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泽看到几乎漫山遍野,除了雪人就是雪人,还有从海量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刺骨的气息。
他心下大惊,暗道不妙,这几十斤弄不好今天就撂在这里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火花,抓紧我!”玄天泽说道。
火花趴在他肩头,呜呜的发出低鸣。那声音幽怨绵长,感觉像个怨妇一样在低声咒骂。
“主人,快快快……!”火狐急促的催促着,生怕自己处在危险当中。
“别催……让我运运气。”
将玄火真气归于丹田,寒冰真气在体内飞速运行。玄天泽忽然一跃,进入空中,犹如一条鲤鱼跃入水中,活灵活现。
他翱翔在空中,悬浮于千万雪人的头顶。从上往下看,一个个雪人,活像胖胖的大白丸子,又像大白馒头,一个个排列有序,脸上黑黑的两个眼睛和一个怪模怪样的鼻子。
他们都仰着头盯着玄天泽,仿佛要用目光把他抓住。
“抓不到了吧!”玄天泽吐吐舌头,向雪人炫耀。在雪人上空不断盘旋往来。
目光是没有用的,有用的还是他们的风雪。顿时,风雪大作,白色的雪花弥漫,三尺内的景色恍惚不清。
疾驰在空中的玄天泽,迎面一道道锋利的雪刃,从暴风雪中袭来。电光火石之间,身体已经不知挨了多少攻击。各种疼痛,在周身泛起,冻伤、割伤,冰雹砸伤,还有被凌冽的风,吹开的伤。总之,遍体鳞伤,疼痛难忍。
玄天泽还没飞出半丈,便被冰雪包裹住。渐渐的,被包成一个巨大的冰球,冰核是鲜红色的,那是玄天泽皮肤上渗出的鲜血,将整个冰球映成彤红色。
没有了玄天泽的御水之术,冰球失去动力,从空中坠落。
在雪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那响声如同夏夜里的雷暴。
透过紧密的冰晶,玄天泽仿佛看到雪人身上的雪都被震落一层,瞬间所有雪人变小一圈。
“花火,你还好吧!”玄天泽在冰球中问道,语气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刚开始他还满腹担心,但转念一想,福祸相依,也就放下了担心,走一步看一步。
“主人,我没事儿!”花火的语气之间,带着沮丧,带着喜悦。
玄天泽把眼球努力的转过去,看到花火正在大口舔舐他冰冻在冰核上的鲜血,好似抱着一块肥美的鲜肉,舔得起劲儿。
正是这层薄薄的血,此时散发出微微热量,形成一层保护层,让他们免受寒冷之苦。
“花火,别吃了,吃完我们俩都要被冻死了!”玄天泽无奈的说,他可不肯在这种情况下多出一点儿血,那样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危险。
花火还是不管不顾的舔着冰上的一丝丝鲜血,一丁点儿也不肯放过。妖兽就是妖兽,一门心思只重眼前利益。八百年来,火狐只身闯荡,眼里从来只有自己,没有亲人伙伴的概念。自然,这个刚认不到半天的主人,当然没眼前这点儿血重要。
雪人们将他俩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跟包粽子似得。个个褪去白色的皮囊,露出狰狞可怖的面孔。
他们的头是倒着的三角形,活像一个包满糯米的肥粽子,脸上坑坑洼洼,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身体脱皮后,变得精壮挺拔,他们竟然有人类的形体结构,身体上大多覆盖着厚厚的雪色铠甲。
难道这才是他们的真身?玄天泽惊讶的合不拢嘴。
其中十几个雪人,跳进坑里,费力的将包裹玄天泽的冰球扛出来。
“嘿呦,嘿呦……”雪人们在雪地上行进,一步步往上走。
他们好像军队,在保护珍贵的文物,这副身体或许是他们的战斗形态,散发出磅礴的气势。
那气势犹如千斤重鼎,透过厚厚的冰层压在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想起初遇时,憨厚的形象,玄天泽还是喜欢穿上皮囊的雪人。
玄天泽脸上充满了无奈和绝望。无奈,是对现状的无法掌控;绝望,是因为父亲的伤情。蛇毒侵入心脉,只有七天的活命时间。他这次踏上雪峰,寻找千年人参,给父亲疗伤。
经过几天时间折腾,差点儿丢了性命。机缘巧合之下,修炼突破到尊者,算是略有小成。并且得到一株千年雪参,这让玄天泽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
最让玄天泽得意的,是他经过苦战控制了一条火狐,还是变异的九尾火狐,《玄武内经妖兽篇》记载的最逆天的变异九尾火狐。
正当信心满满回家救父亲的时候,半路碰上雪人。如果不是他鬼使神差的挡住一个落单雪人的去路,那么估计现在他已经握着父亲有力的大手了,还能听父亲讲以前打猎时的故事。
“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是不是要蒸熟后,砍下脑袋,放在案上,祭祀他们的神明。被蒸熟可是很痛的,以前就被锅里冒出的白气烫过,手上起了一个很大的水泡。那段时间手又红又肿,一碰就痛,不碰的时候也会感觉到鼓胀的疼。
“我不想被煮,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我要想办法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给爸爸疗伤,然后努力,让自己变强,任谁都不能欺负我。”玄天泽心思烦乱,但很快定下神,平复心绪。
雪人军团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边际,和天际相接处,浑然一体,不能分辨是天的青白还是雪人蜡白。
走到一处开阔的广场,雪人们放下玄天泽,集体朝着一座冰雪雕塑跪拜。那雕塑高约五丈,通体透明,额头正中一颗火红色宝石,熠熠闪耀。似乎是一个女性雪人,算得上面目清秀。
夜幕降临,雪峰上空的天色青黑一片。幽幽的黑光下,突然闪动起金色的光芒。一堆篝火在雕塑前熊熊燃烧,火焰跳动,直冲夜空。
玄天泽和火狐一同被捆在木头上,木头有两根组成,一根横着,一个竖着,呈十字形状,立在雕塑旁。横着的那根,捆着他的双臂。竖着的那根,捆着他的腰和腿。他用力试着挣脱,绳子很结实,一时挣不脱,但如果用玄火真气,只一瞬间,便能将其化为灰烬。
十字架的另一侧,捆着火狐。它垂着头,低声呻吟着。跟了这个扫把星主人,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就要进入被火烧死的悲惨命运。
“黄泉的路上,有个伴儿也不错。”火狐有气无力的感叹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玄天泽没好气的问道。
“没什么,主人。我说的是你赶快想办法,想办法逃出去。”火狐说完,还不忘吐吐,好掩饰说谎的尴尬。
“花火,打起精神来。我有办法出去。”玄天泽发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和火狐进行精神沟通。玄天泽继续说道,“一会儿,我带你逃出去。你要听我指挥。”
“是,主人。只要能出去,让我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都行!”火狐听到逃出去,立马精神百倍。
“待会儿,一定配合我。不然,我们都变烧烤了。现在只需静下心来调整,开战的时候,要发挥出最强战力。”玄天泽说。
“是,主人。”说着,火狐凝神冥想,渐入佳境。
不知雪人们哪里弄来那么多干柴,在玄天泽脚下越堆越高,还不时有雪人抱着干柴添在他脚下。木柴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空旷的山峰上,显得无比刺耳。
篝火渐盛,从众雪人之中,走出一个矮小的雪人。他还小,没有化身战斗形态的能力。
这个小雪人还是憨厚肥硕的可爱模样。他举着火把,在玄天泽面前振振有词,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唯一能听懂的只有他的名字——罗奇。
难道这就是他们的祭祀仪式,和人类的不一样啊。我们人类通常将祭品蒸熟,祭祀完毕之后,大家分着吃掉。雪人这种祭祀,直接用火烧,祭祀完毕,祭品只剩骨头渣了,都不能重新利用,真浪费!
说完,罗奇深深鞠躬,然后将火把抛向柴堆。柴堆燃烧,黑烟滚滚,火光四起。
黑烟笼罩玄天泽,呛的他连连咳嗽。衣服被引燃,火苗迅速上走,长长的头发化成火球,痛哭的声音混和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彻广场,在山谷回荡。
很快,火焰熄灭,留下一堆灰烬。
玄天泽和火狐烧的渣都找不到了。
雪人罗奇用期待的目光望向雕塑,仿佛要看出点儿宝贝似的。
雕塑额头上的红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芒。从宝石处,生出条条裂痕,蔓延全身。裂痕越来越多,整个雕塑变得支离破碎。咔一声,巨大的雕塑轰然倒塌,激起一层雪浪。
罗奇脸上的笑容平静下来,因为他期待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所有的雪人都清醒过来。他们发现刚才浮现在眼前的盛世,不过是一场幻境。
再定睛看去,十字架上哪儿还有人!
刚刚,火狐用尽全力发动幻术,玄天泽趁机用玄火真气毁掉绳子。他一把抓起火狐,揣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越过众雪人头顶。几个纵跃,来到广场边缘。他向下望去,底下是黑洞洞的悬崖。开启紫晶瞳,仍然看不到底。
阵阵阴风,从悬崖下吹来,玄天泽感到彻骨的寒冷。
前面是成千上万的雪人,身后是万丈深渊,怎么办?
“火花,跟我跳下去!”玄天泽心想,跳下去或许还有活路,如果被雪人抓住,铁定要被烧成渣。
玄天泽向众雪人咧咧嘴,露出诡异的笑容。
然后,抱着火狐,纵身一跃,跳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