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吃饱喝足后,皇甫靖等人都帮助龙婉儿收拾干净饭桌上的残羹剩饭,归拢碗筷尽皆端至后厨,随后返回前厅,各自分席盘坐在饭桌旁的蒲团上,独留龙婉儿一人在后厨清扫杂务。
皇甫靖端起茶杯,于鼻前轻晃,闭眸嗅了嗅茶气,后轻呡一口芳香甘涩的茶水,细细回味刺激舌头的甘甜热茶,余甘消失后,睁眼放下茶杯,转头平静看向厅外,首次破天荒的向外轻唤正撑脑酣睡的水牛入厅内饭桌前议事,“小红,进来坐。”
“嗯?俺没听错吧!这小子莫非转性了,居然会叫俺进厅里坐。”水牛感到不可思议,一对牛眼滴溜溜乱转,脑中闪过千万种少年即将会对自己说的话,“不管了,进去再说。”
水牛一骨碌起身,走进厅内饭桌前,一屁股盘坐在地面上,抱蹄哼气道:“什么事?”
皇甫靖眼神真挚的静静看着水牛,少有的关心问候道:“有几成把握能化形功成?”
水牛微愣,有些扭扭捏捏起来,自打入住紫竹邧伊始,少年便没少欺压打骂自己,此时感受到少年真挚的关心话语,却有些不习惯了,“此次化形,应当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因为,俺心里有强烈预感,今夜将会是俺最后一次尝试化形,过程也会是最痛苦的。”
皇甫靖回头沉默静坐,深吁口气,片刻后方才吐出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好,既然你有极大把握,那便放手去做,不论成败,就看今夜了。”
江南十一对水牛竖起大拇指,双眼眯成一条缝,露出一口锃亮白牙,在灯火照耀下闪闪发光,“放心吧!牛哥,我们会帮你护法的,即使过程生变,也还有我们看着呢!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就行了。”
“嗯。”吴逸淡漠附和。
“你们……”水牛扫视面前众人,眼眶湿润了起来,心头暖暖的,差点忍不住要当场崩溃痛哭,“说得这么煽情,俺老牛都快绷不住了。”
“谁叫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好兄弟呢!牛哥,你无需如此见外,怪生分的。”江南十一瞥眼埋怨道。
“好好好。”水牛连连道好,能结交到这帮好兄弟而由衷的感到自豪满足。
“哈哈~~”皇甫靖三人及水牛尽皆不约而同的开怀大笑起来,伸手互拍对方肩膀,“好兄弟……”
随后,众人止笑,皇甫靖郑重其事的询问道,“小红,今夜何时开始化形?”
水牛凝思刹那,侧身看了一眼厅外夜色,后回首答复,“约莫三盏茶时间后,便可着手准备了。”
“嗯。”皇甫靖微微点头,不再多想,后伸手招呼众人,“走吧!现在就去小红住处,提前准备好。”
水牛率先起身离开前厅,在漆黑夜色下一路摸索回到住处,皇甫靖等人则搬起四张木椅与一张方形桌子,再提着一盏灯笼,一道搬至紫竹邧内一处茅屋门前摆放好,灯笼则放在桌子上,照亮了周围近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色。
茅屋密不透风,屋门紧闭,仅仅能够在门缝处看见从屋内照射在地面上的些许烛光,屋门前,皇甫靖等人各自默默坐在木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茅屋处,一有异动,随时动身前往倾力帮衬水牛解难。
不多时,龙婉儿打理好厨房杂活,从后厨方向赶来,坐在皇甫靖身旁的木椅上,直直看着少年,柔声轻语,“靖哥哥,开始了吗?”
皇甫靖温柔轻笑,“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大约还有盏茶时间。”
“嗯。”龙婉儿乖巧颔首,也随皇甫靖等人一同望着茅屋处,默默等候水牛开始化形那一刻的到来。
时间悄然流逝,微风萧瑟,吹拂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刮在皇甫靖等人嵌然不动的身上,暖洋洋的柔和微风,颇为舒适怡人。
于某一时刻,以茅屋为中心,方圆十丈内,微风骤然静止,但,十丈外,却还能隐约听见微风吹打花草树木所传入众人耳中的沙沙声。
“来了。”皇甫靖醒神睁眼,幽幽呢喃,从此刻开始,少年目光一刻也不再松懈的盯着身前的茅屋。
身旁众人亦提神醒脑,感应茅屋内的任何细微异动。
‘哗哗~~’
茅屋周围各处,凭空出现密密麻麻的一小团湛蓝光点,凝聚成一只只形似蝴蝶般的美丽精灵,在欢快的飞舞玩耍。
“嗯?”皇甫靖与吴逸略微惊疑的环视周围的异象,眸中皆有丝许警惕不安。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龙婉儿倒是少女心泛滥,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伸手盖住一只从面前飞过的蓝光精灵,仅掀开一条缝,生怕其飞走了,俏皮灵动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掌心的精灵,爱不释手的样子颇为让人怜惜。
江南十一反倒表现得异常镇定,笑着解释道:“此物乃是‘地精’,你们无需大惊小怪,它们不会伤人的。”
“地精?”身旁众人疑惑不解,皆不约而同的看向青年,翘首等待青年进一步的详细解释。
皇甫靖则先声夺人,追问道:“你怎会知晓此物?”
江南十一的优越感蹭蹭上升,握拳轻咳,细细告知,“我是与其他同门的交谈中偶然间听来的,大概是说,异兽化成人形的过程中,有些一气呵成,有些则要长久些,需经历数回,至于更夸张的,需经历十回以上,甚至数十回之多,牛哥,就属于第三类情形。”
江南十一顿了顿语气,舒缓喉咙,后继续侃侃而谈,“而每一头异兽在经历化成人形的痛苦前,如若冥冥之中出现了强烈预感,则证明必会化形成功,化形初期,周身就会凭空出现无法预测的天地异象,我们眼前所看到的形似蝴蝶般的美丽精灵,统称为‘地精’,由天地之间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神秘力量凝结而成。”
皇甫靖恍然道:“怪不得小红此前经历的每一次化形之苦,过程虽苦不堪言,且每一次经历的时间在逐次增长,但都平平无奇,不似此次这般动静颇大,看来,今夜必然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嗯。”身旁众人点头赞同。
“我们得守好了,一有异动,随时冲进去。”皇甫靖严肃吩咐身旁众人。
“好的,靖哥哥。”
“没问题。”
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心里都清楚此次化形对水牛而言异常重大,丝毫马虎不得。
‘呼呼~~’
在茅屋周围翩翩飞舞的美丽精灵尽皆穿行无阻的穿透茅屋阻碍,融入茅屋内正盘膝打坐的水牛身体中。
‘咕噜、咕噜~~’
水牛浑身各处瞬间变成仿佛湛蓝色的绚丽星河,有数团朦胧蓝色光团正在迅速撞击四肢百骸,涤荡肉身,发出诡异吞咽的声音。
“啊啊~~”水牛承受不住这种宛如翻江倒海般的极致痛苦,手脚扭打成一团,肉身各处刹那间内凹凸涨,叫声惨绝人寰,双眼视线模糊不清,脑海中有各类无从听闻的邪恶魅惑的声音,循循诱导水牛心头那根极力强撑,但又临近崩溃边缘的心弦,诱使其坠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永不苏醒,再临凡尘俗世之中。
“不好,屋内有变,速速随我冲进去。”皇甫靖脸色狂变,双掌抓裂木椅座把,厉声招呼身旁众人,迅速起身正待不顾一切的暴冲进去。
“都给俺站住。”水牛咬牙强撑着坐直身子,但,此刻摇摇欲坠的身体似乎随时会昏死过去,陷入无尽黑暗中,“俺没事,俺还撑得住,不用进来。”
皇甫靖等人彼此相视,急躁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陷入进退两难之地,不知如何是好。
“皇甫靖,这次该作何决断?你拿个主意,我们都听你的。”江南十一心急如焚,最是暴躁,不时望向茅屋,首先询问身旁少年,其余二人也望过来,等候少年吩咐。
皇甫靖心乱如麻,此时已失了分寸,在进退两难之下,最终只能妥协,听从水牛喝退自己的安慰话语,“听小红的,在屋外等候,无论发生何事,都别冲进去。”
“可是……”江南十一耐不住性子,还想再多多劝说一二。
“无需多言。”皇甫靖打断青年继续急言劝说的话,狠狠瞪了对方一眼,重新坐回身后座位上,努力平复心绪,闭眼等候,不再与青年多费口舌,继续争辩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言以对,少年雷厉风行的做派让众人不敢违抗,最后只能无奈妥协。
“唉!”江南十一唉声叹气,一屁股坐回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