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陆炳突然大笑，挺直了身子。
这段时间的伤痛，让他笔挺的腰身几乎被噩耗压弯。
“放肆！”黄锦怒骂道。
冯保立在门口，微微叹息，低下头。
“皇上愈发的霸道了。”陆炳长身而立，好似忘掉了所有悲痛，朗声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召见我？”
“给你个机会。”嘉靖帝开口道。
“那我也给你个机会。”陆炳收了笑容：“可想血溅五步？”
袅袅而上的烟雾，晃了一晃。
“大胆！敢威胁皇上，想灭九族吗？”黄锦倒是好胆色。
“闭嘴！”陆炳眯起眼睛，看了黄锦一眼。
黄锦心头一震，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闭上了。
“杀了朕，你就谁也护不住了。”嘉靖帝幽幽道：“陆家完了，杨家完了，所有和你有干系的人，都完了。”
“所以，我不杀你。”陆炳看着烟雾中的嘉靖帝，认真的道：“但是，你也要明白，不杀你，是不能杀你，却并非杀不了你。”
陆炳说完，一挥衣袖，转身而去。
“你就好好修道，不要再插手锦衣卫和白莲教的事情。”
陆炳留下的话，黄锦听到了，黄锦同时还听到，嘉靖帝握着浮尘的手咯咯作响。
黄锦不禁缩了缩脑袋……这皇宫内，到底有多少人是保护皇上的，又有那个，是会在陆炳一声令下，而杀死皇上的？
陆炳掌控锦衣卫几十年，皇宫守备中，有多少是他的亲信？
那年宫变，还历历在目。
那样的宫女、太监、护卫，还有多少？
算了……既然他回来了，定是老天不敢收他，就当天意吧……
……
陆炳现身以来，不过一夜之间，京中好似时光倒流了一般。
陆炳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只是不再进宫。
可是，死去的人，却再也活不过来。
离开的人，也再也回不来。
陆炳没有下狠手，可是，却在锦衣卫内部进行了大清洗。
在他老部下的支持下，那些轻易动摇的，和被收买的，以及后来安插进来的锦衣卫，纷纷被扫地出门。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些人齐齐聚在朱六和张陌身边。
朱六没有说话，张陌也在沉默。
“陆炳从云南回来，只带回了杨森和黄莲儿，而如今杨森也死了。”一向沉默寡言的黑无常，却突然开口了：“只要杀了陆炳，他的那些老部下，也不敢公然和皇帝作对。”
“可是，效忠他的人这么多，我们这点人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有人顾虑道。
“那就引他出来。”黑无常恶狠狠的道。他面色苍白如鬼的看了朱六一眼，然后继续道：“云南那边，元气大伤……若是等陆炳回过气儿来，我们白莲教就要灭教了！”
张陌终于动容，他想了想，对朱六道：“你如今也回不了头了，必须杀掉陆炳……只要陆炳死了，我们就有翻身的机会。”
朱六沉默不语，张陌突然扭头，对同样沉默的周斌道：“皇帝一道诏令，你就乖乖听话了……你以为陆炳不恨你？”
周斌听了，看着张陌良久，然后对朱六说：“你说。”
“……”朱六想了很久，叹息一声，低下了头。
周斌看到朱六的默认，表情有些奇怪，但那些异样一掠而过，并没有人注意到。
众人散去，张陌突然对一人低语道：“立刻去东南，让胡宗宪下手！告诉他，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
……
张陌来到一处厢房，看到床上那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人，不禁叹道：“好可惜，没时间了，不然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去。”
那血肉模糊的人蠕动了一下，他的手脚用铁链捆着，钉死在墙上和底下。
那铁链深深陷入他的血肉中，已经和血脉相连。
“你的嘴还真硬。”张陌不禁叹服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铁匠，居然如此又毅力，黑白无常拷问了你几个月，居然毫无收获。”
原来，这个面目全非的人，竟然是神兵匠铁头。
铁头的嘴唇、鼻子、眼皮、耳朵都已经被割去。
裸露在外的牙齿和眼球，分外恐怖。
为了得到铁头煅兵打铁的技艺，黑白无常对他的折磨可谓不择手段。
铁头的眼球轻轻转了一下。
张陌看到，继续道：“你倒是挺能撑……不过，今天就是你上路的日子了……不怕告诉你，陆炳竟然回来了……所有，不能留着你了。”
铁头听到，猛地动了一下，嘴里发出“呵喝”的喘气声，好像在大笑。
张陌有些恼怒，从腰间抽出短刀，正要捅下去，突然耳朵一动，甩手将短刀当暗器飞了出去。
“叮当”一声，短刀被击落。
张陌转身，看到刘彪出现在门口。
张陌微微皱眉，道：“你跟踪我？”
“不跟踪你，我又怎么找的到他。”刘彪面无表情。
“你不会还幻想能回陆炳那边吧？”张陌有些嘲讽的笑道。
“不光我回去。”刘彪依然不动声色：“我还要带着他走。”
“就凭你？”张陌轻摇折扇。
刘彪不再多言，手持腰刀而来！
张陌冷笑，和刘彪斗做一团。
张陌的功夫一直比刘彪高一筹，此时交手起来，张陌的折扇在房间内运用更加自如，也就又占了兵器的便宜。
刘彪果然不是对手，两人打了十几回合，刘彪渐渐不是对手。
刘彪拼死而战，只攻不防，才将张陌逼住。
张陌全神贯注，一扇子点向刘彪胸口，刘彪不躲不闪，一脚还在张陌小腹。
张陌被踢的倒退一步，脚下踩到铁链，不由自主往后一倾。
张陌忙扶住床，而床上半死不活的铁头却猛地弹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张陌！
张陌大惊，挣了一下，居然没有挣脱。
张陌大怒，手持铁扇，对着铁头的面门就砸，血肉四溅！
可是，铁头还是不松手！
而刘彪的刀，却已经到了……
白莲教位高权重，足智多谋，武功高强的地藏尊者，竟然如此死去……实在可叹，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