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皋生年考
《汉书·枚乘传》附《枚皋传》云:“皋字少孺。乘在梁时,取皋母为小妻。乘之东归也,皋母不肯随乘,乘怒,分皋数千钱,留与母居。年十七,上书梁共王,得召为郎。三年,为王使,与冗从争,见谗恶遇罪,家室没入。皋亡至长安。会赦,上书北阙,自陈枚乘之子。上得之大喜,召入见待诏,皋因赋殿中。诏使赋平乐馆,善之。拜为郎,使匈奴。”这段记载为我们提供了推算枚皋生年的线索。
既然枚皋“年十七,上书梁共王,得召为郎”,那么枚皋在梁国开始任郎时必在梁共王期间。据《史记·梁孝王世家》载:“三十五年冬,复朝。上疏欲留,上弗许。归国,意忽忽不乐。北猎良山,有献牛,足出背上,孝王恶之。六月中,病热,六日卒,谥曰孝王。”“梁孝王长子买为梁王,是为共王。”“梁共王三年,景帝崩。共王立七年卒。”梁孝王三十五年,即景帝中元六年(前144),梁孝王于这年六月卒,梁共王即位当在这年六、七月间,依通例第二年当为梁共王元年。而梁共王三年,适为景帝卒年。据《史记·孝景本纪》载:景帝卒于后元三年,即公元前141年。梁共王立七年卒,当在汉武帝建元四年,即公元前137年。既然枚皋是在这期间开始在梁国任郎职的,那么其三年后“亡至长安,会赦”,必在汉景帝后元三年(前141)至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间。据《西汉会要》卷六十三《刑法》三“大赦”条载,汉景帝后元三年至汉武帝元光元年间共有两次大赦,一次是在汉武帝建元元年(前140),一次是在汉武帝元光元年(前134)。那么,枚皋是建元元年逃至长安的吗?决不会是。《汉书·枚乘传》载:“武帝自为太子闻乘名,及即位,乘年老,乃以安车蒲轮征乘,道死。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后乃得其孽子皋。”可见武帝是在建元元年征枚乘的。然而从武帝即位派人前往淮阴征枚乘,到枚乘“道死”,到“诏问乘子,无能为文者”,这是需要一个时间过程的,而“得其孽子皋”还在这个过程之后。据《汉书·武帝纪》载,建元元年这次大赦是在春二月,因而枚皋绝不会在这次大赦时逃亡至长安。不是建元元年逃亡至长安,就必然是元光元年(前134)。而这一年枚皋应为20岁。上推20年,枚皋生年当在汉景帝前元四年,即公元前153年。
二、枚皋著述考论
枚皋是汉武帝时期著名的辞赋家。《汉书·枚皋传》载:“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嫚戏,以故得媟黩贵幸,比东方朔、郭舍人等,而不得比严助等得尊官。从行至甘泉、雍、河东,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有所感,辄使赋之。为文疾,受诏辄成,故所赋者多。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而善于皋。皋赋辞中自言为赋不如相如,又言为赋乃俳,见视如倡,自悔类倡也。故其赋有诋娸东方朔,又自诋娸。其文骫骳,曲随其事,皆得其意,颇诙笑,不甚闲靡。凡可读者百二十篇,其尤嫚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从这段记载,我们大致得到这样几个信息:
一是枚皋与司马相如同为汉武帝时期的著名辞赋家。枚皋才思敏捷,“为文疾,受诏辄成,故所赋者多。”“凡可读者百二十篇,其尤嫚戏不可读者尚数十篇。”司马相如善为文而迟,故所作少而佳于枚皋。《梁书》卷三三《张率传》载梁武帝语曰:“相如工而不敏,枚皋速而不工。”
二是“皋不通经术,诙笑类俳倡,为赋颂好嫚戏”,与东方朔相类,“其文骫骳,曲随其事,皆得其意,颇诙笑,不甚闲靡。”骫骳即骨端弯曲,引申为曲折委婉,谓文笔纡曲或委靡无风骨。《汉书·严助传》:“朔、皋不根持论,上颇俳优畜之。”枚皋“不根持论”,即往往毫无根据地提出个人的论点或主张,诙谈不经,行为举止近乎倡优,作品则嬉笑谐谑,不甚闲靡。对于自己被武帝当作打趣逗乐的宫廷文人,枚皋自己也不满意,“自言为赋不如相如,又言为赋乃俳,见视如倡,自悔类倡也。”
三是枚皋赋题材广泛,“从行至甘泉、雍、河东,东巡狩,封泰山,塞决河宣房,游观三辅离宫馆,临山泽,弋猎射驭狗马蹴鞠刻镂,上有所感,辄使赋之。”后人总结汉赋的内容可分为5类:一是渲染宫殿都市;二是描写帝王游猎;三是叙述旅行经历;四是抒发不遇之情;五是杂谈禽兽草木。恐怕这些内容,枚皋赋大都有所涉及。
四是枚皋有些作品篇名尚可考。“诏使赋平乐馆,善之”,可见枚皋有《平乐馆赋》。《汉书·枚皋传》又载:“武帝春秋二十九乃得皇子,群臣喜,故皋与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受诏所为,皆不从故事,重皇子也。初,卫皇后立,皋奏赋以戒终。”据这段记载,枚皋应有《皇太子生赋》、《立皇子禖祝》及《卫皇后赋》。禖祝,谓祀求子之神的祝辞。《汉书·戾太子刘据传》:“使东方朔、枚皋作禖祝。”颜师古注:“禖,求子之神也;祝,禖之祝辞。”
五是枚皋在当时赋坛上的地位,是介于司马相如与东方朔之间,所谓“皋为赋善于朔也。”只是枚皋的作品全都没有保存下来,严重影响了他在文学史上的地位,以致于现在很少有人谈到他了,这不能不算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原载淮阴师专《活页文史丛刊》1987年总258期,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