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头微微看了一眼韩炎,这小子寥寥一句话就把他推到了前台,本想隔岸观火现在不可能了。
“确有此事,当年你爹娘在我这儿立了字据,也怪我,这些年过去我都忘了此事。牛二,昨日的事,为叔给你宽限一个月的时日,你再想些办法吧。”老邢头混白的眼珠子转动,言语不冷不热的说道。
这番话语,维斯夫妇面容一松,看着韩炎的眼神越发的得意。
韩炎面容惊愕,心里却是一阵恶寒,早就知道这些人在合伙算计自己,没想到这些人做的尽是些颠倒黑白的事情。
一旁的另一位长者叹了口气,用手拉着韩炎好生说道:“好了牛二,事情就这样吧。”
“这!字据在哪?”韩炎推开老人的手,不依不饶道,他本就要让这些人疯狂起来,此时怎能收手呢。
“我们拿回字据时掉水里,毁了。”韩大嫂眼神发慌急忙说道。
“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会掉水里毁掉。没有字据我不承认,没有茅舍田地我吃什么住哪里,你们是在要我的命!”韩炎面容一沉,用着无比愤怒的语气说道。
“放肆!牛二,你连邢管事的话都不听了吗?他的话就是证据!”
一旁的镇长脸上阴寒,用着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韩炎怒道,维斯夫妇一阵附和,以光头为首的地痞则冷眼望着韩炎。
“好了牛二,你都已经建新家了还白捡了头肥猪,怎么会没有房子住没有东西吃,就算你没有田地,以后就去邢管事那儿做长工,让邢管事给你多开工钱,怎么养不活自己。这儿都是你的长辈,可没有谁想要你的命,就不要胡搅蛮缠了。”另一位老人走了过来拍着他肩膀的说道。
韩炎皱了皱眉,作为前世的驴友,社会的阴暗面他见过不少,网络上的各种是非,他也看过不少,并为之更贴怒骂,谁知这样的事真落在他头上的时候,那怕他心里早有了准备,那种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指责,依旧让他难以忍受。
“夺人财路,无异于取人性命,何况夺的还是他人的安身立命的东西。”
韩炎强压住内心的火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爆发的时候,但他也不能退缩,否则这出令人疯狂的好戏就没得看了。
果然此话一出,两位老人纷纷摇头指责他不识抬举,不懂见好就好;维斯夫妇破口大骂说他不是东西、狼心狗肺,养不大的白眼狼。
四人的叫骂使得祠堂的氛围颇为热闹,进来的地痞,发现情形不对,纷纷站起身,用着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着韩炎。
韩炎不为所动,倒是主座上的老邢头,听到韩炎这番话语,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捻了捻胡须,沉寂片刻开口说道:“牛二说得不无道理。”
“邢管事。”
此话一出,维斯夫妇失声道。
韩炎也愣了下,诧异的望着老邢头,一旁的两位老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维斯夫妇说得也有道理。”老邢头迈着关子继续道。
维斯夫妇张了张嘴的没在说话,韩炎却眉头微皱,心里隐隐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们一个要生活,一个要补偿,都没有错。这样吧,维斯夫妇拿出两亩田地给牛二,给牛二一个安身立命的依靠……”
老邢头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急切的韩大嫂给打断:“邢管事!这怎么能行,我们可是说好……”
韩大嫂的话语也只说了一半,望着老邢头冰冷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她给咽了下去。
“牛二建新家,原来的茅舍自当是维斯夫妇的,二人抚养牛二这些年也是不容易,牛二今白捡了肥猪,这猪肉就作为补偿给维斯夫妇吧。”
话完,老邢头捻着胡须,双眼竟微微的闭了起来。
此时祠堂一片沉寂,唯有韩炎的嘴角微微抽搐,真是好算计啊,让维斯夫妇拿出两亩田地,看似是到了韩炎手里,可韩炎送羊受辱还得赔偿老邢头田地,最终拿到这两亩地的还是老邢头。他的猪肉也是如此,维斯夫妇损失田地,为了能保住损失,定会把这些肉献给老邢头,老邢头在镇上被称为刑老地,吃到嘴里的土地怎会吐出来,真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更关键的是,老邢头的话滴水不漏,反倒是把韩炎架在了火堆上,维斯夫妇费劲心思没得到好处,老邢头他们不敢得罪,自然会把气撒在韩炎身上,说不清楚暗地里会弄出多少小动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宁得罪君子也不吃罪小人,韩炎虽不怕这些小动作,但他的心思总不能一直用在防备小人身上吧。
何况,老邢头的这番话使得韩炎明面上得到了好处,他答应便是见钱眼开,不答应便是养不大的白眼狼,这事传了出去,本该一个分家受辱的委屈小子,一下成了势利眼小人,一下就让韩炎失去了道德制高点,以后他使用雷霆手段威慑,便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
韩炎咬牙切齿,整个身子亦微微颤抖,他很生气,不,准确的说,韩炎愤怒了,以前不知何谓怒发冲冠,现在他非常明白,就是这种自己受尽了全部委屈但在他人眼中你却占了便宜,可你却无法反驳的侮辱,这种时候,你想的就是一件事,丢掉自己整齐的衣冠,去揍他,往死里的去揍他。
韩炎很想这样去做,但他不能,因为几个地痞正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他没有实力击倒这几人,贸然行事说不定还会遭受一顿毒打。
理智毅然战胜了鲁莽,韩炎没有动手。
但韩炎却朝前走了几步,沉寂氛围被打破,众人看着韩炎甚是诧异,这一少年的目光怎么一下变得如此凛冽。
“哼!分家,财产我一分不要,我不要了!”
声音在祠堂回响,甚是刺耳。
韩炎大手一挥转身走出祠堂,里面一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明所以。
但片刻后却传来一道异口同声的惊呼。
“遭了!”
却是老邢头和维斯夫妇发出的,此时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到一丝慌乱。