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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朝

一大早,略有春寒,林珂在窗前发着呆。秋来春去,又是一年多的时光过去,拓拔宇却依然没有娶她,甚至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要娶她的意思,幸好他也没有娶别的人,对她也万分宠爱。

窗外桃红妁妁,正是一年好风景的时候。林珂的住处是十几间雅丽的房间,布置得十足汉家闺阁风味。外面一个风雅宜人的庭院,有千百根翠竹随风摇曳。一年四季,凤尾森森,绿意盎然,后来拓拔宇说太单调了,命令花匠在窗前种了上百株桃树。一到春天,怡红快绿,倒也好看。

今天正是一年一次的花朝节,百花报喜,万紫千红。从盛唐武后那首”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之后,花朝节盛行于神州大地。如此良辰,不知道外面是何等的热闹风流。

林珂今年十七岁了,长得相当高。人说”堂堂七尺男儿”,十七岁的林珂足足就有七尺还多。人家姑娘个个婷亭如玉,站起来像鲜花一般,林珂倒好,站起来活脱脱一根芦苇,动起来就是那风中的芦苇。她一身男装,倒是很像个风流飘逸的贵公子。穿着女装的时候,未免欠缺些风韵。

半年前,她和另外九个新手侍卫从上百个新手侍卫里面脱颖而出,成为拓拔宇的贴身大侍卫,轮班随侍保护着拓拔宇。今天四更,拓拔宇就进宫面见皇上,随后与那皇帝老儿和皇后娘娘、太子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去郊外表演”劝农”、”劝桑”去了。

“林姐姐,你怎么还没有梳洗啊。不是告诉过你今天要去踏青吗?”拓拔文兴冲冲地冲了进来,拓拔文今年芳龄十五,算是成年,几月前正式得到了封号:”文嘉”公主。

拓拔文笑靥如花,今天她梳着高高的高鬟望仙髻,髻前插着彩凤衔珠金步摇,髻上点缀着繁星闪烁般点翠珠花,额贴大红石榴花型花钿,颈带八宝赤金璎珞,身穿水红襦裙,外罩绯红轻纱,袖子上缀着长长彩色丝带。一身红装,使得拓拔文更加明媚娇俏,真是天上百灵鸟,人间富贵花。

“不是很想去,年年老样子,有什么意思啊?”

“去嘛,去嘛,很好玩,很热闹的。”拓拔文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劝导。”我们去祭花神,求花神保佑哥哥早日娶你过门啊,说真的,哥哥怎么还没有娶你过门啊?我可是一番好意,大清早就从宫里跑出来了。”

“公主不要乱开玩笑。”林珂勉强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掩藏不住的失落。其实她以前也很确信这件事情,可是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等到拓跋宇的一纸婚书,现在连她自己也怀疑这件事情了。

“什么开玩笑啊,府里谁不知道,哥哥迟早会娶你做侧妃。哎呀,林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做侧妃啊,哥哥到现在都没有娶正妃,我看你做侧妃和做正妃也差不多,还能省掉不少繁文缛节,你看那劳什子劝农啊,劝桑啊,烦死人了!”拓拔文口沫横飞,兴高采烈地说。

“我就一丫头而已,公主你可真能说!”林珂看着眉开眼笑的拓拔文,不由得莞尔一笑,这个小丫头真是可爱极了,什么也敢胡说。

“什么丫头不丫头,她们才是丫头,侍琴,侍月,过来给小姐梳洗,快点,快点。”拓拔文一指站在外面的侍琴,侍月,然后计上心来,笑嘻嘻地说道:”你还是好好打扮吧,听说哥哥今天下朝后,也会去游玩。今天美女俊男,观花吟诗,你不要被那家贵族小姐比下去了。”

林珂满脸绯红,果然乖乖坐下。那侍琴,侍月上前,为林珂梳了个圆锥抛髻,发分两股,结双髻,多的头发再结成双环绕在髻边。左右两髻一边簪着绿烟罗堆叠成的宫花,一边插着喜鸾点翠银步摇,额上贴翠绿三叶草花钿。她沉吟半刻,方决定身着翠霞裙,外罩浅绿纱罗衫,双臂缠着长长的绿纱披帛。

两人出得府来,随侍着凤舞,鸳舞两位侍女,上一辆八宝大车。李冲和陆铭涛带领六名侍卫骑马护在旁边。一行人风驰电掣很快来到郊外。

今日果然热闹,一湾盈盈绿水边上,柳逐东风拂舞筵,花开上苑吹满头。绿草茵茵,桃李芳菲,彩蝶纷飞。林珂和拓拔文款款走下车,果见文人雅士,仕女闺秀云集,一些人在将五色彩笺用红绳挂在花树上;一些人在树下摆下酒宴,吟诗作赋;一些人准备各种礼物祭祀花神;种种风韵雅事述说不尽。正是: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奇花异木纷纷绽放万紫千红,风雅人物更是来来往往。男子们今日都打扮得衣冠楚楚,个个丰神俊朗。女孩子们人人打扮的花枝招展,桃羞杏让。拓拔文见此景色,大为高兴。拉着林珂这里看看,那里听听。

春到花朝染碧丛,枝梢剪彩袅东风。

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

林珂将自己剪的彩笺挂在一颗桃花上,双手合什,默默祈祷着。一阵风吹来,杏花和桃花飘飘洒洒落下花雨。林珂和拓拔宇准备去祭花神庙,两人走在那鲜花铺地的阡陌小道上。

“快走,快走,前面有个诗会,一群诗人正在饮酒斗诗。”路边一小姑娘催促着她的同伴。

“有个贵公子,长得俊美俊了,快去看啦。”另外一个姑娘搭腔的。

一群桃红柳绿的少女走了过去,她们步伐匆匆,忙着去看热闹。

“哼!俊美公子,我国有什么俊美公子?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那个长得好了?”拓拔文大为不屑,愤愤不平嘟啷道。

“你都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不俊?”

“俊什么,你是没有见过那群求婚的妖魔鬼怪!那个赶得上哥哥一点点。”拓拔文看来对那些向她求婚的王孙公子大为光火,火冒三丈抗议道。

正在此时,又有一个清秀少女快步走了回去,对着她的伙伴说道”快去看,快去看,待会诗会就结束了。”

“什么没见过的俊美公子?我倒是要看看去。”拓拔文兴趣大涨,非要去看热闹。

林珂心里也很好奇,看着路上络绎不绝向同一方向走去的少女,个个有看杀卫玠之势,不禁大有兴趣,难道真是那潘安重生,宋玉再世,难道果然比拓拔宇还英俊?

因为身世的原因,林珂极为厌恶文人,特别是喜欢作诗的文人,不过此时,听闻有俊美公子,还是颇愿意去欣赏欣赏的。

两位少女跟着其他的少女走去,果然看见一颗特别高大的杏花树。杏花树开得如火如荼,云蒸霞蔚,树下里三层外三层被打扮得莺愁燕妒的少女们团团围住。少女们都安安静静,专心得看着什么。里面传来清朗的吟诗声。拓拔文走近,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不由怒上心头。她一扬头,几个佩剑侍卫立马上前推推嚷嚷分开道路。少女们被人推开,大感不满,无奈一看对方腰上长剑,只好不情不愿分开道路。

那树下一个石桌子,上面洒满了落花,放着一些果品,清酒。桌子旁边或站着或席地而坐着围着一些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此时被武士们引起的骚乱所吸引,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只见两列佩剑武士分开道路,中间站着两位少女,一位身着浅绿衣衫,轻纱披帛绕肩曳地,风姿飘逸。另外一位穿着红裙,袖上绣带飘扬,美貌似玉。

原本坐着的几位诗人都站了起来,往这边呆呆看着,虽千百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再也没有比这两位少女更为美貌的了。

杏花飘雨,落在一位白衣少年的玉冠上。他浑身白衣,温文尔雅,肃肃如松下之风,干净似皎皎明月。他正在朗声诵读着一首诗,见到二位少女,不禁微微一愣,他对着林珂和拓拔文轻轻笑了一下,继续高声朗诵着。他的笑容如同暖冬的太阳,照得人心里暖洋洋,又如那酷夏的清泉,使人心神清爽。

林珂只觉满脸绯红,连忙一低头。转头往拓拔文看去,却见拓拔文定定看着那白衣少年。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场中的白衣少年依旧淡定地吟诗。十五岁的拓拔文就这样痴痴看着。

一刻钟之后,林珂忍俊不住,这臭书呆居然让刁蛮的文嘉公主如此注意,也算稀奇,她不禁莞尔一笑。场中少年见林珂微笑,停住吟诗,微笑着向二女走来。

那李冲和陆铭涛迅速踏步向前,站在二女面前,两把明晃晃宝剑一交叉,作出挡驾样子。白衣少年笑着止步,依旧神色从容。谁知道李冲和陆铭涛这样煞风景,立马又不知道从那里跳出一位铁塔般汉子,举起一把宽大惊人的玄铁巨剑,横眉怒目瞪着李、陆二位侍卫。那样子,倒是像那凶神恶煞的托塔李天王。

那群侍卫见这铁塔般的汉子持剑蹦了出来,纷纷向前抽出宝剑。接着人群中又冲出一群文人打扮的男子,长剑出鞘。转眼间,这风流俊雅的吟诗大会充满了火药味儿。两群人手持明晃晃的宝剑针锋相对。剑光闪烁,那些文人仕女纷纷大惊失色,避之不及。

这实在是大煞风景。那白衣少年依旧微笑着,一扬手,铁塔一般的彪形大汉和文人打扮的侍卫们纷纷放下长剑。

白衣少年微微一弯腰,双手抱拳行礼道”小生打扰了,抱歉之极!”说完,从容一转身而去,他那些斯文打扮的侍卫们瞪了李、陆一眼,怏怏而去。

俗话说,先撩者贱,打死无怨。李、陆二位却处之泰然,毫不在意。一直发呆的拓拔文却忽然恼了。只见白衣少年走得没有影子了,她从发呆状态中清醒过来,大怒。

她轻轻一跺脚,花瓣般小嘴一撇,娇俏得埋怨道:”好好的斗诗会,你们两个莽夫,干什么扬你们那两把破剑。”

“那诗啊,干啊,有什么好看,殿下,我看此人来历蹊跷,万一对殿下不利。”陆铭涛解释说。这两年来,自从上次猎鹰遇刺客事件以后,因为他反应机敏,保护公主得力,凡是公主出宫到王爷府,都是他作为大侍卫带人贴身保护她。

“哼!莽夫。”拓拔文冷哼一声,转身就走。林珂连忙随后跟着,却见拓拔文闷闷不乐,一声不吭。那拓拔文大失所望,心中怅然若失,花柳瞬间失色,世间万物都让她提不起兴趣。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闺中自怜。

那陆铭涛被公主一训,低头不言。他今年十八岁了,长期日夜苦练武艺,总算打败其他上百人,脱颖而出成为大侍卫,对于什么诗词歌赋自然是不屑一顾。公主性格顽皮,常常到处乱跑。他一直尽心尽责保护公主,以公主的安全为最重要的事情。为了武艺更好,更有能力保护公主,他发狠劲练武,身上为此伤痕累累。每一次受伤他都并不后悔,他会好好保护公主,让她平平安安长大,让她平平安安出嫁。

李冲年纪较大,深谙世事,不禁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文,不要不高兴嘛,他肯定还在这里某个地方,还有机会见到的。”林珂柔声安慰道。

“真的吗?”拓拔文心性天真澄明,并无世俗女子矫揉造作之态,加上七年来,她一直把林珂当做比自己亲姐姐还亲的姐妹,是以坦诚相见。

“是啊,今天是花朝啊,晚上肯定更加热闹,他既然来此地游玩,就不会轻易走的啊。”林珂肯定的说。

“林姐姐,你说他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在朝堂上见过他。”拓拔文大惑不解。

“我看他大有来头,却也猜不到具体是什么人。”林珂仔细回忆道。

“此话怎么说?”

“你看到他腰上挂的那把‘飞星剑‘没有?”

“我又不学武,什么剑啊刀啊,没有一点意思。”

“我看那宝剑样式如古书上所绘一模一样,可惜无法拔剑看看剑身,若剑脊上刻铭文‘飞星‘,应该是当初魏文帝所制宝剑。你知道我和你哥哥所佩宝剑都是请当今高人仿古剑所铸。虽然削铁如泥,毕竟不及古剑名贵风雅。能佩此剑,足见他身份高贵。他所带卫士武艺高强,却都是文士打扮,是中原风俗。更何况那酸溜溜书呆子习气,我朝哪有那样的。”

林珂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以前常常吟诗作赋,故作文雅。大灾来后却无力保护妻儿,使得林珂母亲饿死,林珂和弟弟被卖。林珂对于读书人那是非常非常不屑的,要不是看着拓拔文的面子,她肯定说得更难听。

“你是说他是中原人啦!”

“不是皇亲国戚,就是王孙公子。李大人,你说是不是?”林珂稍微高声一问。李冲和陆铭涛他们一般走在林珂她们身后六七尺开外。既和女眷拉开距离,又方便救护。此时听到林珂问他,连忙上前。

“李冲,你说刚才那个公子是什么人,我……我不是对他有兴趣,只是看看是不是像陆铭涛说的是什么危险人物。”拓拔文白皙上的脸蛋微微露出一点轻红,欲盖弥彰问道。

“回殿下,属下也不太清楚。但是他哪位卫士手持巨剑的样子,倒像是一名大将的模样,人心险恶,这么一群身份不明的高手出没于我国,倒是不得不防。”

“哦。”拓拔文微微失望。

“你不是说国内断无俊公子吗,此时这么在意做什么?”林珂看着拓拔文落落寡欢的样子,打趣她道。

“我是说国内,他又不是国内的。林姐姐,你说他和哥哥那个更俊美?”

“这……”林珂被问得张口结舌。其实要说俊美的话,这个公子如果有十分,那拓拔宇最多只有七八分。但是拓拔宇威风凛凛,器宇不凡,恍如天降下凡,那种英雄气概岂是这种文弱书生能比得?可是拓拔文问得就是谁更俊美呢,要她开口承认自己心上人比不上人家,她可万万不愿。

“我看还是这位公子,不知道现在他去那里了。”拓拔文自问自答,痴痴地说。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钟情?拓拔文刚刚还在说没有男子能比得上她哥哥一星半点,现在就把她哥哥看得一般了。

“好了,一个书呆子,傻不溜秋的。他肯定跑不远的。我们去祭花神吧,我好饿,小文,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啊。”林珂岔开话题,指着路边卖花糕的摊位。

拓拔文一听吃的,果然来了兴趣。兴高采烈走到那花糕面前。花糕是由百花和糯米一起捣碎,上笼屉蒸制而成。花糕鲜香软糯,味道别致。拓拔文看那花糕,有被捏成各种活灵活现的小动物的模样,玲珑可爱;有的被制成漂亮精致的鲜花模样,鲜艳夺目。一时选得花了眼,一扫刚才的抑郁之色。

凤舞和鸳舞走了上前,帮拓拔文接过用荷叶包裹的花糕,付过钱。

拓拔文左顾右盼,终于挑了一棵长在路边的大桃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鸳舞和凤舞在草地上铺好两张巨大的兽皮,将花糕摆好,再将所有带来的精致的小点心、葡萄美酒、鹿脯,牛肉之类一一摆好。一群主仆分男女两桌席地而坐,饮酒聊天,赏花看景,倒是很惬意的事情。那花树下多有三三两两文人在吟诗作歌。唯有这群人多是武人,对那些风雅韵事毫不在意。武士们闲聊着饮酒练武等事情,女眷们聊着花灯花神之类。拓拔文左看右看,大道上接踵摩肩走过一个又一个男子,却总是看不到那一个,不由得渐渐皱起眉头。

拓拔文美貌如三春夭桃,俏丽似带刺玫瑰。她老是向过往的游人张望,难免有男子会错意。要知道拓拔文如此美貌,即使她不看任何人,别人看了她的容貌往往都难免痴心妄想,何况她还看了别人。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有时是那居心不良的公子哥上来调笑,有时是那文质彬彬的文人雅士上前说话。那陆铭涛心里正不太得劲,一点就火。往往三言两语之后,就免不了一番冰冰邦邦。虽然李冲性子好,不愿意多生事端,但是负责公主安全的主要是陆铭涛,他倒是不好插手。林珂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对风雅之事兴趣不大,对打架倒是很热衷。虽然今天她穿的累赘,不方便打斗,但是不妨碍她津津有味看着其他人打架。

这两年来,林珂在心里隐隐约约也很同情陆铭涛。虽然陆铭涛面上淡淡的,尽量不露出点痕迹。以至于拓拔兄妹都认为他不过是个好侍卫而已。然而林珂还是看出了点若有若无的东西。在中国古代,男子低娶是很正常的事情,卫子夫、赵飞燕歌妓出身而当上皇后;武帝母亲王皇后,则天大帝武后都是再嫁之身也登上后位。林珂虽然身份上只是侍卫,但是拓拔宇对她很好,宠爱之极,以至于平时都是派李冲保护她,吃穿住行的标准都是按拓拔文的标准,所以府上的人都对她毕恭毕敬,深怕她那天当上侧妃或者正妃找自己麻烦。而女子低嫁却很少,就算低嫁也低得有限,如公主配状元。所以陆铭涛自己也知道,自己和公主隔了不止千山万水,今生今世鸳梦难圆。他别无他求,只想安安静静保护她直到她出嫁。谁知道她的那声”莽夫”还是让他忍不住黯然神伤。

陆铭涛气冲冲地一脚将一个上来搭讪的男子踹得老远,连林珂也忍不住站起来使劲鼓掌。大家权当看戏,看得兴高采烈,不停鼓掌助威。陆铭涛脚上功夫了得,当年和林珂比武时候,林珂就老吃他脚上的亏。

林珂笑得花枝乱颤,好容易忍住没有上前去补两脚。

“瞧你,笑得一点仪态也没有。”林珂忽然感到被一个熟悉的身子抱住了,她猛地一转身,头刚好撞在他的胸脯上。他将她抱的更紧,她的心跳得好急,她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云一样通红。她能感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诧异目光,以及那些”伤风败俗、世风不古”的议论声。不过她感觉心里像泡在蜜罐里面,忍不住的甜丝丝的,甜的她不愿离开。她将自己的头紧紧靠在他的胸膛上,紧紧环住他的腰。

“你做什么啊,调笑良家妇女啊?不怕人家笑话。”过了好一会,林珂满脸通红地将身子移开,看着拓拔宇说道。

“谁敢管本王的闲事,找死啊?我就调戏良家妇女怎么了?”拓拔宇气定神闲地说,他今天一身明黄打扮,蟒袍上四爪金龙张牙舞爪,贵气十足。身后跟着两列穿甲持械的卫士。

林珂四处张望,果然几个侍卫看天的看天,吃东西的吃东西。侍女和卫士们像是瞎了一样,面色如常,果然都是好演技的戏子啊。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十丈之内走得干干净净。十丈之外,尤跪着些战战兢兢的游人,他们头都低着,更不敢乱看。

“不是今天在劝农劝桑吗,你怎么在这里啊。”

“早劝完了,现在在午宴,本王偷偷溜出来喘口气,待会还有晚宴。我呸,没完没了的。”

“你溜出来不怕人告发你啊?”林珂顿时紧张起来。

“些许小事,大不了挨几句,他敢将我怎么样啊,我们互相告发太多,父王根本就懒得听。”拓拔宇毫不在意。”你们倒是吃喝玩乐,蛮逍遥的,本王在那里喝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啊。”

“琼浆玉液呗。”拓拔文终于看不过去了,接口说道。

“小文,父王想念你得紧,要不跟我一块回去。”拓拔宇贱贱地笑着,看着拓拔文说道,一个甲士将”追风”牵了过来,他腿一抬,准备上马。

“我呸,不去!”拓拔文眉头一皱。

拓拔宇闻言哈哈大笑,小文就是这般直爽可爱。他上得马来,勒住马头对着李冲和陆铭涛说道:”再有登徒子来,给我踢再远点。踢死了,本王负责。”

“你们两,可以游春扑蝶,别招蜂引蝶了。”拓拔宇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你倒是快去吧,小心父王打你板子。”拓拔文嚷嚷道。她自顾自走到另外一颗花树下,也学别的女孩将五色彩纸挂在花树上。她将自己一双白玉一般的手合上,默默而虔诚地祈祷着。大约本来无论多么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女孩子,一旦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冤家,也终于学会了忧郁和祈祷。

一群人吃得也差不多了,准备去祭拜花神。早有侍卫将贡品从车上拿了下来,大家向花神庙走去。

“花神究竟是哪一位神啊。”拓拔文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听说是女夷,每一个月的花神又不一样,这个月好像是杨贵妃。”林珂仗着刚才从别人那道听途说了一些见闻,随口胡诌道。

“她怎么是花神?不就是个被赐死的妃子啊!”

“据说皇帝很宠爱她,赐死也是万不得已,死后不就变成神吗?多半根据白居易的长恨歌胡诌的。”

“宠爱就能变成神啊?我父王现在可宠爱丽贵妃呢。她死后难道能变成神?”拓拔文满不在乎地说。

“嘘……不要说宫中女眷,你哥哥下过令,说宫中女眷要杀头的。”

“哼!我怕他啊?奇怪了……”拓拔文大惑不解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她不怕的人正快马加鞭向他们奔来。

拓拔宇从马上一跃而下,落于拓拔文面前。他一把拉过林珂,笑道:”你这朵花也太难看了吧,刚才我在路边看到一朵还不俗。”他从黄袍里摸出一朵娇艳欲滴的黄色山茶。

林珂羞得抬不起头,拓拔宇将林珂头上那朵绿色绢花拿下,轻轻替她戴上那朵山茶。

“等着本王,若是晚宴散的早,也许本王可以陪你们放花灯。”他咬着她的耳朵,温柔说道。

他纵身上马,扬长而去。

路上,春风拂面,燕剪丝绦,翠柳垂岸,莺啼婉转。很快来到花神庙前,但见人们宰杀牲畜,洒酒祭祀。

花神庙里,人来人往。善男信女们虔诚祈求着,愿花草繁盛,谷物丰收,心想事成。

两位少女衣袂翩跹,如琼花玉树般立在庙里祈祷,一个娇俏,一个轻灵,引来无数轻薄少年争先恐后地观看。那拓拔文小姑娘心性,颇感得意。林珂虽然年纪比拓拔文略大,也芳心微喜。

初初长大而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自己的容貌总是很在意,而又不自信的,总是希望得到别人的肯定。说到底,无论是美丽或者不美丽的女孩子,谁不希望自己是美丽动人,能让别人倾慕,让心中的那个人爱恋呢。可是谁又真的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容貌是否美丽呢?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一群少女的惊呼声,原来是那翩翩浊世佳公子——那位白衣少年也入庙祈祷。

对于那些狂热跟随他,看着他的少女,少年毫不在意,既不驱赶,也不搭讪,应对得体。自顾自微笑着给花神上香。

“看吧,臭书呆也在这,我就说肯定能再见他。”林珂调笑着对拓拔文说道。谁知道拓拔文一心想要寻找这个白衣少年,此时真找到了,却不知所措,呆呆不语。

那白衣少年路过,看到林珂她们,对两位少女微微一笑致意,然后走开了。拓拔文神驰目眩,眼睁睁看着白衣少年翩翩走过,无可奈何。

过了好久,拓拔文反应过来,急忙道”呆头鹅,快去,快去,打听下这是哪家的公子。”陆铭涛一咬银牙,拿把剑就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跑了回来,说那位公子走得太快,一时就不见踪影,他没有找到。

拓拔文这一次却并没有沮丧,就像林珂说的一样,白天还有斗花会,有花坝对歌;晚上还有花神灯游行,有彩戏娱神,总有机会能看到他的。

然而,直到晚上,她也没有再看见他,他就像失踪了一样。而说过会抽空来看花灯的拓拔宇也一直不见踪影。

到了夜晚,手提花神灯的游人们接踵摩肩,将花神庙照得如同仙境。月上柳梢头,拓拔文却必须要回宫了。拓拔文现在是有封号的大公主了,虽然自由度比后世程朱理教兴起以后的公主高得多,但是依旧不能完全自由。

她撅着嘴,闷闷不乐的登上八宝香车。那些手提花神灯的男男女女欢欢喜喜地走着,她却怎么也看不到那个想要看到的人。

她垂头丧气,默默无言。林珂也在旁边沉默寡言,她也很想游花神灯,可是那个叫她等他的心上之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她多么想将花神灯里写上心愿,放与花神知道,更希望那些快快乐乐放灯的男男女女中什么时候有她和另外的一个人相携而行。两个少女都觉得扫兴,那花神为什么不肯眷顾凡人,将天下所有有情人的心愿实现呢。

花神啊,告诉我,那个人他到底什么时候娶我,还是他根本不打算娶我?

花神啊,告诉我,那个人他到那里去了,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街上柔和的灯光照耀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高头大马洋洋自得地走过。上面坐着一位浑身白衣的公子,他戴着白玉冠,玉冠上面镶嵌着拇指大小的冰种翡翠;他腰上玉带挂着把宝剑,宝剑的铭文是”飞星”;春寒未消,他披着千金难求的雪白无暇白狐裘;他身长八尺,恰如玉树临风;他目似寒星,容貌如美玉雕刻而成;他顾盼多情,曾经出现在多少贵族少女的梦中;他风流俊雅,是多少王孙公子的座上佳客;他的身后跟着一群文士打扮却配着宝剑的卫士;他的风姿引得放灯的少女都看着他,纷纷跟随在他的白马之后。

他总是淡然笑着,他随意往一辆对面驶过来的八宝香车看了一眼。金丝绣凤的车帷被一只芊芊素手拉开,一位高髻红衣的绝色少女也正好抬头看到他。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一下,他对着她灿然一笑。香车与宝马瞬间错过,各自向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过了一会,香车忽然停住,从上面跑下个匆匆忙忙的红衣少女。在夜风中,她肩上的绣带飘飘,她的红裙翩翩,她像一只穿花逐柳的红蝴蝶一般,往前奔跑。人群拥堵,无数看灯的少女挡住了她,那匹白马瞬间跑得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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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品从鸡心湖缩回目光,眼睛又涩又胀。侧过头揉揉,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一个人向霍品跑来,霍品怎么也看不清。到跟前儿,是刘会计。霍品问这么慌张,出啥事了?刘会计边揩汗边说吴乡长让霍品开会。霍品说知道了,却不动弹,目光再次抛向鸡心湖。湖水刚刚融化,泛着青色的光泽,在湖水映照下,岸边那排红房子格外刺眼。刘会计焦急地说,吴乡长让现在就去。霍品不答,却瞅着刘会计脖子上的伤痕问,又挂彩了?刘会计捂着脖子嘿嘿笑,不再催促。霍品这才往回走,慢悠悠的。霍品前后当了二十多年村长,乡政府大门进了无数次,现在却挺犯愁进去。不想见吴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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