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讲,这也是穆羽第一次闯荡江湖。从前跟在百里弘文身边,虽也多有见识、经历,但那毕竟不是他自己所感受到的江湖。
现在,他才感受到这江湖的味道。
紫金山上,战事焦灼。常欢虽未落败,却是一杆长枪斗数人,体力大为消耗。
不多时,常欢右臂被繁星剑诀所伤,枪法舞动大受影响。穆羽在暗中看得清楚,只怕常欢再也撑不过十招了!
果然,十招刚过,常欢再次被铁扇扫中,身子一个趔趄。展羽顺势而为,短矛戳向了常欢的胸前。
突然,短矛脱手,是向身后倒飞而出。身后,穆羽正手握短矛,眉眼含笑看着几人。
“你是何人?”此间,只有常欢认得他。
按说,常欢与穆羽是敌非友,可乍见之下却不自觉有一种亲近之感。至少,穆羽并未从背后暗算自己!
“以多欺少,人所不齿!”短矛被其从当中折断。正因为这片刻的耽搁,常欢有了一丝喘息之机。长枪在其手中舞动一周,荡开所有人,而后常欢身子冲天而起,上了洪愿寺房顶!
未等喘上一口气,柴孝却也跟了上来,刀锋只顾向着常欢招呼。而同一时间,那赤手空拳的兄弟二人却是分立在寺庙前后,再次断去常欢退路。
而常欢,见状脚下用力,踏破房顶,身子坠到庙中,正落在那块洪武皇帝的亲赐匾额之后。在牌匾后,果然有一个锦囊。那可算是今夜他们决斗的彩头!
常欢以枪尖挑起这小小锦囊,拿在手中。而这时候,顾存仁剑诀又到。大力之下,竟将洪武皇帝亲赐匾额劈碎,只为攻向匾额后面的常欢。
房顶上,柴孝也已下来。“糟了!顾兄,你弄坏了洪武皇帝的匾额!”这可是杀头之罪!
“怕的什么?”顾存仁满不在乎。“这笔账,自然要算在常欢头上!”
常欢此刻在庙中佛像后,身后靠着墙壁,以免四下受敌。却不想,连墙壁也如此不结实,被那对赤手空拳的兄弟从外面撞破,进到屋中。
这兄弟二人非但是精通少林拳法,更是一身硬功,浑身宛若金铁,着实不好对付。常欢一但被他们兄弟二人缠住,无论是柴孝或是顾存仁,都可轻易要了他的性命。
但好在,庙外的展羽和那姓秦的家伙始终未曾跟进来,这也令常欢的压力免去了几分。
庙门外,展羽与那秦家男子联手对付穆羽。
穆羽却也不傻!乍交手,便感觉出这二人照比山脚下那些无用之辈强上了许多。因此,穆羽不与这二人硬碰,而是借助着魔功的优势,在庙门前闪转腾挪,不时跃到光秃秃的树冠上,以躲避两人攻击。
而待等展羽两人想要反身去对付常欢之际,他却又从树上跃下,进而袭扰两人,搞得展羽他们不厌其烦。
再一次,穆羽不敌二人联手围攻,而被迫逃到了树上。人在树上,他还出言讥讽。“想不到,这些名门正派倒真有手段!”
“名门正派”四个字分外刺痛展羽两人的耳朵。当年,他们为了身上这四个字而自豪,如今却感到深深的耻辱。
“哼!”展羽冷哼一声,便要回到庙中去对付常欢。而在其转身之际,却是对这姓秦的家伙眨了一下眼睛。如此,便已经足够了。
见这二人要走,穆羽又从树上跃下来攻击他们。却不想,在穆羽的双足落地未稳之际,姓秦的手中铁扇开合,从扇面之中撒下了一层金粉,罩向了穆羽头顶。
穆羽心头直骂二人卑鄙,却又不得不以左手挡在眼前,而右臂则是严密的护住了胸口。
而这时,展羽一跃而起,双拳打在穆羽的右臂上。若非穆羽先一步警觉,这一双老拳便要实实打在其胸口了。
这还不算,两拳未曾奏效之下,展羽双腿踢动,却是接连数脚踢在穆羽的小腹上。
如此一番,穆羽脚下连退,人也跌倒在庙前。
“卑鄙!”穆羽口中当下便吐出了血。小腹乃是人之丹田,一身内力尽存于此,乍受重击,当然难以支撑。
展羽还待上前,欲将穆羽置于死地。
“慢!”却是那姓秦的道:“先不去管这小子,我们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常欢!”
庙门中,铁枪正从顾存仁的身上拔出。他的胸前七点血洞,鲜血染红了整个前襟!
常欢心道:“这下算是麻烦了!”原本他惹上了九华山,就觉得够让自己头疼的了。幸得有凌鹰在背后撑腰,才免去了这个麻烦。不想,自己又杀了顾家的人。那顾繁星又岂是好惹的?
但常欢也无办法。而今被人包围,他只有罄尽全力,先击杀一人,才有胜算。而那对赤手空拳的兄弟,虽说一身硬功很是厉害,却攻势不足,暂时对常欢并无太大威胁。
而那柴孝,却是通背刀法,每一刀都绕行身前一周,防护严密。于是乎,常欢只能是拿顾存仁来祭枪了!
刚刚两人剑、枪相碰,铁枪驱散了点点繁星,在顾存仁胸前留下了七点枪痕。
同一时间,柴孝刀锋席卷,如一道旋风,缠绕在了常欢身前。常欢脚下后退,却仍旧被其搅碎了胸前的衣襟,怀中的锦囊也掉落下来。
刚要伸手去捡,却是展羽两人进了庙中,令常欢不得不收身防备。
乍见庙中情形,展羽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未想到,而今的常欢竟成长到了如此程度。四人围攻之下,竟还反杀了顾存仁。
同时,展羽心中也在暗骂穆羽坏事,恨不得现在便宰了他!
却是在这时,山脚下一道烟花腾空,在山顶炸开。
“糟了!”这是展羽、展熊兄弟约定的暗号。如此,当说明三个时辰已过,而山脚下的人等不及,准备登山了!“快些动手!”
就见,那对赤手空拳的兄弟竟是仗着彼此一身硬功,而不惧生死扑了上来,试图搂住常欢的腰间。一但被这二人所缠住,常欢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如此,柴孝刀锋而动,斩向常欢头顶。而那姓秦的则是铁扇连点,打向常欢周身各处穴位。
常欢这里,长枪挡过通背刀,一双手掌拨弄过了铁扇,身子则是后退躲闪左右两兄弟的熊抱。
这时候,山下又是一朵烟花升空,显然催促更急。
姓秦的一面与常欢交手,一面吩咐展羽。“你先带着锦囊下去,稳住山下的人,常欢交给我们!”
“你们行吗?”
“没问题。”看起来,他们四人对付常欢已是绰绰有余。
接着,展羽拾起地上掉落的锦囊,便向山下而去。路过庙门前,却发现穆羽不见了,只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但现在展羽没空理会他!
庙门中,常欢左右腾挪,却终究被那一对兄弟搂在了腰上。如此,他下半身已使不出力道,甚至连挪动寸步都做不到。
而两人的攻击到了!这生死之刻,瞬息的变化都足以决定此间数人的生死。
突然,常欢心底升起一股孤注一掷的狠辣。他的目光逼视,看得那姓秦的心中一阵发毛,突生一股自卑之感。
而在这时,常欢的铁枪却是脱手而出。
又是鹰击长空!这庙中空间很小,几乎很难躲闪。再加之刚刚对方突而的心虚,使得这一击更是充满了无穷的霸气。
长枪刺穿了他的咽喉,将他牢牢钉在墙壁上。而柴孝的刀却是同样带着大力,斩向了常欢的头顶。
常欢都已经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临近。可惜,等来的并非是陌生的冰冷之感,倒是搂在他腰间的四条臂膀缓缓松开。
睁眼一瞧,刀锋就停在常欢的头顶,却没有落下。
“为什么?”常欢问。这原本该是必杀的一刀,为何柴孝没有顺势落下。
就见柴孝收刀回鞘。“你走吧!”
“你们不杀我?”
那对兄弟道:“数年前,我们兄弟闯下了大祸,杀了官府中人。这件事情被那姓秦的知道,以此威胁我们兄弟做事。今夜的事,本非我们所愿。现在他死了,我们反倒是该谢谢你!”
常欢又看向柴孝。只怕,他背后也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只可惜柴孝并不想说。或许,这几年他们并不是没有想过脱离姓秦的掌控,只是怕打蛇不死。但现在,常欢帮他们打死了这条毒蛇!
“多谢!”
就听柴孝冷冷的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常欢当下拔出长枪,冲向山脚下。他现在可还与展羽有赌约在身。若展羽先一步到达山脚下,那么常欢便输了!
山脚下,众人准备登山,却是展熊在苦苦劝阻。因为只有他才知道,山上究竟在经历着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山?”封盈说话十分泼辣。“三个时辰已经过了,你们为何苦苦阻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却在这时,山路上奔下了一个人影。
展熊高呼。“是我哥!哈哈,金镖是我展家的了!”
山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脸上愁容最甚的,却就是封家兄妹与常悦了!
可就在展熊得意之极时,他的笑声却是戛然而收,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