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岩上,周云安半张面具下,眼神凌然杀意毕现,不等吕汉飞几人作何反应,周云安拔出腰间长剑,顺沿峭壁俯冲而下。
“公子!”身后,吕汉飞若干人惊喊声传来。
可周云安身形已没入灰雾内,而吕汉飞他们,不敢擅离职守,若烟雾一散,兵队视线清明,悍风军兵士恐无一人可活!
反观混乱山道内,灰雾之内只见一袭黑色长褂身影倏忽掠过,正是周云安,而此刻冲入兵队的悍风军兄弟,手持长矛刺向兵甲,鲜血飞溅惨叫连连,场面尤为瘆人。
残躯血水交融,周云安却面无表情,手持长剑剑尖触地,火星四溅间,周云安直向运送军饷的官车旁走去。
而李翰林,已聚集了几十个手下兵士围拢于官车前,旁侧还有悍风军几位兵士尸体倒于血泊中,若再由他发号施令,稳住阵型,劫出军饷无异于痴人说梦。
“杀!”周云安声线低哑道。
而后周云安手中长剑悍然提起,剑尖掀起一层砂石,随之火星迸溅而出,剑势所指之处,正是李翰林项上人头!
虽灰雾障目,体躯虚乏,可李翰林猛将出身,嗅觉尤为敏锐,恍惚间只觉杀意袭来,登时手中狼牙锤高举,作出一副杀敌姿势。
周云安自幼于沙场厮杀,尚未成年便已高居将军之位,功夫了得,一帮护卫于李翰林旁侧的兵士,迷蒙间尚未回过神来,只觉脖颈处一道凉意侵袭,随之血如泉涌,身亡倒地。
“恶贼,胆敢劫掠朝廷重金,给我受死!”李翰林见手下暴毙,怒吼一声。
此刻李翰林手中狼牙锤已高举过头,锤身之上狼牙铁刺犹如野兽獠牙,散发着嗜血凶意,顿时他双腿猛踹马镫,身形如风暴掠而出,双手攥着锤柄重重砸下周云安身影所过处。
狼牙锤其势一出,犹如千金压顶,且李翰林蓄力一击,夹带着满腔怒火,若此刻与其硬撼,恐无法挡住其锤钝击。
周云安想罢,两脚脚跟猛抵地面,双臂敞开,俯冲身形戛然而止,随之暗劲涌于双腿,在狼牙锤落下刹那间,周云安挪移身形,正好避开狼牙锤击打处。
狼牙锤重砸于地,猛然间大地震颤,地面竟开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缝,此锤之威恐怖如斯!
“方才若是硬撼,恐亡命于狼牙锤下!”周云安心中惊愕道。
一鼓作气再而衰,李翰林一出手便已动用全力,一锤不中再想怒举狼牙锤,可周云安哪还会给其活路,赫然长剑刺出,剑尖直落李翰林宽大的后背。
脊梁处,一道血光飞溅,周云芳这一剑没入李翰林腰背,顺其脊梁厉狠划开,一剑落李翰林脊梁断,庞大身躯浸满血水猝然倒地!
“李将军已死,尔等鼠辈岂能活命!”周云安上前,一剑割下李翰林头颅,抛向半空鲜血洒开。
火光映射,李翰林长发迎风四散,浸染鲜血的头颅,在朦胧光线里显得格外刺眼。
将帅已亡,兵士者乱做一盘散沙,且不知周云安有多少人马,只顾慌张逃命,在灰雾之内狂奔不止,已无心护卫军饷。
随后,悍风军兵士携运送军饷的官车,于混乱中从容脱身!
赖仁斋。
周云安已换上寻常干净衣物,沐浴后血杀气味已祛毕,而在房间内长桌之上,摆着一壶酒,几碟小菜,还有些黄纸。
“遥想当年,王上朝歌阅兵,翰林兄率众三百有余,竟能硬撼我悍风军八百猛士。可今日,周云安却成了弑杀翰林兄的罪人。”周云安摘下面具,满上一杯酒,饮下一杯道。
面具下的半张脸,尽是烈火灼烧后留下的褶皱死皮,丑陋至极。
而后周云安斟上三杯酒,洒下地面,将黄纸烧罢,面向丘山之地跪下,叩首三下。
周云安不知这一路走去,不知将有多少大商赤胆忠将伏尸,可既已筹谋,怎敢问对错?
“公子,能否进屋?”屋外,传来吕汉飞声音。
“进。”周云安起身,回道。
随后吕汉飞开门而入,进屋后闻到烧纸味道,目光复杂看向周云安,当年朝歌阅兵,周云安与李翰林相谈甚欢,两人乃为故交,李翰林之死周云安怎不心痛?
“公子,李将军一事确令人痛惜,可公子所谋之事,若要走下去,恐白骨累累,公子莫不可心慈手软。”吕汉飞双手抱拳,躬身道。
周云安听罢,应道:“沙场浴血多年,生死之事早已看开,只是有些惆怅罢了。”
“伤亡如何?”前话刚落,周云安问道。
“七人,尸体因乱并未带回,不过公子莫过担忧,寻常兵士没人认得。”吕汉飞道。
吕汉飞所说不错,悍风军几十万余人,别说这些不挂名号的寻常兵士,就算千骑长又如何,埋骨他乡哪会有人认识?
“若有家眷,好生安置。”周云安道。
“是公子,不过这批军饷,已埋于丘山深处,随后该如何处置?”吕汉飞问道。
周云安闻言,低头沉思片刻道:“马进一事,长河帮尚不知情吧?”
“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物,长河帮分舵并未有何异动,此事公子不必担忧。”吕汉飞道,只是他有些不解,军饷之事尚未处置妥当,周云安问及马进有何深意?
“既然长河帮忘了还有马进这个小人物,你就散出消息,让长河帮记起他来。”周云安道。
“可军饷一事尚未办妥,若朝廷派官员督办此事,恐怕丘城待不住了。”吕汉飞道。
“我自有打算,此事你莫操心,交代你的事办妥就行。”周云安回道。
吕汉飞只好听令,先行操办此事,至于周云安有何图谋,他不多言,吕汉飞也不敢妄加揣度。
三日过后,丘城却出奇的安静,军饷被劫一事竟然未走漏半点风声,似乎这一车军饷,早已被朝廷遗忘了一样。
而李翰林之死,周云安得到消息,朝廷下达布告,李翰林押送军需途中染上恶疾,不治身亡。
丘城来了第一场春雨,周云安站于窗前,望着漫天牛毛细雨,淅淅沥沥打在红花绿叶之上,令人心神旷达。
“好雨知时节,这一场春雨后,丘城该热闹些了。”周云安长吸一口雨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