让给你。
“既然你不选,我选好了,歌舞如何?”
洛天音一头黑线,歌舞,歌舞你妹啊。姐两辈子加起来,除了音乐课就没碰过跟音乐有关的东西?
“你不会?”独孤明鸾一脸惊愕:“你不是正四品女官吗?你不是勋贵世家的长房长媳?不会这些怎么可能?”她一脸的愤愤不平,进而发展成浓烈的不赞同,眼神挑剔的如同审视着不合格儿媳妇的恶婆婆。
那样的眼神,叫洛天音心中万分不爽,我会不会歌舞跟我嫁不嫁人,嫁什么人跟你有关系吗?
旁边长孙元轶突然怯怯说道:“我家有歌舞伎。”说罢,便又低下头,将两只手的食指对在一起,分开,再对在一起,再分开。
洛天音绝倒,这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喂。眼瞅着独孤明鸾一张柔美高傲的脸孔黑了一黑。
“那就比女红吧?”
“我家有绣娘。”
“厨艺?”
“我家有厨子。”
“琴棋书画呢?”独孤明鸾的牙齿已经咬的咯咯响。
“我家不缺钱,阿奴不用去摆摊。”
洛天音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一声不响的瞧着两人的唇枪舌剑。独孤明鸾的脸色越来越黑,估计再被某人刺激下去,非得吐血不可。
“你其实什么都不会吧。”独孤明鸾终于狠狠地吐出了她认为最恶毒的总结。一个大家闺秀,勋贵夫人,什么都不会,只怕以后是抬不起头的。
长孙元轶一撇嘴,晶亮的眼睛里闪过丝不屑:“我家阿奴什么都不用会,我娶得是媳妇又不是找下人。”
打击完毕,某男继续低头,戳手指。
独孤明鸾眼看着就要控制不住地暴走了,洛天音轻轻叹口气:“独孤小姐,我们什么都不用比,这个位子本就不是我该坐的。给你就是。”
随即拉起万分不情愿的长孙元轶朝新加的最后一张桌子走去。
“站住,”独孤明鸾一声怒喝,脚下只一点便挡在了两人跟前:“我不要别人施舍的东西,你什么都不敢跟我比却让位子给我,是看不起我吗?”
洛天音很想仰天长啸,这个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跟正常人思维这么不一样的?话说这么闹的是不是有点过了,谁家孩子啊,有人管没人管?
她突然就想起来面前这是谁家的孩子了,这么一番折腾离得最近的皇上皇后却没一个吱声的,这个情况,谁的主意啊?
“无论如何,你定要与我比个高低。”
其实,这也不能怪独孤明鸾。
她自幼随父长在边关,每日里见到都是些出身行伍的大老粗,虽然父亲悉心教导她也聪敏灵慧,可说文武双全。
但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女人,难免就被娇惯了些。宠着宠着渐渐的就没有边了。
所以,她从没吃过亏,也无法忍受自己吃亏。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找回场子来的。
“依微臣之见,不如叫她们比试行军布阵好了。”
马蹄声声,刚才还空旷的草原上突然就起了滚滚的烟尘,显然春狩大比的队伍已经回来了。
最前面一马当先的正是独孤文瑞,滚滚烟尘并没有给他身上造成多少狼狈。
湛蓝的猎装依旧整齐而干净,那个样子怎么都不像刚从野兽出没的危险山林中打猎归来,倒是像足了花间信步的福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