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我这就去找，老头子你别着急。”话是这么说，姜老太自己先急得团团转，想出去喊人又不放心姜老头一人，只心焦地扯了嗓门：“老大，老大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院里杨氏摔摔打打的声音。
姜老太声音一顿，抿了抿嘴，外头的动静越演越烈，依然没人制止。
好一会儿过后，她颤抖着扭过头：“老头子，老大，老大肯定是睡着了。我去叫老二，不，老二出去了。”
姜老二被她喊去买肉了，可按理应该早就回来了。
人呢？
姜老头闭了闭眼睛，须臾后，挤出两个字：“老三……”
姜老太身子一僵。
“去。”姜老头几乎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么一个字。
“好，去，这就去。”姜老太再顾不上其他，也不计较前头踩人，后头又去求人会不会丢脸。
“她能有什么好丢脸的。”此刻的姜艾青坐在牛车上，并不认同姜来南嘀咕的话语。“她是谁？”
“奶。”即便不想承认，姜来南也不得不喊上这么一声。可她就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家里存了一点钱，一天没过去呢，眼看着就要没了。
他心里实在不甘心。
“你啊。”姜艾青伸出食指点了点姜来南的额头，作为三房的长子，在姜老三不良于行的情况下，姜来东不得不在家中支应，去镇上请大夫的事情就落在姜艾青身上。因着天色已暗，就带了姜来南一起。牛车是托了里正帮忙借来的。
姜艾青看着犹自不甘，脸上满是愤恨不满的姜来南，十分庆幸自己为了方便，是带着他坐在牛车后面，否则弟弟这一番话传了出去，日后不说读书与否，名声必定是有碍。这世界原本就是这样，父母杀子和子杀父母能是一样吗？
“你没看爹爹都不顾腿才接好，亲自跑去老院了嘛。”姜老太心里是不满，也不愿意，可她更明白她想要过好日子，姜老头必须不能出事。当然毕竟几十年夫妻，感情也是有的。姜艾青不去把人想得太不堪。
说关心姜老头病情的，有一个算一个。
姜老太是一个，姜老三也是一个。
至于后头，他们家赶到老院后，假模假样伤心的姜老大，以及似乎把姜老头的事怪罪到他们身上，叫嚣着要去衙门告他们忤逆不孝的姜老二，都是眼里不见半点真心。
想想真是可笑，三个儿子到最后真正能用得上的反而是被赶出去的姜家三房。
姜艾青不去猜测，都能知道姜老头心里指不定这回怎么的五味杂陈。
不过，他们怎么想，姜艾青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杏花村里其他人怎么想。
为此，哪怕要把给姜老三看病过后仅剩下的一二两银子挥霍光，姜艾青也觉得十分值得。
原本她还在犹豫，怎么让三房真正脱开来自老院的束缚。
这个束缚，可不是被净身出户就行。
毕竟等三房真正发家后，贫富差距一出来，人们心中所思所想就会因为各种眼红而发生转变。
如今这样也好……
姜艾青只觉得自己再稍稍加一把火，以后老院再如何喧嚣纷乱，都和他们家扯不上什么太大干系。
“银子没了再赚就是，他毕竟是爷爷。况且爹那心思，若是我们家有银子不拿出来，怕是他自己也不安心治病。”人就是这样的，但只要付出了，且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哪怕最后结果不好，心理上却是能得到自我抚慰。
不得不说，姜艾青把姜老三的心理猜测地八九不离十。
同时她这一番特意太高了声音的话语，也经由牛车的主家传了出去，但这却是后话了。
姜来南努力把二姐的一番言语听了进去，彼时的他还不能理解地十分透彻，但他有一个优点，就是能把亲近人的话听进去。
以前是姜来东，现在多了个姜艾青。
至于姜老三和陈氏，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人爹娘太过失败，生的三个子女里面，虽然都孝顺他们，但心里面并不十分认同他们。
到了镇上，一事不劳二主。
姜艾青请的还是同一个大夫。
大夫听她说了姜老头的情况，点点头回了柜台，叫来药徒准备出行用的药箱。
以姜老头的情况，自然不像姜老三这般，有数次来回镇上的时间。
等一行人准备好，牛车出了镇子，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到杏花村的时候，许多人家都已经熄灯睡下，只有少数几家还亮着灯。
姜艾青直接让牛车去了老院。
姜来东在门口接到两个弟弟妹妹，另一边站着的是里正，他正请了大夫往堂屋里去。
三兄妹落后几步。
姜艾青用眼神询问：里正伯伯怎么在这？
要说姜老太在他们走后怎么抢了里正手里的铜板的事情，姜艾青也是后头知道的，可就这样的情况下，里正能来老院看一看都是不错。可到这个时间点还在这里等着，这差不多算是老好人了吧。
但能当上里正，是不缺乏精明的，人品许是不错，但老好人？
不好意思。
在姜艾青看来，很多时候，老好人可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形容词。
姜来东那脸一下子就黑了，一言难尽啊。
姜艾青一头雾水，刚要询问怎么了？就听到厨房里姜老太指桑骂槐地话。
姜来南仗着人小，跑到门口听了一会儿，很快跑了回来，同样不解。
“大哥，奶这是怎么了？她刚才是在骂两个堂姐？”
姜来东叹了一口气。
那已经不只是简单的骂了。
这是亲奶奶呢，什么贱货、狐媚子，下贱人，嘴巴一张这些话就连串跑出来，好似根本不用去思考的。
本来吧，这事同自家妹妹无关。
可谁叫都是姜家的孙女呢。
“你说大堂姐偷了家里的面条，然后被奶奶在秦家堵到？”姜艾青眯了眯眼睛，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秦家吧。可随即粲然一笑，不是秦能家，难不成是秦大牛家不成？
但事实上，她猜对了一半。
秦家是秦能家，但堵在一个屋里的却是姜春柳和秦大牛。
姜老头出了事情，不只是姜老大和杨氏，出去买肉实则去赌蛐蛐的姜老二以及回娘家的小王氏和姜夏花也在半路上就被村里人喊了回来。
姜来富、姜来贵、姜来财三兄弟虽然因为贪玩跑得远了，回来的时候稍晚了一些，可都在姜艾青出发去镇上请大夫之前。
唯独姜春柳一直不见踪影。
姜老太虽气狠了，可也暂时顾不上。
因着姜老三拖着断腿过来，眼见着刚绑好的绷带都浸了红，她心知老头子的情况只能暂时仰仗这个残腿儿子，故而有心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