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因摇摇头,道:“陪我往前头去看看。”便停也不停的往前头走去,芽儿无法,只得赶紧跟上,扶着她的手往外头去了。
“这位小姐,你怎么便不信呢?我家少爷从未去过八里庄,更不用说认识你了,小姐请回罢,你这样我们也不好做事啊!”门口劝拦的阿海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可那位周身绫罗的小姐却依然听不懂一般站在门口低低的哭。
身后的丫鬟显然也很无奈,边劝着自己小姐边瞪大了眼瞅着阿海,一副便是你把我家小姐惹哭了的模样,对此阿海表示很无辜……
“这是怎么了?”陆黎从后面走了出来,见着自家门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不由皱了皱眉。
“夫人!这位小姐说是认识少爷,我都说了少爷不在她还不信,非要闯进来!”阿海一见着陆黎,心中大叹救星到了,一股脑地将事情倒了出来。
“我们都来找了三回了,你们每回都说他不在,怎可能每回都那么凑巧了,偏我家小姐来的时候便不在了!”那小姐只顾着哭也不开口,身后的丫头看着倒是个伶俐的,话里话外偷着替自家小姐抱屈。
话音刚落,明因从后头跨了门槛出来,见着那二人,心下一惊,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那小姐见着明因出来,泪眼朦胧地打量了她一番,清丽温婉,窈窕生姿,本着女人的目光,对明因的评价算是不错的,只是明因头上齐齐整整地梳着的妇人头,让她看得失了神……樊城就这么一个谢家,谢家只有一位少爷,能这样穿着简便衣裳梳着妇人头站在谢夫人身后的,即便是想要否认,也骗不过自己。
那小姐顿时一手捂了胸口,一手拿着帕子捂着嘴,又开始低声呜咽了起来,头埋得更是低了。
巧心见自家小姐盯着明因看,这时又这样,心中也明白了七八分,扶了她又开口道:“我们从八里庄追到樊城,只是为了见谢公子一面,问问他究竟是否将那话当了真,怎知你们竟如此待客,不觉得有损威名么?”
明因听那巧心说话,声声掷地,却有些意识飘忽,听不太清她在说什么,太阳穴一阵一阵突突地跳。目光落到那小姐身上,白皙弱质,明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富家小姐,却似乎瘦的只剩个空壳,纤纤若飘……究竟是她在飘还是自己在飘……
陆黎眉头皱的越发深,开口问旁边的阿海:“既有客人来了这么多次怎的也不通传一声?”陆黎见着这情形,想着在这外头也说不清楚,何况家丑不可外扬,这位小姐在这门口哭泣已是惹来不少目光,便道:“过门是客,既是来找禾儿的,那便请进了府里说罢。”说着便转了身,不料明因这是正好一阵晕眩,毫无预兆地便这么软倒在了她面前。
“明因!”
“少奶奶!”
“快!快将少奶奶扶进房里……。”
“赶紧去将少爷请回来……。”
“……。”
听到稀稀疏疏的声响,该是有人在一旁说话,待到明因听清时,倒是分辨除了那是爹爹的声音。
“此乃肝阳挟痰上扰,吃了药倒也无大碍。”陆原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明因却只听清了这句。
悠悠睁眼,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谢禾紧皱了的眉眼,一见着明因醒来,柔声轻语道:“娘子,你可醒了!”
明因这时还发着懵,看了眼前这人只觉得很可恶,当初还以为外头的传言不似真的,却不想这人竟真的如此翻脸不认人,这几日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今日竟还来了个老相好!可怪不得最近会对自己如此冷漠……方才这句绵绵软软的“娘子”,更是将明因勾出了一肚子委屈,鼻头一酸,便即刻红了眼眶。
“娘子,怎么了?你莫哭啊!”谢禾一瞧自家娘子委屈地瘪了嘴,红着眼眶,一双大眼里头盛满得满满的全是泪水,倒是着了急了。
陆黎一听明因醒来便靠了过来,还没见着人呢便听得谢禾叫她莫哭,更是想过来看看,只是陆原眼疾手快的,拦了她只摇了摇头,眉头往谢禾身上一挑,便将还半信半疑的陆黎带出了屋子,补了一句道:“孩子的事便让孩子自己解决了去,我们便躲一躲,省的碍眼。”
陆原方才看得清楚,明因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一个谢禾,再多了其他人这时她也装不下,还不如走开了让他们自己解决,何况今天一整日,谢禾都在医庐里,话里话外透露着对明因的喜爱,陆原不相信谢禾会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再说这时屋里,明因也不开声,只扭开了头,半垂了眸子默默地掉眼泪。
谢禾见状可是急了,只不停道:“娘子,你莫哭了,是我的不是,这几日里不该对你不管不问的,连你身子出了毛病都不知晓,娘子,你便打我骂我也成,可别再哭坏了身子了!”
方才陆黎说着,明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可她却只说是天热,吃不下,陆黎便也随了她去;芽儿也说,这两日明因时不时会头晕目眩的,明因一直以为是中了暑便也无大去注意。陆原方才说了,脉弦细而滑,且这几日未多进食,身子已有些虚弱下来了,加之又受了刺激,这才会突然晕倒。
谢禾听得本是愧疚不已,连自己娘子每日吃不下睡不好都不知道,还害的她现在这样躺在床上,真真不是好相公之所为!可一听那位小姐,谢禾便也懵了,自己哪时候去过八里庄,还招惹了位小姐?
谢禾猜着,明因是因了那八里庄小姐的事才这么委屈,拉过她放在被子上的手,谢禾极是诚恳道:“娘子,那什么八里庄的姑娘我真不认识!我上山这么多年,每回下山也不过几日,八里庄离这里多远我不说你也知了……娘子,真不是我!兴许……兴许是有人随便冒充了我的名字往外头传呢!”
明因这时哭了一阵,倒也清醒了点,谢禾情真意切的一番话,明因倒也听了下去,说的也确实有理,谢禾这才下山多长时间,根本便是不可能的,上回不也说过了这事,本自己便疑惑着,又想起斋食节那日自己指了那八里庄小姐给他看,他也是半点没认出人来……这么说的话……难道是真的有人冒了谢禾的名去骗了人家小姐?
见明因虽不哭了,却呆呆傻傻的没反应,谢禾一骨碌爬上了床,直直地跪坐着,伸了三个手指大声道:“我谢禾今日对娘子发誓!今生我若有负娘子,必将天打雷劈,死了连阎王都不收……。”
谢禾还想再说下去,却被明因紧紧捂住了嘴,红肿着眼嗔怪道:“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胡话?什么天打雷劈什么阎王的?简直是瞎说!你说了我便信,全信了!何必拿这些生生死死的来说道!”
谢禾知她该是不恼了,伸手抓住她捂着自己嘴的小手,紧紧攥在怀里,道:“娘子,真不是我!我这辈子心里便装了四个女人,一是我的生母,二便是娘,还有就是如儿,现在还有你!纵使如何,我也不会欺你瞒你骗你,你只要信我,便够了。”
明因听得心中一颤,从未想过谢禾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小手被他握着放在胸口,热度传来,烧的明因脸都红了起来,只低着头道:“我方才也只是晕了头,没说不信啊……。”
谢禾看着她,笑得嘴都快咧到耳朵去了,知道这事明因已是信了自己,便顺势盘坐了下来,手里抓着明因的手也不放,只兴致勃勃道:“娘子,过两日荟萃楼上了新戏,还是凤儿演的,我想着带你去瞧瞧鲜,顺带着也给凤儿捧捧场,可好?”
明因这时还沉浸在羞涩中,自然是谢禾说什么都好了!
谢禾满意地点了点头,挪了挪位子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明因这时却反应了过来,小手猛力一抽挣了出来,隔着薄被踹了他一脚道:“下去下去!脏兮兮的怎可以坐在床上!”便不分青红皂白将他推了下去。
谢禾不禁感叹,师兄说得对!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