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隐在小巷中漫无目的地走动，一些见不得人的店藏在巷子深处。他庞大的观想力足以把所过之处尽数覆盖，就像一个移动的雷达走过，其他人的等级差距与他太大，甚至不能察觉他的监视。
而后，他走向了这四周等级最高的一人，45级。
店里黑漆漆的没有什么光，但能嗅到一股很浓重的机油味，这老店很老，桌椅柜台都磨得油光锃亮，头顶底挂的油灯微微晃荡。
店主葛内姆正在柜前算账，柜台养的一只半义肢猴被链子锁着，龇牙咧嘴，见到生人就凶。他手中算盘敲敲打打，声响在角落回荡。
葛内姆低头在账簿和算盘中来回忙活，闷声问道，“买义装？”
“我是来卖义装的。”
葛内姆依旧没有抬头，头一甩比了比角落里的半义肢猴，以及它旁边的一架自动鉴识机。
“给它看去。”
迟隐眉毛一挑，抬头时他看到了这个人的眼睛，他的右眼赫然是一只义装改造的，眼珠三轴转动，看去可怖。
“我想你来看。”迟隐语气坚持。
葛内姆抬头和迟隐对视，不屑一笑。
——又是一个做着发财梦的。
他在这黑早市做了快二十年，过手的货浩如云烟，总有人把自己的破烂当宝。
“那就让我看货。”葛内姆没有多纠缠，扯袖道。
银白色的雪纱镯刚从迟隐的资格钥匙中拿出来，葛内姆那义装组成的眼睛，立刻高速飞转，兴奋难停。
葛内姆心里纳闷，他的这个眼珠是在早年因打斗失明花了不小代价装上的，使用起来比起原来的眼睛甚至还要好用，可以看清极细微的地方，甚至已具灵性，对于一些上品义装有着独特的敏锐。
像今天这样兴奋的样子，他可是许久都没有见过了。
雪纱镯？葛内姆盯着手镯，有些动容。
相比于其他部件，手镯的难度可是最高的几个之一。部位义装，上装、下装、腰带、头肩、足鞋、武器。此外，还有四种首饰，项链、手镯、戒指、耳环。首饰四件是最难的，因为其体积小巧但零件很多。
精密，复杂！
眼中先前的轻视一点点收起，葛内姆将雪纱镯戴上，随着能英石亮起，雪纱镯启动，手腕上像是覆盖了一层软羽。只是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葛内姆就心中有底。
“两千二。”
葛内姆努力管理好表情，报出了一个价格，意图探一探迟隐的虚实。
压了价格对他来说有不少迂回的空间。
“两千二？”迟隐听到这报价却是有些意外，雪纱镯的设计图、成本、价格是透明的，一般市场价一千多，他原本以为附魔之后一千七差不多了。两千二，扣除成本，他还能小赚一点。
他还没点头，第一人格忽然强势地把他的控制权挤到一边，夺过雪纱镯转身就走。
啊？
虚镜世是观想力构造的世界，肉身作为意识容器的作用被无限削弱。第一人格在这里不会受到一人军团程序的制约，也因此，他能够时刻保持清醒不陷入沉睡，甚至可以离体行动！
葛内姆被搞得一愣，但看迟隐一副头也不回的样子，忙回神叫住了他。
“等等！你直接走是什么意思？卖还是不卖？！”
葛内姆忽然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忙咳嗽了一下，保持冷静。
第一人格停下脚步，冷冷回头凝视着葛内姆，“你的价格太低了。”
“这是附魔羽装。”
他重新迈开脚步。
“等等等等！”葛内姆绷不住了，抢上几步拦住第一人格的去路。
附魔过！他当然知道附魔过！却不想这个人知道附魔过的义装不止这个价！
“你报个数。报个数。”葛内姆开始有些慌乱，这个东西他一定要搞到！
“你最后再出一次价。”
“你报价吧，你报价。”葛内姆讪讪道。
报价这种东西，等于是在交易时探别人的底，谁报谁输，对于不知道价值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地摊上一个东西价值百万，让卖家报数，报出一万，好，差了个数量级，直接说明了这个人压根不懂，一波血赚。
同样的道理，对于买家也是如此。
“不报就算了，别挡我路。”第一人格有些不耐烦。
葛内姆咬了咬牙，他不知道这个人懂不懂价，但是看他去意的果断，如果自己这一次没有给出合适的价格，他确定这个人直接就会走人！
而他将失去很可能是今年唯一遇见的一件极品雪纱镯！
鉴于附魔的是罕见的无级别属性，这件雪纱镯的真实价格远超寻常。一般的雪纱镯都是初盏羽装，而这件是罕见的特殊品，半盏的雪纱镯！无级别！可以说是雪纱镯中的极品！只要到手，他大可以略施手段，搞点噱头和营销，把这件雪纱镯的价格搞上去……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他能买到这件雪纱镯。
妈的！这个人真够狠的！
葛内姆把第一人格骂了一万遍。心一横咬牙道，“五千六！”
5600，直接翻了一倍不止！
这种极品的义装价值一向不菲，每一种里面往往就那么一两件，让其他人再拿雪纱镯的设计图再做一百件都做不出来，绝对的有价无市，所以他不敢错过！
“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下次你若是还有货，要到我这来卖。”
“你想垄断？”第一人格一眼看出了葛内姆的意思。
“瞧您说的，做生意嘛，老板的货好自然不能落入别家之手，就当交个朋友！”被第一人格看出了心里的算盘，葛内姆只好干干地笑笑。
第一人格扭头就走。
“等一下等一下！不垄断了！不垄断了！我出五千七！”葛内姆绝望地追赶呼喊，他算是被这个人彻底搞怕了！
第一人格停了下来，将雪纱镯随手抛到他手上，拿钱走人。
葛内姆手忙脚乱地捧住。
“无级别！无级别！”葛内姆激动难忍，像是祖传的玉镯失而复得，再也绷不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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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达成，走出八顶巷。
五千七百，比他的预期要高出太多！
这一波赚的盆满钵满，迟隐心情大好，眼下无事，他倒可以在黑早市中逛逛。
这个时辰已经是黑早市快关门的时候，黑早市开市的时段很短，从半夜子时开始，只开售两个时辰。
巷道上大多数东西都卖完了，剩下的人开始收拾清仓。
“唉，看来是没人要了，今天结束，把她器官剖下来卖点钱吧。”
黑漆漆的角落，两个奴隶主交谈道。笼中关着一道人影。
迟隐将提灯靠近，烛火照耀，铁笼中蜷缩着衣衫褴褛的肮脏人影，腰部的织物破的剩下布条，满是泥水。
迟隐停下了脚步，“这女奴怎么卖？”
“哟，客官您要买？你要的话便宜四百渊元。”
女奴似是意识到有人靠近，睁眼看了迟隐一眼。
迟隐盯着她抬起的眼睛。眼里是干净的注视，带着些许距离感。
两人对视。
“你会看店吗？”迟隐忽然问道。
沉默了半晌，笼中的女奴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