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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亲政

明道二年二月,这一天,东京汴梁城阴云密布。

兴许是皇太后刘娥自觉天命不久矣,忽然爆发小宇宙。这天,上朝议事完毕,垂帘听政的皇太后,突然发话。

“予,有一夙愿,不知陛下,众爱卿能否为老身圆此夙愿?”

仁宗立马恭谨地走下龙椅,朝帘后的皇太后微微行一躬身礼,道:“太后直说无妨。”

刘娥慢条斯理却字字清晰道,“予年事已高,想要,在生前,穿一次衮冕,以祭祀太庙。”

群臣哗然!

哗得声音最大的,是晏殊。

天子衮冕!天子才能穿的衮冕!太后穿?一个女人家穿?

臣子们大多不吭声,也不反对。有人觉得皇太后辛苦了这么些年,让自己实至名归地威风一下子,留个印记昭示自己才是治国能手也无可厚非。

太后提出自己要着衮冕祭祀太庙也是他们早就能猜到的。

可晏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分明,是不给仁宗面子!分明,是不给赵宋皇朝面子!分明,是不给大宋男人面子!分明,是践踏男权世界的威严!

这情况太严重了!一个女人家穿着龙袍去拜祖先?宋皇朝假如有这么一段女权昭昭的画面,岂不遗笑万年?宋朝男人的脸还往哪搁?

“万万不可!”晏殊边行君臣礼边迈出一步,声如洪钟道,“想当初程琳曾给太后献上《武后临朝图》,太后曾把此图愤然掷地!今日,却为何要提这种事?”

晏殊边行礼边不容置疑地发出历史的敲问。

刘娥脸色一变。

晏殊继续道,“天子衮冕祭祀太庙,从来只有天子才可为。太后是太后,陛下是陛下!老臣,请太后三思!”

“老臣,请太后三思!”几个老臣子此时一齐走出来跪请。

这刚直不阿的老臣子当众就谏阻皇太后,好不给面子。

群臣更加哗然!

跟太后向来合作无间的吕夷简,此时忙扑出来道:“皇太后多年辛劳,辅助年少的陛下处理朝政,乃大宋百姓福祉。着衮冕祭祀太庙也实属……”

“罢!”刘娥虽然恼怒,却也有所顾忌,打住了吕夷简的话,拂袖一声“散朝!”便恼怒离去。

大家都替仁宗捏一把汗。

仁宗表面上是显得被太后的恼怒吓得战战惊惊,可内心是毫无波澜无甚所谓。衣衫一套而矣,重得要死拘束得要死谁爱穿谁穿!

可有晏殊这等忠诚为主的良臣,仁宗还是很感激地看了晏殊一眼。

然后爱莫能助地看了晏殊第二眼。因为,真的帮不了他。

晏殊这大胆谏言,注定是要吃亏的。

要知道之前那个冬至,晏殊举荐的那个更老更刚直不阿的范仲淹,已经因为反映过激地反对刘娥提出让仁宗给她叩头庆寿,还斗胆追着上谏让执政的皇太后还政于仁宗,气得老刘娥贬得老范老远老远的,去了什么鬼河中府,山西不知哪个山旮旯一呆就是三年。

这下好了,晏殊终于自已找死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老刘娥再发雌威,晏殊立马被贬!

这一贬贬去了曹操的家乡亳州!

不少老臣子对此事也很生气。唯独皇帝仁宗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有啥气好生的?

穿就穿呗,宋仁宗的江山都让这位非亲生的大娘娘老母后实质性地掌朝了这么多年了!这个脾气特好的佛系皇帝,啥都无所谓。

星宿就是继承了父王的脾性,特佛系。

傻子才喜欢当皇帝,累死了。

仁宗唯愿世界和平,歌舞升平。

说白了,仁宗生性仁慈宽厚事事随缘,喜欢跟美女耍,更喜欢看看散文读读诗看看词的,要知道他当朝的这时代,不知道是天时还是地利还是人和,反正涌现出许多叱咤风云的大文豪!大家创作力旺盛,好文章好诗好词多如天上繁星!

赵祯就喜欢这些美好的事物,只想举国上下都和平欢欣,一天到晚跟他一样沉浸在美好事物中。

除却这些美好的东西,其他事宜,仁宗赵祯都觉得很累很累的。

二月乙巳这天,皇太后刘娥终于还是厚着脸皮,穿上天子衮衣、头戴仪天冠!

着装庄严威武的近身侍卫整齐划一,夹道两旁,伴着皇太后一步一步,缓缓地架势十足庄严肃穆地走进太庙,行祭典初献之礼。

仪式浩浩荡荡地举行,整套行礼程序像当天的仪仗队伍一样冗长。赵祯一如既往表面十足的恭敬,内心无边疲乏深感无聊。

老母后爱咋咋嘀。皇帝此刻正纠缠于杨美人与尚美人之间的三角爱情之中不

胜其烦。

这一期,他被杨美人迷得三魂丢了七魄的。

当年说好的“无论朕现在、未来的皇后是谁,在朕深心里,只有尚充儿!”

呢?

皇帝人好心好脸皮薄,说过的话不好不算数。此刻他是痛苦的。

陷入甜蜜的痛苦当中,苦于他心性仁慈,舍不得尚充儿,也辜负不了杨妹妹。

奈何杨美人和尚美人同样貌美可人,不相伯仲,仁宗只想把自己劈开两半,好分身专心地宠爱这两个可人儿。

仁宋其实是多么盼母后长命百岁自己好在情情塔塔中虚度人生啊!

想着两个美人儿,仁宗在肃穆的太庙里,露出迷一般的笑容。

刘皇太后威严地瞪了赵祯皇帝一眼,皇帝装作被震慑了,立马正了仪表。其实内心在讥笑。

谁怕你呢?一个死老太婆。

仪式结束后,刘娥在太庙文德殿接受了群臣给自己上的尊号: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

自此,彻底还政于儿子宋仁宗赵祯。

……

应天齐圣显功崇德慈仁保寿皇太后……

星宿听师父说起自己皇太后奶奶的尊号,笑了笑,只叹人心不古!

不过,她这个皇帝爹爹也终于亲政了。

可那又怎样?星宿自己继续像只小猿猴。在山上比其他没爹没娘的弟子更苦更累地修炼各种秘技,还不知道为啥。

重生来到北宋,星宿天生就是一个十分勤奋的好孩子。佛系,但对一切好奇;佛系,对勤练功夫尤其执着。

星宿倒想见见赵祯这个皇帝爹爹,看他是不是长得跟赵火山一样。

后来,听宝来天君说,她皇太后奶奶刘娥死了。

“哦……”

星宿应了一声,山上四大皆空,无喜也无悲。毕竟,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北宋皇家亲戚呢。

这时候,她才几岁光景,人还没长成呢。

貌似与世隔绝的星宿和路修篁,每天一边练功,一边听师父对天下大事娓娓道来。所以星宿十分清楚,这是四十四岁又被召回京师的范仲淹和二十五岁年轻力壮的狄青当红的季节。

这是历史名人扎堆的时代!也是蝗虫扎堆的时代!

这是公元1033年,又闹蝗灾了。

宋仁宗江山社稷在手,这些年来对小蝗虫咋咋乎也是习惯了,无喜也无悲,只是忧心忡忡。

只是,他时常张望西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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