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一天天地看,所有的开心和不开心,幸运与不幸运,显得简单又直白。如果把一段时间发生的事综合到一起,那么看起来就会像一个魔方,要把所有的“面”转成一样的颜色,不是每个人都自信可以做到。
程琳兮和杨薇薇就是这样,都是普通的女孩,幸运之神不是每次都能顾得周全。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程琳兮失业的事情最终还是被家里察觉了。程琳兮的母亲本来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听闻自己的女儿爱情不得意,就连工作都保不住,亏得自己时常在亲朋好友面前夸耀,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在大城市立足了,女儿又是怎么怎么优秀,言语之间似乎透着“我女儿这么优秀,你们的那些普通男孩怎么配得上?”自从女儿失业的事情被她知道之后,母亲整个人都颓了,人前的话少了,朋友聚会也是再三推脱,一回家就跟程琳兮父亲抱怨。程琳兮回家过春节,母亲就一直没给她好脸色,心里想着要女儿回家工作,可又想到假如女儿真的回家工作,她之前的自尊骄傲不就全被打碎了吗,一时进退两难。每每想到这里,她的整颗心就像被油煎了一样,火燎般的难受。程琳兮觉得自己彻底失宠了,充满了挫败和自责。本来还想把自己做设计的事情告诉母亲,最后还是决定在自己没有做出成绩之前,不要告诉母亲的好。相比母亲,父亲倒是挺乐观。在父亲眼里,自己的女儿不算是最优秀的,但绝对是懂事乖巧的,女儿这么年轻,失恋失业的算什么,历经挫折,才会成长起来,何况年轻就是资本,一切皆有可能啊。
春节过后,程琳兮还是一边在老魏那里帮忙,一边也在网上投简历,偶尔跑跑人才市场。网上投的简历大都石沉大海,自己投的简历没有回应,各种骚扰的电话倒是接了不少。好不容易有几个公司让她去面试的,专业对口的,嫌她不够老练,招聘设计师的,又觉得她非专业出身,拒绝了她。这样一晃,又过去几个月,程琳兮的工作始终没有着落,老魏那里也没有传来好消息,如果没有父亲的接济和杨薇薇的分担,交房租都成了问题。程琳兮一度有过要放弃的想法,又不敢跟家里人说,更怕让父母失望,一直咬牙坚持着。当然,支撑她坚持下去的,除了父亲的鼓励,还有好友的陪伴。平淡的生活就像一锅没有调料的汤,一些琐碎的小事诸如灯泡坏了,抽水马桶堵了,电脑罢工了等等,就像汤里星星点点的配菜,乏味得紧,直到那天……
晚餐时分,杨薇薇跟程琳兮说:“小兮,我们今天的员工大会说公司要进军珠宝设计市场,要招聘设计师,而且是面向社会招聘哦!”
“薇薇,可是我没什么信心……”程琳兮耷拉着脑袋,“我之前也应聘过几家,他们都以不是专业设计师拒绝我了。”
“傻瓜,我们公司这次招聘别出心裁,高层会出一个主题,然后向社会征集设计稿,获奖的话就可以留下来了,我对你有信心!”
“嗯,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就去试试吧。谢谢你,薇薇!”
“小兮,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杨薇薇难得的一脸正经。
“而且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程琳兮几乎感动得留下泪来。
“傻小兮,等你的好消息啦!”
大约过了一周左右的时间,SDN集团的主页上贴出了征集珠宝设计的消息。
春季的南方多雨,但所幸不是很冷,连续的雨天,刚好让程琳兮可以窝在家里一边画设计稿,一边了解SDN集团。通过浏览集团主页,原来集团的创始人,也就是现在的董事长龚国富,从做室内装修起家,发展数年之后,现在的集团主要还是以装饰工程为主,也开发地产,还有部分涉及进出口和互联网业务。这次的征集是以“爱”为主题设计一款珠宝首饰,材质不限,样式可以是项链、耳环、手链和胸针。集团主要是想借“520”这个节日契机,推出自主设计的珠宝首饰,从而达到进军珠宝设计市场的目的。而评选的方法首先是要所有参赛的设计师将设计稿发送到投稿专用邮箱,由集团高层以及目前国际国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共同投票,评选出设计颇有新意或者特别优秀的作品,被选的设计师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好成品,再到集团进行现场评比,并且还要解释设计灵感的来源等。最后,获得专业评审肯定的作品将小批量生产并投放市场,最后获得消费者喜爱的,也就是销量最好的作品就是最终的获胜作品,而设计师将被SDN集团珠宝设计公司聘用。
连绵的春雨终于告一段落了,久违的阳光晃得有点让人睁不开眼。程琳兮连日来画稿,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想设计一个有新意的东西,却又不知道往哪个方向着力。踌躇之间,程琳兮想着去请教下老魏,可是转念一想,魏老师一到阴雨天就手指关节酸痛,还是不去打扰他了,于是便决定先去趟市图书馆查阅下珠宝设计方面的书籍,再做打算。
工作日的图书馆与节假日相比,略显冷清。市图书馆经过扩建改造后,与数年前相比,变化非常大,不仅面积大了,藏书多了,最有意思的是,阅览室被分开了,所有的图书也是按类分别陈列。随处可见的电子楼层索引屏,让整个图书馆充满了现代化的气息。程琳兮记得上一次来这儿,还是大一的时候。作为一名资深“路痴”,程琳兮只能按照楼层索引,先找到艺术类藏书的楼层,然后再一间间寻找阅览室。
艺术类书籍的阅览室主要以冷色调为主,原木色的书架搭配浅灰色的墙壁和黑色简洁的窗框,温暖的春日阳光,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照进来,投射到书架上的光影,让书架的木纹变得明暗错落,显得格外精致清晰。程琳兮穿梭在一排排的书架之间,仔细搜寻着她的心中所想,指尖轻触一本本书籍,看到有关珠宝设计方面的,便从书架上小心地抽离出来翻看。几排书架下来,程琳兮约莫已经翻了十数本了,可还是没有找到她需要的灵感。踌躇间,程琳兮的目光被一本名叫《爱与艺术》的书吸引了,抽出这本书的同时,与它彼此紧挨的书倾斜了一下,书架与书之间露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程琳兮“唉呀”了一声,就把拿下来的书夹在腋窝里,试图把倾斜的书籍重新立起来。就在伸手抬头的那一瞬,透过书架与书之间的缝隙,程琳兮被一双眼睛吸引了,明亮的眼眸,微微上扬的眼角,几缕刘海自然地垂落在眼眶上方刚刚好的位置,那一瞬温柔的目光,就像阵阵春日的细雨洒落到了程琳兮的心里。她愣住了,全身跟被电击了一下似的,直直地立在了原地。而对方似乎并没注意到她,那双眼睛简单地在书架上搜寻了一番之后,就离开了,空气中留下了一丝清新怡人的味道,类似一种山谷的花草香。在那双眼睛消失数秒之后,程琳兮才缓过神来,匆匆放好书后,便鬼使神差一般顺着书架的一边,快步追了上去。不过,她还是晚了一步,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的男生的背影。墨绿色的上衣,黑色的休闲裤,一只深色的双肩包只挂了右边的肩膀,自然随意地垂落下来……程琳兮有那么一刹那,很想追上他,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才会拥有这么温柔的双眼。对方脚步很快,在一台自助借书机前面停了下来。程琳兮连忙找了一个就近的借书机,装模作样地操作起来。但是匆忙之间她并没有找到最佳位置,只能用手抓着机器的边缘,一边向外微微倾斜身体,侧着脸向他的方向看去,这回总算能勉强看到对方模糊的侧脸。虽然不能看清五官,但光是侧脸拥有的完美线条,确定是位英俊青年无疑了。对方操作机器的动作很娴熟,似乎经常会来这里借书,三下五除二就操作完毕,在他拿起书本准备离开的一刻,程琳兮看清了对方手上的书应该是关于摄影方面的。“难道他是位摄影师?”程琳兮自言自语。
“你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哦,谢谢,不用不用!”程琳兮看着说话人的打扮,戴着志愿者的袖章和帽子,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自
己可以,我自己可以,谢谢谢谢!”
说完,程琳兮边红着脸,边操作起了借书机。等她借完书以后,“那双眼睛”早已离去。程琳兮有些失望,温柔的双眼,完美的侧脸,挺拔的身影,居然错失了正脸。从图书馆出来以后,程琳兮哪儿也不想去了,一个人沿着街道缓步踱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家。此时,已临近下班时间。程琳兮走了好多路,今日的疲惫加上连日画稿,精力已透支,草草洗了把脸,便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程琳兮迷迷糊糊中,听到杨薇薇在叫她。
“小兮,小兮,起来吃饭了哦。”
“唔……薇薇,你回来了啊。”程琳兮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揉了揉,“我还没做饭呢,我睡了多久了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睡着了?”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又没看手机,下午打电话给你,你也不接。”杨薇薇耸耸肩膀,摊了摊手,一脸无奈状。
“那我起来做饭,刚才没觉得,现在还真有点饿了呢!”说罢,程琳兮伸了伸懒腰准备起身。
“今天我们出去吃,快去换身衣服,有人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呢!”杨薇薇一边笑着,一边想把程琳兮拉起来。
程琳兮突然来了精神,身体一下子弹起:“嗯?又是绿车油腻男吗?”
“快去换衣服啦,什么绿车油腻男,你也不看看我杨薇薇什么眼光。”杨薇薇甩甩手,让程琳兮赶紧去换衣服,“我们去吃西餐,别穿太休闲了!”
“知道了!知道了!”程琳兮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杨薇薇和程琳兮手挽着手下了楼,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在她们面前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位身材略显瘦削的男子。光线昏暗,程琳兮并没有注意他长什么样。男子很有礼貌地为杨薇薇和她开了车门,程琳兮在杨薇薇的示意下先上了车。杨薇薇一手轻轻带上车门,自己并未马上上车。程琳兮乖巧地坐在车内,环视车内一周后,终于忍不住瞟向了窗外。男子搂着杨薇薇的纤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杨薇薇嗔怪地斜了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肩膀,就上了车。程琳兮见杨薇薇和那男子都上来了,尴尬地将头别向一边,故作轻松,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薇薇,你都不介绍一下吗?”还是那名男子先开了口。
“我的闺蜜可不是那些没有八卦就活不下去的俗人,对吧,小兮?”杨薇薇转向程琳兮看着她,手却指了指前面,“开车呢,别分心!”
男子笑着点点头,做了个“OK”的手势,也就不说话了。程琳兮表面看似平静,内心却各种复杂的想象,眼前的这位是薇薇的新男友无疑了,她甚至将白天在图书馆遇到的“那双眼睛”与薇薇的男友在外貌上做了各种对比,仿佛是自己的男友和别人的男友在比帅似的,在去餐厅的路上,思绪不停,倒也没怎么闲着。车窗外,城市灯火通明,夜色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