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琦以为，这个新年她要在医院度过了，楚誉不醒，楚老将军也没让她去崇明岛，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她忽然觉得空荡荡。
俞桁站在几步之外，静静看了她半晌，然后过来把她拉起来，往医院外走。
“你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回去好好吃饭睡觉。”
江延琦眸光一闪，乖巧地跟着他上了车。
楚家餐厅里竟然摆了一桌子菜，管家和佣人们都不在，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俞桁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出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她，声音低沉，带着蛊惑一般。
“别想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江延琦端着酒杯怔了怔，她没喝过酒，也不知道自己什么酒量。
但是在俞桁低沉的声线里，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到底是谁，就像压抑许久，忽然放纵，她的身体和大脑都放松了，一杯杯红酒下肚，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唔。”
江延琦头昏脑涨的醒来，却冷得忍不住一阵颤抖，四周一片漆黑。
她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一只手被手铐拷在了墙上，那位置很低，让她只能侧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她低喘几声，抬头看向前方。
那人身形模糊坐在椅子上，从轮廓却不难认出是谁，江延琦从最初的惊愕里回神，只剩下无奈，说俞桁和楚羡之间没点什么，她都不信。
刺眼的灯光猛地照下来，她赶忙闭上眼睛偏过头，听见俞桁冰冷又残酷的声音问。
“你是谁？楚羡在哪？”
俞桁居然用审讯嫌疑人那一套来对付她。
江延琦拧着眉，心里有些不悦，他还说自己不打女人，看来那天在崇明岛他只是在试探。
江延琦不相信自己酒量会这么差，江父江母酒量都很好，没道理她一喝酒就醉了，还醉的完全没有意识，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当时听到俞桁带着蛊惑的声音，其实是他在对她催眠。
现在又用灯光和黑暗，想通过摧毁她的精神力来逼她松口，没必要的，她可不想因此受伤，楚羡也同意让她说出真相，她还瞒着干什么？
俞桁真的太了解楚羡，而且观察敏锐又准确，才不过短短三天，他就能这样对她，说明他已经确定，她不是楚羡了。
江延琦咳嗽了几声，声音依旧平稳。
“我是楚羡，也不是楚羡。”
俞桁猛地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笼罩在她身前。
“你什么意思？”
“不管你相不相信，现在的情况就是，我在楚羡的身体里，楚羡在我的身体里，通常被人称作——灵魂互换。”
俞桁上前，半蹲在她面前，伸手捏着她苍白的下巴，仔仔细细看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想要找出她说谎的证据。
可是，她一脸平静，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试图隐瞒。哈？滑天下之大稽！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毫无逻辑的灵异事件，一定是她有问题！
“你不会以为，你长着楚羡的脸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了吧？”
俞桁低笑一声，手上突然使力，几乎要把她的下颚捏碎，江延琦痛得紧紧闭上了眼，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却还是强撑着开口。
“你不是一回来就在怀疑了吗？这几天各种场合试探我，那你就没觉得我和楚羡完全不一样吗？”
俞桁一愣，手上力道松了松，江延琦赶忙朝后退，贴着墙靠着，垂着头大口喘气。
她的触觉很灵敏，体现在外界刺激上，就是对疼痛格外敏感，一点点小擦伤她都觉得痛，俞桁那么大的力气，痛得她几乎昏厥。
“我要是有什么目的，怎么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董事会大选之后我就是正晖的董事长，掌握绝对经营权，要什么得不到？我有必要每天费尽心神处理文件吗？还有，咳，楚叔叔一直昏迷，我又何必去照顾他，你觉得我有问题，那你查到我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江延琦条理清晰，一项项列举出来，而这些恰好是俞桁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本来想着，凭他的手段很容易就能逼问出真相，结果现在却被这样的消息砸得措手不及。
难道是真的？真的有灵魂互换这种事？
“俞桁，你给楚美人打电话吧，手机在房间，号码就是没有备注的那一个。”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俞桁站起身，俊美无边的脸冷得可怕，在灯光映照下，轮廓锋利，气势更加摄人。
-
大雪经过一夜堆积，已经是厚厚一层，松软雪白，一踩就一个脚印。
楚羡难得没有睡懒觉，起得比江父江母还要早，跑到院子里堆雪人，本来雄心壮志地想着要多堆几个，一个江延琦，一个宋成蹊，还有自己，嗯，再勉为其难地堆一个俞桁吧，她掰着手指头数着。
结果第一个堆出来她就要放弃了，别人的雪人都是圆圆滚滚，十分好看，她这个.…..额，太丑了，她自己都看不下去。
江父起来之后，看见她在外面，还很惊奇。
“你怎么起这么早？”
楚羡一侧身，江父就看见了她堆的雪人，顿时就笑了，那雪人还没有楚羡的腿高，下半身像个梯形，上半身倒是圆的，衬得平瘪的脸十分奇怪，看着像是个外星人。
江父笑着，去杂物间拿了一把铁锹出来，还嫌弃地说。
“你这堆得也太丑了，看我的。”
楚羡撇撇嘴，看在他是江延琦父亲的份儿上不生气，等江父把雪人堆出来，楚羡默默看了一眼，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好意思说我吗？我还以为你能堆个神仙雪人出来呢。”
江父那个雪人很大，不过身体凹凸不平，这儿多一块，那儿少一块，跟个肌肉发达的大块头似的，毫无美感。
江父嘴角一抖，看着自己的“杰作”无话可说。他转向楚羡，见她笑得很开心，也笑了下。
“延延，你这性子就是这样，有事不喜欢说出来，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你要记住，女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只有自爱，别人才会爱你。”
楚羡一愣，没想到江父会忽然说这些话，不过她很快就点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爸。”
江父说的对，江延琦就是这样的人，有自己的主见，什么事都不说，独立自主得让人心疼，楚羡算是明白了，江父江母不是不疼爱她，只是知道她的性子，也愿意由着她，大概这样才是让江延琦最舒服的生活姿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