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人的吧……陆瑾年感觉血液里的氧气有些不足,脑袋仿佛被一个巨大的塑料袋给罩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在缺氧的眩晕感中变得不真实起来。
“戚……”女孩儿并没有理会陆瑾年的震惊,反而是和陆瑾年身上的铁链纠缠起来。明明拿着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位置有些许别扭的锁,叫做姜不凡的女孩儿不悦的踹了踹和陆瑾年距离最近的尸体。陆瑾年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总之是个倒霉蛋。
“喂,怕疼吗?”姜不凡问道。然而似乎没打算给陆瑾年拒绝的权利,径自退后到几步远的地方,把枪对准了陆瑾年的头顶。
“你想做什么?”陆瑾年惊叫,那声音原本就像是缺乏润滑而锈住的机械,此时因为惊恐而走了形。火辣辣的感觉在陆瑾年的胸腔蔓延,导致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在姜不凡也因此没办法瞄准。
“打断铁链,放你下来。虽然冲击力可能会让你有一点点疼,不过你再乱动,断的可能就不仅仅是铁链了。”姜不凡不悦道。
“你右手受伤了吗?”陆瑾年总算平复下来,像是一直破风箱似得呲呲喘着气。姜不凡无法用钥匙开锁,右手也始终没有抬起来……倒不是担心她有什么事,既然能一个人闯进来便也有几分本事。但陆瑾年很清楚他自己根本走不动,敌人的援军很快就会来。在这期间一个右手受伤的女孩子如何扛着一个成年男人离开这里?
姜不凡迟迟不肯回答,似乎在思考陆瑾年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咀嚼的去思考回味那种。诡异的沉默伴随着呼吸被吸入肺部又呼出来。
“你带不走我的,他们的人快来了,你杀了我赶紧走。”陆瑾年定定的看着姜不凡。月亮难得尽心尽力的把月光倾注在这间小仓库里,姜不凡惨白的肤色让她在月光下看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屋外传来几声狗叫,预示着敌人的到来。安静的仓库里想起警报器的声音,那是援救小组为了某种目的装在姜不凡身上的,此时正在尽职尽责的完成任务。
听到铃声的姜不凡恍如大梦初醒,缓缓抬起右手。借着月光,一只有大半都是金属的手暴露在陆瑾年的视野里。
这家伙……是人类吗?陆瑾年想。
姜不凡仿佛新生儿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手一样,近乎痴迷的看着那那只手,拇指和靠近拇指的手掌部分都由银色的金属代替,随着主人的动作僵硬而生疏的活动几下。
“差点忘了……”姜不凡喃喃道,脚步声已经包围了这座仓库。月亮忽然被某一朵云彩给遮住了,月光消失的瞬间,一声枪响伴随着金属撞击的嗡鸣声响彻了这小小的空间。
赶来支援的人冲进仓库时,里面却近乎空无一人。当然,四仰八叉的遍地尸骸已经不能再算作是人了。人一旦没了生气,不过是个物件而已,越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越是熟谙这条道理。支援小队为首的是个高壮的大汉,鼓鼓囊囊的肌肉仿佛要挣脱那件不合身的西装。他一脸静默的走向其中一具尸体,缓缓的在其旁边跪下。
那具身体有着稚嫩的脸庞,被壮汉粗糙的手指擦去血污之后显得格外的乖巧,像是熟睡的天使。忽然,一滴透明的液体滴落在满地血泊中,瞬间消失不见了。静默像是剥夺了空气中原本属于氧气的位置,一众人等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肃立不语。
另一边,姜不凡扶着……或者说扛着陆瑾年,猴子似得在树上跳来跳去的。陆瑾年时不时会被树枝抽打几下,不能说不疼,但是女孩儿扛着他移动的速度让陆瑾年根本来不及疼痛就已经被下一根树枝打到了。所谓债多了不愁,被树枝抽多了估计也就不疼了。
拥有这样的速度和力量……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陆瑾年颇为怀疑。然而还是在女孩儿的脸被树枝划出一道口子后,默默地抬起一只胳膊,小心的在不影响姜不凡视线的地方替她抵挡住树枝。
“你在干什么?”姜不凡僵硬了一下,速度似乎有所减慢,但还是保持在敌人根本看不到边儿的程度。
“小心被树枝戳瞎了。”陆瑾年道,胃里突然有些翻江倒海。依照他多年的经验来看,这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在身体高速移动下承受不住血压导致的呕吐感,俗称……晕车。
“……知道了,我慢点就是。”姜不凡吸了吸鼻子,动作变得轻柔起来。倒是十分好的安抚了陆瑾年不太争气的胃。强烈的呕吐感不再打扰陆瑾年脆弱的神经,被军火贩子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武警终于勉勉强强吊着一口气昏睡过去。
陆瑾年再醒来是在医院里,此后半年内再没见过姜不凡这个人。向周围的人询问有没有见过送他来医院的女孩子,也只是得到了送他来医院的是个中年男人的回答。至于那个男人的长相,护士们的说法不一。尽管她们都很希望帮助到年轻帅气的武警,可是要仔细回忆那天晚上送病人过来的中年男人的脸,却怎么都想不起来。陆瑾年甚至觉得那天晚上就像是一场奇异的梦,直到他从父亲的遗物里整理出来一些所谓“杀手组织”的资料。
“姜不凡,女,17岁(加上这几年差不多有二十五岁?),疑似传说中的姜家势力残余分子。已被上边收编,见之躲避。”
陆瑾年的父亲陆华对于上边收编杀手的行为十分不满,甚至因此离开了家,连母亲的葬礼都不曾参加。因为监护人的缺席,陆瑾年被迫在孤儿院待了整整三年。
最终父亲在陆瑾年大二的时候,由于失踪太久被认定死亡。从警察局里送回来的遗物里,除了一身警服,就只有一包厚厚的资料。
父亲很可能就是被这些人杀死的。不管怎么强迫自己冷静,不管这个男人曾经多么狠心的抛弃了自己,可一旦知道父亲可能死于非命之后,陆瑾年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学医,报考了警察学院。他无数次翻阅这些资料,却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关于姜不凡的记录。
在这堆资料里看见姜不凡,可并不是陆瑾年所希望的。他对这女孩儿有种莫名的好感,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好感……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从那天起,陆瑾年就开始频繁接触到姜不凡。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必然有人希望陆瑾年注意到姜不凡这个人。可假如她真的与父亲的死有关,陆瑾年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她来找我,是不是也有什么目的?我能不能相信她?没了她我今晚能活下来吗?想到最后一个问题,陆瑾年十分没骨气的选择暂时相信姜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