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琦在“钴蓝战锤”号轰炸机的炮塔椅上左旋右转,向敌方战斗机倾泻着炮火。汗水在她脖子上的徽章下一滴滴流出。要甩开TIE越来越难,它们的数量似乎是无穷无尽的。
“我们快到了!投弹手,启动投弹程序!”轰炸机的扬声器中传出塔莉的声音。
作为“钴蓝战锤”号的投弹手,释放磁炸弹的任务由尼克斯负责。他的战位在炸弹舱顶部,而佩琦的炮塔则处在机身底部,面朝后方,便于抵挡一切追击者。
她继续开火,又消灭了几架TIE。但她并不醉心于此,毕竟每一架TIE都是由像她一样的人操作的。
这时,领队的轰炸机“血红重击者”号疾飞而过,打开了炸弹舱门。“程序已启动,”投弹手广播道。“炸弹已准备好投——”
他的话音一未落,一架TIE就失控地斜斜撞上了“血红重击者”的炸弹舱,并引发了连锁反应。轰炸机上的磁炸弹全部爆炸,产生的毁灭性浪潮当即席卷太空。
佩琦在座椅上被震得来回摇晃,只见观察窗外一时间一片白色。当这耀眼的光亮暗下来之后,她发现那股爆炸的浪潮不仅吞噬了血红轰炸机和近旁的TIE,还将其他轰炸机都卷入其中。
“钴蓝战锤”号变成了仅存的一架轰炸机。
无畏舰那平滑的舰体此时就在下方。但尼克斯必须尽快开始投弹。传感器显示,无畏舰的自动炮正在调离德卡,转向抵抗组织巡洋舰“拉杜斯”号,而佩琦的妹妹罗丝现在就在那艘舰上当技师。如果自动炮击中巡洋舰,她和许多战友都会牺牲。
一架黑色X翼加速飞到了他们下方。“‘钴蓝战锤’号,你的炸弹舱门怎么没打开?”波·达默龙指挥官的声音传来。“尼克斯,快回话!”
尼克斯没有回应。佩琦也没等她的指挥官福西尔从“拉杜斯”号上发来进一步指示,就解开安全带,爬出炮塔,钻进了投弹通道。那里有上千颗磁炸弹,一颗都没有被投出去。所有炸弹都沿着内壁挂在空中,而下方的舱门仍然关着。
浓烟从通道下方翻腾而来。佩琦蹲伏下去。透过烟雾,她辨认出一个身穿投弹手飞行服的躯体,正躺在最高处的走道上。“尼克斯?……尼克斯?”
这名飞行员一动不动,但他手中有一个物体闪着红光——那正是炸弹遥控触发器。
“快投弹,”波在轰炸机的扬声器中大喊。“马上!”
佩琦急忙爬上通向走道的梯子。可怜的尼克斯躺在那里,已经不幸牺牲。一定是血红轰炸机的爆炸波及了“钴蓝战锤”号的上部。她默默地感谢尼克斯将遥控触发器放在了她够得着的地方。
这时,飞船剧烈震动,佩琦失足从梯子上掉落,穿过通道,重重地撞在下方十米处的一条中层走道上。
一阵剧痛传遍四肢,她几乎无法动弹。烟雾更浓了,她吃力地喘息着。一定又是TIE击中了轰炸机,再来一波炮火,轰炸机就将被彻底摧毁。
佩琦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人们在指望着她。她的朋友、她的家人、她的妹妹,都在指望着她。
如果佩琦不投弹,罗丝就会死。
佩琦转头向上望去。只见遥控器在走道边缘摇摇欲坠,发出的光亮穿过烟雾,仿佛多云的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星。TIE战斗机一定是将它从尼克斯的手中撞了出来。
佩琦朝梯子踢了一脚。上层走道颤动不已,但遥控器仍然定在边缘,纹丝不动。她集中力气又踢了一脚,将梯子震得铿锵作响。这一次,遥控器弹了起来,但没有掉落。
烟雾压迫着她的肺,她甚至没法咳嗽。“马上!马上投弹!”达默龙指挥官的命令声隆隆作响。
佩琦踢了最后一脚。这次用的力比前两次小得多,但刚好能将遥控器震下走道。
只见遥控器被一颗炸弹弹开,从通道中落下。佩琦竭尽她仅剩的力气伸出手去。
她接住了遥控器。下一步动作来得十分自然,在她操作炮塔时就已牢牢记在心中。她用拇指按下了遥控器上的触发钮。
警报声响起,舱门随即打开。挂架自下而上收回,磁炸弹相继松脱。它们从通道中落下,这上千颗黑色圆球,有些涂着粗糙的笑脸,有的涂着“嗨,斯努克!”之类的标语,每一颗都拥有足以将一座村庄夷为平地的破坏力。磁炸弹连续砸中无畏舰,一接触舰体便轰然爆炸,将舰体炸得块块碎裂。不一会儿,火焰便吞没了“雷霆”号和它周围的一切——包括“钴蓝战锤”号。
烈火向轰炸机袭来,佩琦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徽章,想起了罗丝。
“拉杜斯”号的舰桥上因无畏舰解体而一片欢腾,但莱娅·奥加纳将军却高兴不起来。波·达默龙迫使他们做出了不必要的牺牲,她可不愿为此庆祝。他们丧失了全部八架轰炸机,以及大部分星际战斗机。抵抗组织的小型舰队这次或许能逃出魔爪,却无法在第一军团再次发动攻击时展开足够的防御。而她心知肚明,第一军团必然会再次出击。抵抗组织的火焰一日不灭,第一军团就一日不会罢休。
她的职责就是保住火种,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跳入超空间,”她说道。
舰桥上的人员立即返回各自的岗位,舰队中所有剩余的飞船也都遵从了她的命令。
蕾伊?
芬恩突然惊醒——一头撞到了什么硬东西。他不由得缩了回去,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被保护罩盖住的床内,从脖子到脚趾穿着一身湿软的衣服。他将顶盖拉回,整个人就立即从床上跌下,掉到冰冷的地板上。
此时,他在一间医务室中,已经远离了弑星者基地白雪皑皑的森林,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为保护自己的朋友蕾伊而与第一军团的黑衣人凯洛·伦在森林里交手的时候。依靠他在当冲锋队员时接受的先进武器训练,芬恩成功挥舞起玛斯·卡纳塔交给他的光剑,砍伤了凯洛·伦的手臂。被激怒的伦用他那把炽烈的光剑展开猛攻,剑深深地刺入芬恩的血肉,之后他的眼前便一片漆黑。
芬恩感到被伦用剑刺伤的地方有些疼痛,但除此之外似乎并无大碍。如果他在那场中对决中活了下来,那就意味着他的朋友可能也还活着。
“蕾伊!”他大喊一声,却看不到她的身影。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时,医务室突然摇晃起来,医疗设备从架子上掉落,发光板不停颤动。芬恩踉踉跄跄地站起身,黏糊糊的巴克塔液从他那半透明的连体服上的管子中滴落。这种药物具有加速康复过程的特性,但价格高昂,即使是抵抗组织得到的合成混合物也不便宜。他的伤一定是相当严重,抵抗组织才会将宝贵的巴克塔用在他身上。
他步履蹒跚地走出医务室,走进一条过道。过道两边的墙壁上泛着白光,墙上分布着线路和管道的检修孔盖板,远处还有引擎在嗡嗡作响。芬恩猜想,他一定是在一艘星际巡洋舰上。
“蕾伊?”他又喊了一声。
他从一扇观察窗向外张望,超空间中令人晕眩的光带不禁让他恶心欲吐。他急忙转过脸来,正巧有一队身穿抵抗组织制服的士兵匆匆走过,但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尽管他此时几乎一丝不挂。
芬恩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得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找到蕾伊。他还得找些衣服穿。
在“拉杜斯”号的机库内降落之后,波让BB-8运行了一套诊断程序。“黑色一号”在战斗中受到了某些外壳损伤,但完全可以修补。波会建议机修工换掉接线盒,以防再出故障。至于试验性助推引擎,那东西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会留着。
BB-8突然中断了测试,转动圆顶,激动地叫了起来,哔哔声快得波都听不懂了。“芬恩没穿衣服?滴水的袋子?你的芯片没烧坏吧?”波问道。他转头望去,明白了机器人为何如此兴奋。芬恩正在机库门附近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身穿一件半透明的巴克塔服,看起来迷路了。
波爬出战斗机,急忙跑向他的朋友。“老兄!见到你太好——”他正要拥抱这名前冲锋队员,却又停了下来。凝胶般的液体正从芬恩的衣服上流出,顺着他走过的路径滴到地上。“我们得先给你找套衣服。你现在肯定有一大堆问题。”
可芬恩的问题只有一个。“蕾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