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是什么大事惹了长宁公主不高兴,原来还真是象棋惹出来的祸端!”郭钊摇头苦笑一声,侍立于侧拱手道:“臣郭钊,参见公主殿下。”
郭钊这是第一次与长宁公主撞正脸。入宫这一个月以来,郭钊从来都是住在东宫为自己安排的院落里,早上练武,白天就学,下午课罢之后回府或者陪姜协出宫溜达一圈,很少有在宫中滞留的时候。
这并不是皇宫对郭钊没有一丝的吸引力,恰恰相反,皇宫的雍容华贵一直令郭钊艳羡不已。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皇宫是皇帝及其嫔妃、子嗣所处的地方,自己一个外人,尽管还是孩子,也要尽可能地避免闲话。流言猛于虎,郭钊还是明白“人言可畏”的道理的。
长宁公主的相貌着实令郭钊惊艳了一把!
也唯有“惊艳”一词,方能形容郭钊头一眼看到长宁公主的感觉。偌大的院落之内,长宁公主宛如夜色之中那轮熠熠生辉的皓月,周围本来长相还算不过的宫女瞬间黯然失色!郭钊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呆滞,这样一个丰腴妖娆的美人,端的是光鲜夺目,浑身上下流光溢彩。
那一席束腰的宫装穿在她身上格外吸引眼球,雪白的软缎映衬地皮肤粉嫩光洁,修长的服饰更是凸显了她高挑美丽的身形。她双臂各戴了一圈手镯珠链,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头上的装饰相对简单,一把鸾钗,便将那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衬托地亮丽照人。
这便是大夏当朝长公主?
“罢了罢了。”长宁公主年纪并不大,言行举止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威严与持重,“你便是姜协的伴读?我听说你还是个风流才子,又是个难得的将才,父皇、母后常在人前夸你,故而将你调进东宫做了这伴读。可是我发现,你居然不思学业,不思父皇恩重,整日研究这些奇淫巧技,是何居心?!”
“臣不敢。”郭钊再次拱手行礼,身份差异如此,不得不略作矜持。
“不敢?也罢,姜协是当朝太子,自然是不能与你时常玩闹。”长宁公主眼珠子转了转,看着手上的棋盘以及棋子道,“郭钊,不若……你来教孤如何用此物什如何?”
就知道如此!这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闹腾,表面上看是兴师问罪,说白了就是想跟郭钊学习怎么玩这象棋!
郭钊苦笑道:“如此,臣便得罪了。”
姜协很有眼力劲地招呼宫女、太监搬来了石桌、圆凳,先是献殷勤般地招呼长宁公主坐下,这才又得救一般招呼郭钊坐过来。
郭钊告罪一声,也走到二人桌边入座,顿时,一股少女特有的暗幽清香泌入心脾。
尽管郭钊尽量保证自己目不斜视,但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悄悄打量着这位真正国色天香的公主。长宁公主凤眼如泓,眼角轻扬的盯着郭钊在看,郭钊的小动作自然被其尽收眼底。
片刻后,两人的目光再次于空中交织在一起,长宁公主噗嗤一笑了起来:“姜协啊,你这伴读倒是有几分意思,却也是的确不失风流才子之名。”
长宁公主特意在“风流”两个字上稍稍加重了一些音,姜协恍若未觉,但是郭钊的额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郭钊暗道厉害,大夏民风倒是不甚封建,但是这种公然言语中隐晦地调笑,即便是在奢靡的贵族圈中也是鲜见的。即使男女之间也并无太多避讳拘谨蛮族,一个女人如此作为,也会被评为异类。长宁公主这个小姑娘如此当面品评男人“风流”,倒也出乎郭钊意料地泼辣豪放。
郭钊端坐一侧目不斜视,这女人厉害得紧,手段说不上多高明,但是配上她那妖孽般的容颜,就足以令无数的男人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小人敢问公主殿下,此象棋对弈之法,可曾听宫人谈及?”郭钊昨日教过姜协象棋的下法,一旁聪明伶俐的几个小宫人也跟着有样学样,大体也掌握了规则,故而对着长宁公主发问道。
“你真的只有九岁?”长宁公主答非所问,依然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郭钊,“看你长得倒是茁壮,总觉得怎么着也得十二三岁了吧?”
“臣虚岁十岁,这周岁还真只有九岁。”郭钊拱手回应。
“可曾婚娶?”长宁公主似乎忘了自己的来意,连珠炮一般,再度发问,颇有几分大小姐的居高临下之态。
“回公主,臣并未婚娶。”上到王公贵族,下到黎民百姓,可能生理知识的欠缺,很多男性八九岁便在家人安排之下有了婚配。讲究一些的人家,也大都十五六岁便娶妻了。
“皇姐问这些作甚,棋盘已经放好了,还是赶快请教这对弈之法吧!”姜协夺过了宫女手上的茶壶,亲自给长宁公主满上茶水。他倒是没忘还要出去游玩,巴不得赶紧送自己这个姐姐离开。
“也好。”长宁公主仿佛回过神来,矜持地坐正了身子道:“郭钊,这棋子是早就摆在棋盘之上的,我见宫人放过,实在与围棋大相径庭!不知……”
“这正是臣要问的。”郭钊心中一笑,“看公主的样子,是已经知道了这象棋的下法?”
“自然是懂了,”长宁公主骄傲地扬了扬鼻子,“可是孤不明白,为何规则如此繁琐?而且孤想要向你讨教,这象棋有何常胜之法?”
“常胜之法?”郭钊皱了后眉头,下棋套路倒是知道不少,也有很多对于新手而言简单上手的套路,但是这些却也都有破解的方法,一次上当两次上当,第三次就很难对对手产生效果了。不过倒也犯不着跟这刁蛮公主较真,解释明白,想必她也能知道下棋的乐趣。
“公主殿下,这常胜之法自然是没有的。”郭钊拱手道,“此棋乃是臣根据战场推演而作,你看中间此河,臣将之命名为白河,须知,这白河自然是蛮族与西部群山中的兽人族领地分界线。无数年来,兽人族与蛮族也同样纷争不断,故而臣有感而发,做次器具。”
“你看这兵,它一往无前,纵使明知是死,也必冲锋在前!你看这炮,即投石车,攻远而力坚,攻近而力竭!你看这车,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你看这马,行动灵活,进退难阻!你看这碗面……咳咳……”郭钊指着棋盘上每一个棋子,逐一解释道,“殿下,非是臣不想简化规则,实乃此规则乃是战场之常识,轻易变不得!”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太乐意动用些取巧手段,刻意追求每局必胜了。”长宁公主翘起嘴角,吹弹可破的双颊上多了两个小酒窝,“来,我们一起对弈上几局。”
“乐意奉陪。”郭钊终于松了口气,陪菜鸟下棋,还要输赢有来有回,的确是个苦差事。
结果,长宁公主连连获胜,一串串银铃般的欢笑充盈于客堂之间。姜协尽管并不是多早慧的人物,但是几局下来他也倒是看了个真切。郭钊的棋艺明显是要碾压自己皇姐的,但是每到关键时刻,郭钊总会走错棋子。本来他还想提醒几句,却被郭钊一句“观棋不语”给堵了回去。
高手,这才是真正的高手!既为自己解了围,又满足了皇姐的虚荣心,甚至还有可能让这个刁蛮皇姐满意而归,啧啧,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种故意输棋的好点子呢?长宁公主可是谁也不愿意得罪的主儿,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能逗她开心,姜协对郭钊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
终于,长宁公主自己也玩得累了,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宫了,等下还要去见母后。我今天玩得很高兴,以后有时间再来找你们下棋!”
姜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拱手相送,郭钊也站起身来施礼:“恭送公主殿下。”
长宁公主起身,款款走到郭钊身边,浅然一笑道:“郭钊,你很聪明,很会哄人开心。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许多人见了我不是战战兢兢就是俯首帖耳,你却如此从容淡定?”
郭钊自然是有恃无恐,身份地位在这里摆着,长宁公主也不敢把他怎么样。而且以他的能力,若是连一个小女生都哄不好,可真是够丢人的。
不过郭钊嘴上却不能直接这么说出来,心头飞快一动,回道:“因为别人所畏惧的是殿下的身份地位,而臣在意的事殿下的美貌才华。说实话,初见殿下便惊为天人,臣也差点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嘻嘻,你这人说话真不害臊!”长宁公主尽管嘴上这么说,但脸上还是乐开了花,“你可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看到长宁公主欣然大悦,满心欢喜的翩然而去,郭钊也无奈的笑了一笑,长吁了一口气。有谁不喜欢恭维话呢?更何况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