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白染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多么的有趣;
但路西却是很想笑很想笑,他忍笑忍得相当辛苦,直到没多久后他听到了警笛声;显然白染也听到了,她那尽力强忍恐慌又似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最后化作一次深深地吸气缓缓的吐气而平静下来。
“你还怀疑我吗?”
路西问着,他越来越对这个姑娘感兴趣了。
明明很害怕却非要强撑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明明很是担忧却偏要佯装冷静镇定的模样;可你说她假装,她倒是很诚实;
白染看着路西,她分明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尝试缓解自己的担忧,但她对他就是信任不起来,准确的来说,她不相信任何人;
“我怀疑的不只有你,就连警察我都不敢相信,所以才叫你给大使馆打电话的。”
“哈哈哈哈”
路西大笑,他站直了身体,抚平了自己身上褶皱的黑袍,表情变得肃穆而又悲悯,任谁一眼看去都觉得这个人就是一位令人尊敬的神父或者是神职人员,也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又一次让白染感觉这个男人简直无可救药了;
只听路西说到:“女人,你很有趣,我很喜欢,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问你,愿意留在奥地利吗?以我的夫人的身份。”
白染并没有接这个男人的话头,而这个男人似乎也并不着急听到白染的回答,仅仅是抿嘴一笑便看向那群来的刚刚好的警察。
“嗨,路西,好久不见。”
路西似乎与那位走在最前面的警察是熟识,他们打招呼的语气比较随便,更像是好久不见的朋友;而那位警察看起来也是位四十多岁的大叔了,但这位路西先生应该与那位警察先生并不是同龄人啊;
白染的心中此刻除去警惕心还有浓浓的好奇心;
她好奇,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先要探究下去,虽然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危险,但是骨子里隐藏的叛逆让白染对那份可预知的危险视而不见;她的目光有些离不开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布雷多,是你啊!”虽然那位警察对路西很是热情,但路西对那位警察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的;
路西的态度并不影响这位名叫布雷多的警察对的热情;
“路西,待我向你父亲问好,谢谢他前几天送我的来自中国的啤酒。”
“好的,你的谢意我会带到;但是你来的重点不应该在我身上才对。”当布雷多提到路西的父亲后,路西总算是变得随和了些;
但他似乎并不乐意布雷多再多说什么关于自己的信息,只是催促着布雷多将关注点赶紧转移到落难的白染身上;
布雷多用白染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路西,然后又将这种眼神移到白染的身上;他抬起手,摸着自己脸颊上的大胡子,点了点头;
“你是受害者吗?”
布雷多问的很突然,白染的思绪还依旧沉浸在猜测路西和布雷多怪异的关系当中,由于布雷多的突然提问,白染显得有些措手不及;
更让白染感到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是纯粹的奥地利血统的老外竟然也说的一口流利的中文;
白染下意识的应声道:“是的,我是受害者,还有我的伙伴们;他们...”
布雷多打断了白染还没有说完话,他摆了摆手示意白染先听自己说:“翁特斯山脉横跨德国和奥地利,山脉较长,有一些匪徒藏匿在其中,我们警方也是多次逮捕都未能成功,但是涉及绑架罪犯的却是很少见,尤其是在萨尔茨堡这一段。”
布雷多说着说着停了下来他慎重的看了路西一眼,路西点了点头,似乎是同意布雷多继续说下去,白染看到了布雷多的眼睛里的了然与回忆,布雷多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距离最近一次发生在萨尔茨堡的绑架案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了吧。”
白染很是震惊,三十年吗?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心底却更加疑惑了。
路西看着白染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光;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嫩白还泛着青色的病态显得她娇弱惹人怜爱,但映在地上的健硕的影子更像是她的灵魂;教堂瞬间内沉寂了下来。
路西出言打破了这一刻的的安静,他说:“三十多年前,被绑架的人是我的母亲,那时她比你还要小一些,才一十七岁;绑架她的那些人是一个国际性的性质恶劣的人口贩卖集团的成员私自行动,将她卖到了美国。”
路西停了下来,他看着白染一直保持镇定不再装换成了惊恐,细密的汗水从她的毛孔里渗出来,阳光下泛着钻石一样的光泽;
白染很恐惧,她仿佛是看到了在水深火热当中的伙伴们,她想着离别时大师姐决绝的眼神,泪水还是止不住,疯狂的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那,我的伙伴们?”白染问询着,她想知道最坏的结果,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却异常的坚定。
布雷多安抚的拍了拍白染的肩头,他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你的国家很好,很伟大;而你也很聪明。”
白染不明所以,布雷多为什么在这个时刻提到这些;
只听布雷多继续感慨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第一时间联系了你们中国驻我国的大使馆,中国大使馆的人对这件事情非常的在意,他们第一时间联系到了我们的领导,要求我们警方对你加强保护;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白染的泪落得更加的汹涌,但她这次的落泪却是笑着流出的泪水,她忍不住应声道:“起点国家,很温暖;我爱我的国家。”
“上头还有一些别的部署,具体我们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你可以问一下路西,他了解到的的应该是比我所知道的消息是要更多的。”布雷多说话间,看着默不出声的路西。
路西正准备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忽然间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
路西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他放任手机铃声响着,不接也不挂,响铃声结束了,教堂一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白染正准备说话,路西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与上一个不同;
路西这回甚至都没有放任它继续响,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没有关机;
看来他并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等的电话。
布雷多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突然呵斥道:“路西,你在玩火。”
路西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这一刻好像孩童,看起来很天真,他说:“有些罪人和他们该承担的罪刑总不能因为他们上了年纪或者是推出一个替死鬼就算是完事了吧?”
“所以是你在借势生事?”布雷多看起来有些颇有些英雄迟暮的意味,瞬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他像是脱力一样的坐在了离他最近的长椅上,从裤兜当中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叼在嘴里,又自怀中摸出一个相当老旧的铁质打火机,打火机磨损的很厉害,他很是爱惜的抚摸着那个打火机的花纹,那花纹已经看不出是哪种图案了,能看得出来,他平日里经常把玩这个打火机;
接着布雷多用他的大拇指滑动着打火机上的齿轮,一次又一次,他试图点燃那个年迈的打火机,可能是刚下完雨的原因,空气中带着的湿气很重,无论布雷多怎样努力,那个打火机只有零星的几个火花迸溅出来掉落到他的皮肤上;
许是火花的温度过于低,布雷多甚至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感,依旧倔强的滑动着那个齿轮,教堂里只有‘噌噌噌’齿轮摩擦过的刺耳的声音;
白染感到很是压抑,却不直到该说什么好;
‘叮、叮、叮’
路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屏幕亮了,白染看了一眼,是带着署名的,只是像监狱中正在服刑的罪犯一样,那个署名是一串数字;
路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