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模样的人自己说了不过瘾,还煽动周围的人一起口诛笔伐。
“就是!我也看见了!”周围的人倒是不负那书生所望,一气儿地附和着。
这薛二小姐自年前被土匪劫上了山,囚了两天两夜,回来时,便一切已是物是人非了,原本由于最受得薛大官人疼爱,虽是庶出,却是无人敢说她一点半点不是,所有人都可着巴结奉承她,连主母都让她几分。可现在,却成了人人非议,不清不白的女人,上了街还人人喊打。
谢禾有些看不过去,正想出手,齐风拉住他,妖娆地瞟了地上低着头的人一眼,道:“不是私相授受么?想必那与之相受者,还未走远吧?”
谢禾一顿,从上回齐风解释过私相授受这回事后,谢禾觉得,自己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词的意思了,讲的不就是那两情相悦的男女无媒而配么?这时听了齐风的话,觉得无理,若是真没走,会任凭别个这样子糟蹋自己的心上人?想那齐风若是知道谢禾将这词便这么解释了,还是自己教的,不知该如何翻着那双妩媚的凤眼直骂呆子呢!
“况且,你可是有娘子的人了,若是让你娘子知道了你救了这么个名声不清白的小姐,她可怎么想?”齐风见谢禾不尽信服,开口扯出了明因来。
谢禾听了这话心思着,也是,这若是让娘子知道了会不会另作他想?谢禾还没捋清楚,一身男装坐在地上的薛二小姐便突然地止了哭,站起身子将头压得低低的,直往人群冲了过去。
围观的人见她冲了过来,也是怕一个不小心被撞到了伤及自己,都散开了来,让出了一条道,那薛二小姐便趁机这么逃出了人群。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高细的声音叫道:“快拦住她!她定是去找那壮汉来报复了,可别让她跑了!”众人梦醒般“哦”了一身,紧紧地便往薛二小姐跑的方向追了去。
谢禾齐风驻足,回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个身着蓝衣的瘦小个子,脸上倒是清秀俊雅得很,穿着时下书生们盛行的宽袖窄腰儒袍,却掩不住玲珑有致的女子身,这时正远眺着远远跑出去的人群,嘴角一抹笑看着莫测得很。
“哼,还是个毛没长齐的丫头。”齐风勾了勾嘴角,想起那薛大官人家财大势大,又妻妾成群的,心下倒是知晓了几分。
“这是结了什么怨,竟如此待那薛二小姐。啧啧啧……,你看那笑得,可真瘆人!”谢禾一边感叹一边打了个哆嗦,怪不得那时师兄说豺狼虎豹都不敌女人蛇蝎心肠可怕,本来自家的女人看着都纯良得很,自己还不以为然,这时见了这位,突然觉得师兄说的还真是没错!
那女子注意到一旁正站着的两个人,目光落到齐风身上,呆了呆,显然是被齐风的容貌镇住了。
齐风再次洋洋得意于自己的容貌无人匹敌,抬眼想着谢禾一勾以示胜利,却见那女子眼神一转,看到齐风旁边的谢禾,又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低下了头来。
齐风怒目圆睁,这是什么意思!人生第一次,齐风觉得对自己容貌的信心受到了打击。难道自己还不如谢禾这个五大三粗的?
这头齐风一个敏感的少男心正受着无比的煎熬,另一头,谢禾心里也不好受,靠近了问:“这女子是怎么回事?红着脸老盯着我看这是要干嘛?”难不成也要害自己?
这时不远处传来女子的叫声,谢禾赶紧跟了过去,齐风还愤愤不平地盯着那个毫无眼光,被丫鬟拉着偷偷退开的女子,直到见不着那人,齐风才回过头来往谢禾走的方向也跟了过去。
“放开!你们放开我!”薛二小姐被方才那书生抓住了手腕,不住地挣扎着,就连跟在身旁书童打扮的丫鬟也被人拦在了一旁。
“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薛二小姐抬头回望抓着自己的人,叫得有些绝望,来看热闹的两人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
“嘶……。”齐风倒吸了一口气,双目不移地盯着那娇人儿看。
“这确实是极美的!”谢禾语气平和地点头评定着。蛾眉杏目,俏鼻樱唇,梳的男子发冠更是多了几分英气,这是又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娇柔之态无一不显,于是谢禾判定,这是个美人。
方才还沉浸与当前美色的齐风听着谢禾读经般地感想,明显有些噎住了,翻着眼道:“你还真是不食烟火!”
看着眼前的薛二小姐正被苦苦为难着,齐风思量一番,正打算开口救人,却见眼前黑影一翻,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高壮男子便挡在了眼前,迅速出手,一把捏住那书生抓着薛二小姐的手往外一翻,那书生立即尖叫着松了抓着薛二小姐的手,接着整个身子便被掀开,飞出了三尺之外,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小姐没事吧?”不管众人尖叫低呼声,那黑衣壮汉顾自蹲下对着跌坐在地的薛二小姐关切地问,却并无伸手拉她,一切在规在矩。
薛二小姐顾不得满脸泪痕,急切道:“你不是走了么?怎的还回来了?”
“方去拿了药,正准备回去,却正好碰上了……。”那人指了指方才扔在一角的几包药,“是我鲁莽了,本想告知小姐,却不知连累你至此。”黑衣壮汉看着粗野,口中说出的话倒是不鲁莽。
薛二小姐伸手抹泪,低着头摇了摇表示无妨,那丫鬟也趁着众人愣神的当儿,赶忙挣脱开来,跑过来扶起自家小姐。
转了头,对围观的众人厉声道:“今日你们可看好了,这人是我打的,与小姐无关!若是有人再拿这事来为难小姐,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便让那小丫鬟扶着薛二小姐走了,自己则站在原地怒目圆睁着,威吓着那些早已被吓傻的书生不再跟上前来。
回来时,齐风很是恼气,怎的现在的女子会喜欢这种五大三粗的柱子!边骂着那壮汉粗俗边感叹那小姐可怜,看谢禾人高马大地走在前头更是无名火四生,饭也不吃便怒气冲冲地回去了。留下谢禾在街上晃了一圈才发现早上走得匆忙,连荷包都落在房里没带出来。没得饭吃,从昨晚饿到现在,整个人前胸贴着后背,谢禾只好灰溜溜地溜回家,跟娘子道个歉,看看能不能得点吃的。
哪知一入了门,便听得谢叔恒在骂自己怎的到了饭点还不出来吃饭,明因说是她自己有东西不知道要往哪里买,便让他出门去买了,陆黎又跟着安慰了几句,谢叔恒这才安静吃饭,看得谢禾不敢进去,只好先回院子,待会子再说了。
“好在有少奶奶,要不然又该受罚了!”马青跟在后头,捂着心口感叹着少奶奶真好。为了促使马青当好书童,好好督促谢禾读书,谢叔恒可是下了死规矩,往后只要谢禾受罚,马青也要连坐,吓得他现在都不敢随便说要出去玩,这回要不是少奶奶挡着,怕是又要没饭吃了。
“那是!我娘子可是最好的!”谢禾从来都觉得,明因是个一等一的好娘子,管吃管喝还管陪睡,齐风听了瞪他问,哪家的娘子不这样?可谢禾就是觉得明因好,哪里都好,当然如果能不老让他念书的话就更好了!
“啊!”才到自己院门口,便听得有人惊叫了一声。
主仆二人赶紧跑了过去,只见芽儿一脸惨白地从院里跑出来,见了他们哆哆嗦嗦地道:“少……少爷……院里有人……都……都是血……。”
进了院子才见到,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不就是方才城南见的那黑衣壮汉么?怎的这才过了多久,便从生龙活虎的一个人变得这样浑身是血倒在自家院里了?
谢禾迅速地考虑了一番,让马青帮忙,将那壮汉背起来,放到马青屋里去了。
“所以才染得你那一身的血?”明因听到这里,想起方才见着那件血衣,可真是心有余悸。
“娘子,对不住了,那衣裳是你给我缝了袖口的那件,怕是穿不了了……。”谢禾很是遗憾,那是新做的衣裳,明因特地在袖口绣了朵桔梗花,只是那衣裳怕是洗不干净了。
明因笑,这人到底关心的是什么?摇摇头,换了个问题道:“只是那人看着那么壮,你还真背的动啊?”
谢禾一听急了,抓着明因的手摸自己的上臂,道:“这可是为夫当初在山上练出来的,不说这么个人,就是再来一个我也背得动的!你要不信晚上睡觉我脱衣裳给你看!”
明因脸上一臊,甩开他抓着自己的手,看旁边马青芽儿都在,红着脸嗔怪道:“你说什么呢!”
芽儿倒是听懂了些什么,捂了嘴偷偷地笑,马青却是听不懂这里头有什么不妥的,用手肘碰了碰芽儿,低声问怎么了。明因一瞧更是害臊,转了脸不再开口。
谢禾不知明因这又是怎么了,还想再缠着她说上几句,肚子里却“咕咕——”地发出了阵阵声响。
“娘子,我好饿……。”谢禾被这声音一提醒,才想起自己已经饿了好长时间,耷拉着脸对着明因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