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死亡
萧枫在二楼逛了几圈，随意翻开了几本书，大抵是一些普通人的故事。故事或长或短，或曲折或平淡，但每个故事都直击人心，让人生出震撼之余，久久不得忘怀。
就像一束光芒，白天看得见却无人在意，在黑夜里，它能开出花来。
而这些故事，偏偏能让人在白天看到光芒开花。
他一连上了几楼，依旧皆是普通人的故事。
“死人斋传承千年，凡人岁数难过百，就算是手段通天之辈也不可能活过两百年。或许在这死人斋的最顶楼又或者某个角落里，放着死人斋斋主的故事。他们收集故事千年，恐怕也有一段无人知晓的故事吧！”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找找？至少得上最顶楼看看！
思定而动，萧枫脚下生风，循着楼梯，一直往上。
萧枫原本想那顶楼最多也就十来层，之前还未进书斋时，只觉得书斋不过两层，哪晓得这里面暗藏乾坤。可就算如此，一座书屋，建个十几层便了不起了，哪像现在，每上完一楼便看到楼梯继续往上蔓延。
永远都走不到头。
一连走了近半个时辰，萧枫气喘吁吁地坐在楼梯上。
“父亲以前说过不可知之地内藏阵法，变幻无常。这书斋要真是走个半个时辰还没走到顶，那得有多高啊！”
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不可知之地！萧枫放弃了，至少，这个不可知之地还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走通。
他迈开步子，下楼。只是刚下完一楼，便一眼看见蒙面少女坐在桌旁，埋头看着，桌子上堆满了书。
“这就到一楼了？”萧枫想道，随即对着楼梯拜了一拜：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是小子唐突了！”
楼梯里没有传来一丝声响，萧枫笑了笑，转身向少女走去。
这死人斋并无恶意，若是真要为难萧枫，恐怕他走一辈子都无法从楼梯上走出来。
“想来要离开这里也非难事，只是需要一个契机，自然而然就能走出去。若是这死人斋真的刁难，可能早就见到一堆白骨了！”
“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萧枫走上前问道。
少女抬头，眼中闪烁着泪花。见是萧枫，慌忙地拿起一旁的手帕擦眼睛。
“你，哭了？”萧枫低声问道，“因为这里的故事？”
少女没有回话，起身将桌上的一摞书搬回书架。
“这些都看完了？”萧枫看着桌上另一摞书，最上面的那本的封面还是那句诗。
萧枫将这摞书抱了过去。
少女依旧没答话，只顾着将书一本一本放回书架。
“我父亲说，你们女孩子真的很幸运，想哭自然就能哭，哪像我们男孩子，打碎了牙也要往下咽。”萧枫说道。
“虽然我不认同父亲的话，但对于哭这件事，我真的很羡慕。父亲说我打小就不会哭，起初还以为我是哑巴。”
“我父亲说我娘亲也喜欢哭，她总说，‘能哭多好啊，高兴的时候可以哭，感动的时候可以哭，不开心的时候也可以哭一哭，哭一下可以释放多少情绪啊！’我喜欢我娘亲说的话，虽然我出生后就没再见过她，但她说的话总是很有道理。”
少女怔怔地看着喋喋不休的少年，说道：
“你娘亲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她去哪了？”
“或许也去彩虹那边了！”萧枫笑着说道。
少女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开口。
“对了，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什么？”萧枫问道，
“关于这死人斋！”
见少女没有回话，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也想过上顶楼？”
少女点头。
“但是发现顶楼是永远都上不去的，所以你之前提醒我这楼有些诡异。”
少女再次点头。
“你提醒我小心些却没有直言这楼梯上遇上的诡异之事，是明白死人斋并无恶意，我迟早能从诡异中走出来。而你安心在此看书，是因为你在等一个契机，一个死人斋开门的契机。因为你在这死人斋中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或尸骨，这说明死人斋并不困人，而这契机，很有可能是天亮！这样就可以保证任何一个来到此处的人都安全出去！”
少女又一次点头。
“这些猜测你都没告诉我，而是让我一一发现，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与其说一大堆，不如让我亲身经历，对吗？”
萧枫期待着少女再次点头。
然而少女将埋在书里的头抬了起来，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只是觉得解释起来太费口舌而已！”
萧枫方才兴奋的脸眨眼间变得窘迫起来，恨不得挖个坑将自己埋进去。
“哈哈，确实，这书斋也不提供点茶水，我说了这么多都口渴了，真是的，好歹也是客人嘛！”
随即，两人保持着沉默，各自翻看着各自的书。只是萧枫还没将书看一半，旁边的少女已经将两卷书看完了。
萧枫暗自发誓，出去一定好好学文言文！
忽然，书斋内发出一声响声，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望向大门。
门依旧是关着的，但声音确实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二人放下书，走了过去。
萧枫走上前推了推门，门没有丝毫动静，看了眼一旁没准备动手的少女，叹了叹气，加大了力度。
门依旧关着，纹丝不动。
显然那道声音并非来自门。
哪会来自哪里？两人凝眉思索，朝着四周看了看。
“那个，你之前将那摞书搬完了吗？”少女指着桌子问道。
“搬完了……吧？”萧枫转向桌子，一眼瞧见桌上放着卷书。
“看来声音是来自于它了！”萧枫边走边说道，“是有人离世了？所以这卷书是刚刚写成的？”
萧枫将书拿起，这是一卷很薄的书，封面上写道：
“忙于生死，卒于客斋。”
“这封面是何意？”萧枫看向一旁的少女。
少女凝眉，将书拿了过来，直接翻开了第一页：
施氏诗，燕国河源府施庄通外戚私女，于外言养女。其性善妒，长于剑，疏于礼。年尚七岁余，其母病逝无所依，常有下人欺之，诗夜入佣宅，以剑刺之，言：辱吾者，吾终辱之！及加冠，庄嫁女，诗妒之，戮姊而亡……
萧枫还没看完，少女便翻开了另外一页。
本想着等少女看完再看，又忍不住朝书瞥去：
……其貌惨若逢阎王，其衣破如作褴褛。双目圆睁而泣血，口舌巨张似鬼掐……
“这个人死得真惨啊！”萧枫感叹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少女说道，翻开了最后一页。
“怎么是她？”萧枫惊道。
画像上的女子正是跟他们一起进入死人斋的四位剑客中的那位红衣女子。
“前面有说她是怎么死的吗？”
少女摇头说道：“你没看吗？”
萧枫将书抢了过来，重头看。
故事并没有什么出彩之色，只是简要介绍了施诗的生平，反倒是她的死状花了极大的功夫描述。
“所以她真的死了吗？”少女开口问道。
“但愿没有！”萧枫闭上眼，回想起之前那四位剑客惶恐的神情，他们肯定隐瞒了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没有危险的死人斋竟然死了人！
两人重新将目光放在了这卷书的封面上：
忙于生死，卒于客斋。
卒于客斋——死在了死人斋。
就在这时，书斋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天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