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建国已有百余年,不说太平盛世却也安宁祥和,外无大敌、内无近忧,偌大个大楚江山除了几处山贼水匪,就连个江洋大盗也不曾听说。
于是,这江南首府南京便处处鲜花着锦、歌舞升平,湖中的花船上三五秀才散发出醉人的才气。
走在大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偶有绣楼窗边浮现出一个两个精致的美人。这些美人倒也胆大,见街上走过一位俊俏小生便吃吃笑着打趣:“那位背着包袱的小哥,路上累了吧,快上来陪我们玩玩啊!嘻嘻。”
卿仁低着头不去看那姑娘,只是一个劲的闷头赶路。天快黑了,她必须要找到一处廉价的房子租住,她可不想再去城外的城隍庙和乞丐们将就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眼看天就要黑了,卿仁终于找到了一处民宿,民宿的主人一家五口,看卿仁年轻俊俏以为这是那里赶来考试的穷秀才,便答应低价出租一间小屋,条件是每天晚上教授小儿子读书写字。
卿仁自是满口答应,还提出可以一同教授他们的大女儿一起学习,不过却被他们婉拒了。
第二天一大早,卿仁便来到了十年前她离开的地方:南宁候候府。
候府占地不大,原是前朝南京守备的宅子,后来被开国皇帝赏给了卿仁的祖上,一直到前任南宁候也没换过。
大门上匾额还在,上书:卿府。除了有点陈旧,铁笔银钩的字迹中仍能感受到先祖当年的气魄。
回想着在候府的快乐时光,卿仁不知不觉便陷入了回忆。
那只嫩黄的小雀,池塘里金红的大鱼,还有玳瑁小猫,说好只是暂时分别,为什么我再回来却再也找不到你们了呢。
还有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也要骗语儿啊,说好我们就算要到天涯海角也不分离的。
“娃子,娃子,你没事吧。”
卿仁连忙揉揉眼睛,说:“我没事,大爷。只是睹物思人罢了。”
老人好奇的问:“这里是南宁候府,你与这家人有旧?”
“没有,只是这宅院像极了我家从前的样子,便心中感慨。”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与这南宁候府有旧呢,说起来这家人也是可怜,一夜间便被破家灭门。”
卿仁默然,谁能想到这偌大的候府说没就没,温馨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呢。
卿语十年前因着外出治病才侥幸逃过一劫,候府被人灭门后,她身边只有一忠心老仆陪护。后来她被交到证一道人手中,老仆便一去不返。
卿仁这个名字便是证一道人改的。
再后来直到三年前,已经十五岁的卿仁才在师父口中听到这个噩耗。那个老仆当年只说家中出了变故,暂时不能回去,等到一切平定便能与家人团圆。
十五岁的卿仁自然不像几年前一样单纯,家里那所谓的变故她早已有了猜想,如今不过是被师父证实罢了。
卿仁听了之后倒也没有太大感想,必竟这六年来她一直都是孤单一人。证一道人见她不甚悲伤也就匆匆离去,余下卿仁一人在抄写春秋。
此时一颗名为复仇的种子在卿仁心中扎根发芽。
等到卿仁回过神,老人早已远去,太阳升到了头顶,已是临近中午。
拍了拍饥肠辘辘的肚皮,卿仁找到一处摊子要了一些吃食。
“麻烦来一碗面。”
“好嘞,您稍等,桌上有茶您慢用。”
邻桌一人听到卿仁要面,眉头一皱打量起来,这声音听着怎么这么像娘们?
再看看眼前这人,俊秀!当下,面也不吃了,左手敲着桌沿仔细观察起来。
“三儿,看嘛呢?你不是兔儿爷吧?啊哈哈。”同桌一人大笑。
“虎哥,你看这人像不像个女人?”三儿低声问道。
虎哥瞅了几眼说:“没看出来,我说,你不是龟公当久了看谁都像姐儿吧?”
三儿不乐意了,脸色涨红,几乎要跳脚:“嘿,虎哥,当龟公怎么了,那红香楼里姐儿平常人只是想看还得掏几十枚铜钱呢。不过,这小子刚才说话虎哥可能没听到,特别像女人装男人那种声音。”
“好好,算你说对了,快吃吧,一会面凉了,我还得上工呢。”虎哥不在意的说道。
“什么叫算我说对了,虎哥,今个儿我还真得看看这小妞是个什么来路。”说完,三儿撂下筷子就朝着卿仁走来。
摊主一直注意着这里,看到三儿走到卿仁身边,忙不迭的就要过来。
卿仁却是不太在意,这一路上这种事她遇见的多了。
不等那三儿伸手,她伸手一捞拽这他的领子就把三儿摁到了桌上,接着右手捉住一直手臂交给左手,向后一拧,三儿便大叫了起来:“疼疼疼疼~”
卿仁右手抓起杯子,接着喝茶,视手下百来斤的男子为无物,那惨叫就只当唱歌了。
虎哥看到这三儿如此只好站起来代为赔罪:“这位兄弟,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小弟口无遮拦冒犯了兄弟,我代他向兄弟赔罪。嗯,还有,今天中午这顿饭我请兄弟吃,老板一会结账算我的。”
“好嘞,虎哥。”摊主也是配合,怎么说虎哥和三儿也算是他的常客,能帮就帮一下。
卿仁却没搭理他,只是悠悠的问道:“怎样,还觉得我是女人吗?”
“不,不,大哥,是小弟我眼拙冒犯了大哥,还望大哥大人大量放过我吧!”
“呵呵,行吧,记住管住嘴。”卿仁向后一拖,三儿便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多谢兄弟了,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我虎子一定在所不辞。”
卿仁摆摆手,没把这话当回事儿。
吃过午饭,卿仁围着候府转了一圈,接着在一个僻静的小胡同里,身形一动便翻上了墙头,在墙头四处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这里,便进入了候府。
这是西厢园,小时候卿仁从没到过这里,只听说这里是婢女们住的地方,还听说这里有颗枣树。
卿仁环视一圈,倒是看到一颗早已枯死的大树矗立在院子中央,那里应该就是西厢园的院子了。
院子里有一道拱门,与前院相连,从这里开始卿仁就渐渐熟悉了起来。
继续往里走,绕过两间房子便透过后院大门看到了那熟悉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