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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这一生

半年后。

时间缓缓流淌而过。空气间的氛围静如止水。

我今天感觉特别累,身体空空落落的一样,轻飘飘的晕乎乎的,却没力气迈开沉重的步伐。

可我还是坚持起身,挣扎地走到纹着金丝的坠着水晶流苏的窗帘处,抬起同样重得无法支配的左手,渐渐开始模糊的,失去清晰度的双眸,视线随着动作望去,原本就不胖的小手臂,如今越发的苍白,青筋缠绕,犹如荆棘一般,困缚住纤细的手骨,感觉透过白得透明的皮肤,我都能见到底下包裹着的森森白骨了。蓝蓝的血管蜿蜒曲伏,如果我再胖点,就好看了。我这半年来,一直都在这么想。可我身体里的精力已经消失殆尽了,被这残酷的顽疾消磨得不成人形。

从小到大的恶疾,在我十四岁的时候,终于将我的岁月定格住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常常在想,那边的世界,是怎样的?是不是没有药苦,泪咸,酒香,铜臭的......

房间里沉淀着闷闷的死人气息,一片死寂,厚重的湿腐气息。

我自嘲地一笑,自从在医院里听到天使的转述以后,我就坚持着让柜对哥哥办了出院手续,回到柜家之后,一天时间内,我先是跑趟学校办了退学,又是写了封诀别信,清点了自己在这个人世间最后的钱款,第二天就卷了自己的铺盖走人了。

我知道柜家不差养一个将死之人的钱,但是妈妈只是拜托他们家照顾照顾我,这可不代表他们家有义务供我昂贵的治疗费用,且这治疗,还都是无用的浪费钱。

我计划着,就糊里糊涂地踏上了前往江苏的路途,或许这就是我个人的单向旅程,没有机会再回到我的黑龙江了。

落地后,在一条偏僻的古巷里,我平平静静地向社区借用了一间古旧的老房子,毕竟这条街上的人,都走了一大半,房子全被闲置了下来。而这间破败不堪,连最起码遮风挡雨都不能做到的小平房,就是这半年来,我生活的地方。

门口吊着几盆枯萎的植物,整条街都是荒无人烟的迹象,没有白发苍苍的老伴执手晒太阳;没有爷爷带着孙子玩耍,带着宠溺又纵容的微笑看着孙女的天真;没有奶奶在阳光下慈祥地给娃娃梳头;也没有一家三口其热融融地刷街......没有温暖,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一点最最基础的人情味都不剩下,冷漠将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冰封起来,不再有解冻的转圜余地。

我深感无力,自己已是身心俱疲,扶着墙都已经站不稳了,随时要失去重心,跪倒在地。

我颤抖着身躯,一步三颠地回到了散发着浓重霉味的床铺上,不可避免地蹙紧了眉头。思维被难闻的刺鼻气味轰得炸裂,意识刹那间变得模糊不堪,似乎被冲击至灵魂一般,瞬间被击垮了所有的坚持,我在想,就这样离开这人世间,不就没有了所有的痛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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